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晏更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给她和时煜赐婚了。

等冯若宝尖细着嗓子念完圣旨离开,她还有些懵怔。

时煜来时看到的便是她坐在窗前,对着圣旨一副入定的样子。

“小晏?”时煜在她身边坐下,心头有些忐忑。

婚姻之事,他该先问过她的。

“皇上怎么会给我们赐婚?”卫清晏问出心中疑惑。

这个问题,时煜在皇帝提出给他们赐婚的时候,就想过了。

他温声道,“大概是因为阿姑,且杜学义这个安远侯根基不深,他认为替我结这样一门亲,对皇权构不成威胁。”

卫清晏略一想,便也明白了。

只有她嫁给了时煜,留在京城,阿姑便也会跟着留在京城。

皇帝这是对阿姑余情未了,便拿她的婚事捆住阿姑,阿姑知道后定是要不高兴的。

卫清晏语气冷了几分,“现下我觉得阿姑的想法挺好的,寻个山头隐居,届时押着你这个皇家男子,给我做压寨夫郎。”

她说得颇为咬牙切齿。

时煜轻咳一声忍笑,“那便做压寨夫郎,如此,皇上的盘算就落空了。”

卫清晏轻哼了声。

她不喜皇帝这样算计阿姑。

若她和时煜无意,或者她早有心上人,皇帝这般强制给她赐婚,阿姑定会愧疚是她连累自己。

余生,还有何欢喜可言。

真爱,不该是这样的。

卫清晏再一次觉得,阿姑离宫是个明智的选择。

时煜的手终是放在了她头顶,摸了摸,随后敛了笑意,正色道,“本想等该查的事,查清之后再合计你我婚事。

可皇上既起了这个心思,我若不应,他定会将你指给京中别的世家子弟,我虽有把握能搅乱了他的计划。

但,我不想冒险,你莫怪我草率,往后我补偿你,是游走天涯,还是回封地做容王妃,亦或者做压寨夫郎,都由你,可好?”

这道赐婚圣旨对卫清晏来说,的确是有些快了。

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心头有些复杂,庆幸她不是阿姑的女儿,否则和时煜就是亲叔侄。

又有些遗憾,她不是阿姑的女儿。

母亲对她冷淡严厉,小时候她还会奢求母亲的怜惜,日子久了,一次次的失望积攒下来,将原本稀薄的母女情,冲得也所剩无几了。

她从母亲那里没有得到的母爱,阿姑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了她,她盼着阿姑能寻到自己的女儿。

但凡事无绝对!

卫清晏掩下心中复杂情绪,纤睫微微半垂,拉了拉他的袖子,“时煜,婚期能定晚些么?”

重生一次,心中疑虑总要查个明白,才能心无旁骛与他在一处。

且,便是她真是母亲亲生,她也想知道,母亲为何不喜她。

大姐给的理由,若在从前她就信了,可经历过生死,跟着胖和尚看尽人生百态后,那样的理由在如今的她看来,过于牵强。

时煜今日实在高兴,便没多想。

只当卫清晏是要报仇之后,再思虑个人的事,便点头应了。

那头,冯若宝回到宫里,便同皇帝汇报着卫清晏的反应,“常卿念神情错愕,应是没想到陛下会给她赐婚。

奴才瞧着她也没有欢喜的样子,老奴担心,淑侧妃会来找陛下。”

容王爷那副身子,用御医的话说,活一日算一日,常卿念看不上容王爷也可以理解。

并不是所有女子都为贪图权势,就如当年的淑侧妃就是冲着陛下这个人来的。

那常卿念回京后很是低调,更无与京中小姐们打交道,拉关系,可见也是个和淑侧妃脾性差不多的。

那日瞧着淑侧妃对着常卿念很是爱护,若常卿念不满这婚事,淑侧妃怕是要怪陛下了。

皇上停了批折子的动作,“来找便来找吧,姑娘家总归是要出嫁的。”

那晚,他问蓝姝将来有什么打算。

蓝姝说,她的未来在常卿念身上,那他就将常卿念留在京中,蓝姝便也得跟着留在京中。

至于时煜的身子,皇帝眸光凝了凝。

再寻点别的补偿她一二吧。

“晚间盯着些,若蓝姝来了,莫让不长眼的冲撞了她。”皇帝吩咐道。

冯若宝忙应着是。

可等了一晚上,也没等来蓝姝的质问。

皇帝有些坐不住了,也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让人去查查,常卿念和容王先前关系如何。”

是他大意了,先前几次提婚事,时煜都是一副抗拒的模样,这次虽也抵触,可却任由他下了圣旨。

蓝姝若是同意他们的婚事,怎还会来宫中寻他。

他光想着见蓝姝,倒一时忘了赐婚的本意,就是要将两人绑在一处。

冯若宝也不敢提醒,忙去派人查了,却并未查出两人有过多交际,“陛下,会不会是安远侯府进刺客的事,让淑侧妃更加谨慎,才没敢贸然进宫。”

皇帝想了想,不无可能。

“你去给谢慎传个话,让他早些把刺客背后之人查出来。”

皇帝气哼道,“莫要叫天下百姓看了笑话,我大魏刑部尚书竟这般无能。”

冯若宝后背一凛,“老奴这就去。”

东宫少了二十几个暗卫,这事还需要查吗?

陛下明知是太子做的,还催着谢慎给个结果,这是又要让谢家做个选择啊。

是揪出太子,还是谢家自认做不好着刑部尚书。

谢慎怕是要气死。

冯若宝迈着一双胖短腿,不敢耽搁,急哧哧的往刑部赶。

淑侧妃昨晚没出现,陛下心情可见得不好,他可不敢撞枪口上。

心里祈祷着,淑侧妃性子如从前那般护短又火爆,早些来找陛下要个说法吧,见到淑侧妃,陛下的心情就好了。

可老天没听到他的祈祷,又过去两日,蓝姝还没进宫,整个御书房的气氛阴冷可怖。

皇帝的脸板的没有一丝温度。

冯若宝躬着腰,双腿发抖的进了御书房,“陛下,淑侧妃和常卿念离京了。”

“什么?”皇帝腾的站起,下意识觉得是蓝姝带着常卿念跑了。

这是她能干的出来的事。

可旋即一想,常卿念身后还有个安远侯府,怎敢不顾安远侯府众人的死活,违抗圣旨?

神色便又渐渐恢复镇定。

冯若宝小心道,“听说是陪那燕岚去找燕青的尸骨。”

常卿念在护国将军坟前救下燕岚,后将燕岚带进安远侯府的事,皇帝是查过的。

同住一个屋檐下,陪她走一趟,倒也说得过去,遂问道,“时煜在做什么?”

“从药庄上请了个叫景阳的大夫入府,听说是又发病了。”冯若宝试探道,“可要派人监视具体情况?”

皇帝略微沉默后,摇了摇头。

又问了句,“他又增了多少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