其实梅年漪也只是在林宗颐面前才会偶尔犯昏,早前她也不至于如此,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梅年漪觉得林宗颐是比自己聪明的。
像他们这般自小就生存在生死边缘的人,该有多信任,才会这般渐渐露了底!?
吃完饭,平安又跑来将空盘子收拾出去,梅年漪笑着说谢了,还一脸亲切的掏银子说叫她自己去买点吃的。
小姑娘忙推拒说不要,说自己无功不受禄,早前跟他们讲的消息,自己已经收过钱了!
梅年漪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变得诡异,怕吓着了她,便只得作罢,眼睁睁的目送小姑娘像背后有狼追一般头也不回的跑了。
她转头对林宗颐道:“她不会以为我要将她掳卖了吧!?”
林宗颐缓缓地点头,接得自然无比的道:“或许。”
毕竟官府中有很多这样的例子,说一些黑心的小贩,将那些没有亲人的小孩掳走卖到青楼逼良为娼或卖到有钱人家去做婢女!
梅年漪:“......”
讨论一阵,津城的这件事太过于伤天害理,且眼瞧着接下来的城池恐怕也在劫难逃,这元帝老糊涂发疯还真不会挑时机。
此事梅年漪和林宗颐是万万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即便两人现还在逃命的路上,但想来普天之下,能救西夏百姓于水火,最近的也只剩他们了。
林宗颐道:“今夜你先睡,我去探听一下张靖洋的住处,先弄清楚他为何改变了心意,你当时提醒过他让他另投明主,他反倒却接下了烂摊子。”
梅年漪却摇头,暂时抛开她提醒张靖洋的这件事不说,她道:“这其中有蹊跷,你独自前往我不放心,我觉得张靖洋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人,元帝诡计多端又擅利用人心,你暴露了自己,不出一日,便会有大批暗卫包围津城。”
到时候不仅不能救苦难于百姓,还会将两人都搭进去。
可是该弄清楚的还是得先弄清楚,这样才知道从哪里好下手,想办法力挽狂澜!
林宗颐道:“他若是成了元帝手下的心腹,那改日战场上兵刃相交,张靖洋受过国公爷提点,颇有心机城府,为人又可靠干练,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当初梅老国公梅战也是看中了他这一优点才提拔他,觉得后生可畏,况且西夏总也不能光只有梅家一家能领兵上战场,保家护国。
梅年漪单手撑着头,听林宗颐这般一分析,也觉得很难处理得好这件事,紧闭上双眼,默默将兵法都背了一遍......
行兵打仗不止讲究冲锋陷阵,还得能抢占先机,临危不乱!
忽然,脑中有一道白光闪过,梅年漪睁开眼,急吼吼道:“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林宗颐腰杆笔直,道:“有何办法?”
梅年漪这个人,自小让她好好学规矩做个深闺贵女是绝不可能的,非要跟人反着来,耍些小聪明,所以在这种时刻总是能想出些奇招以致胜。
她双手撑头,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根缝,她道:“趁火打劫!”
有些听不懂,林宗颐揉了揉眉心,问道:“怎么个趁火打劫法?”
见他一副不信她的样子,梅年漪自己端着凳子移过去,坐在他身边,用手占湿了点茶水,边在木桌上画这边道:“这不是津城吗?这一片城池土匪最多,当初阿爹派了好多次军队来围剿,但身处乱世,总剿不干净。所以我们可以先端了土匪窝,让那些个土匪为我们所用,然后去劫张靖洋的军队,那些老弱病残一定跑不掉,劫进山寨,等张靖洋回京城禀报元帝,我们再将那些人放回去......”
方法说完了,林宗颐却还微低着头,他本以为梅年漪是想了个什么好办法,看着桌上画得有些扭曲的地图,他道:“你的画工,该学学。”
梅年漪看着桌上的是个大圈儿和一排排的小点儿,又看了看林宗颐,心想:“没错呀!她阿爹就是这样教她画布放图的呀!”
只是林宗颐毕竟是青玄门出来的人,一般的丹青放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些市井小作,而梅年漪这个更是不堪入目而已。
梅年漪从他的面色中也察觉了这嫌弃的一点,不过她红色的袖摆一挥,满不在乎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听明白了么?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便行动吧!”
下一秒,林宗颐扯住了她的袖子,保持着冷漠的眼神,他道:“张靖洋征兵都是些老弱病残,你如何能保证津城的山上有土匪?”
原来让林宗颐觉得此法不可实施的竟是这个?梅年漪邪魅的一笑,那双囧囧有神的眼睛盯得林宗颐毛骨悚然。
这还是在前世的时候,一次梅年漪独自去酒楼发生的意外,那次夜已深,喝醉了的她赶夜路正准备回军营,结果半道被土匪掳了去还非要逼她当压寨夫人......那可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当时的梅年漪已是西夏主帅,进了贼窝,当然以一己之力——挑了他们大当家的,反而凶悍且耀武扬威的逼着那几十个人去参军!
不过最后她还是放过了那群土匪,因为他们告诉她,乱世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当英雄,总有像他们这般胆怯或有牵挂的人,不愿战死沙场,只想结伴好好活下去,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逼无奈而已。
但梅年漪并不能跟林宗颐讲这段关于前世的记忆,她牵起他的手,催促他带上他的那把剑道:“你信我,肯定有的,这法子比你亲自去探张靖洋的底来得保险多了!”
林宗颐被她扯得一个踉跄,握住了剑,叹息一声趁机将人圈进怀中,单手拦腰将她提起,他低声道:“好——去看看,你别乱来,身上的伤还未好。”
梅年漪结结实实的撞上了他的胸膛,耳旁旋即传来他带着她跳出窗外,被风带起衣袍发出的猎猎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