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下面似乎是石板,挖不下去了。”

京兆府尹一直在边上看着,衙差回禀的问题,他也注意到了。

衙差们是顺着墓坑一直往深了挖的,可那巨石竟覆盖了整个坑位,不由惊疑道,“这墓穴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巨石?”

林国丈亦骇然,指挥道,“绕开石头,从周边开始继续挖。”

总不能地底下全部都是巨石。

可卫清晏却阻止了,“不可,这底下极有可能有密室,强行挖下去,容易坍塌。”

届时,密室被封,他们无法得知里面情况,更有可能导致林家祖地别的坟冢崩塌。

她会有此猜测,还是因着沈老汉的那个梦,若说沈常山被困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可沈鸿兴王直他们却是几个月前才出的事。

若他们魂魄被困于此处,定然是有个载体,牵引他们的魂魄过来。

林锦之的坟冢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她一开始就猜到或许有别的通道,将那载体放进林锦之的墓下。

原本可以直接寻别的通道的,但祖地太大,盲目找密室太难,二来似有什么指引般,卫清晏直觉要从林锦之的墓地往下挖。

如今挖出这样的巨石,卫清晏愈加确定,这底下是有密室的。

而石板若是用来撑着密道上方,防止塌陷的,那石板下方应该还有石柱之类的支撑。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她便跃了下去,手刚抚上石板,便有丝彻骨凉意渗入钻入她的指腹。

这石板阴气好盛。

林国丈听了卫清晏的话,险些气炸了。

这可是他林家祖地,一土一木随意一动,都有可能坏了阴宅风水,何况是叫人在地下挖了密室,简直是欺人太甚。

心里急着要探个究竟,但也知道卫清晏顾虑的有道理,不知道地下密室究竟有多大,贸然挖掘导致整个塌方的话,还不知要波及多少先祖坟冢。

让祖先们死了还要被搅了安宁,他死后都没脸见他们了。

他请教道,“太子妃,那要如何做?”

卫清晏抿了抿唇,“我看看。”

话落,足尖运力,跃上附近最高的一棵松柏树,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祖地。

“太子妃这是做何啊?”有衙差不解。

京兆府尹沉吟道,“应是在寻密室的入口。”

若这地下真有密室,肯定是有个入口的,否则建密室的目的何在?

而密道必定要绕开那些坟冢,太子妃应是根据这个来找密道入口。

有衙差感叹,“太子妃身手真好啊。”

京兆府尹附和认同的同时,又叹了一句,在人家祖地似老鼠般打洞,真是缺了大德啊。

也不知这林家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如京兆府尹所言,卫清晏的确是以林锦之的墓地为中心点,往四面扩散,推演可能的路线。

只是越看,她的眉头蹙得越紧,最后,她将视线锁定在某处。

林国丈自然也听到了京兆府尹的话,所以一直仰头关注着她,最后顺着卫清晏的视线定在自己父亲的坟冢时,林国丈心中咯噔一下。

他几乎本能地拔腿往林老将军的坟墓跑去,只卫清晏轻功好,比他更早到了林老将军坟前。

“这是我父亲的墓地,太子妃,是不是搞错了?”

卫清晏见他紧张地咽口水,再想到先前得到的情报,林国丈是个大孝子,大概也能明白他的心情。

但她也没多言安抚的话,围着坟冢查看了一圈后,最后停留在墓前的一个石狮子面前。

仔细打量片刻后,又走到另一个石狮子面前,那石狮子脖间略微光滑,她试着转了转,没反应,便又按了下石狮子的头顶,再转动它的头。

让林国丈目眦欲裂的一幕出现了,林老将军的墓碑似一道门般,缓缓挪开。

墓碑后,是漆黑的密道。

“我父亲的棺椁呢?”他怔怔看着卫清晏丢了一个火折子进去,原本墓碑后的棺椁没了踪迹,只有一条供两人并肩而行的通道。

卫清晏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等了片刻,道,“进去看看吧。”

“太子妃。”

刚欲跨步进密道的卫清晏被京兆府尹叫住,“让下官先去瞧瞧,若无事,您再进。”

林国丈也反应过来,卫清晏身份尊贵,除了是凤昭太子妃,还是大魏皇太女,可不能在这里出事,忙道,“老夫也进去。”

卫清晏知晓他们担忧的是什么,再看看两墓之间的距离不远,应是没什么危险,便点了点头。

林国丈的护卫和京兆府的衙差领路,带着各自的主子下了密道。

约莫一盏茶后,京兆府尹扶着林国丈先出来了,“太子妃,如您所料,里面确实有个小小的密室,密室里还有一副棺椁,大约在林锦之棺椁下方位置。

那棺椁里有不少木偶,我们没敢动,还请您进去瞧瞧。”

“那是我父亲的棺椁,棺椁用特殊药水做了防腐,那防腐还是我亲自刷上去的,我不会认错的,可我父亲的尸骨去了哪里?”

林国丈神情恍惚,喃喃道,“谁会动我父亲的棺椁,谁又会偷走我父亲的尸骨?”

卫清晏见他大受打击的模样,对京兆府尹道,“刘大人看顾下国丈,本宫进去瞧瞧。”

林国丈或许猜到了,或许没猜到,但他和林万芷到底是父女,若他不主动问,卫清晏不会多言。

密道不长,密室也不大,却做了通风处理,以至于密室里的棺椁看起来还是完好的。

只不过,棺头正面位置被切开,整个棺内是敞开的,棺内摆放了几十个新旧不一的木偶。

卫清晏拿出最外头的一个木偶,木偶后背沾着一根青丝,她用指尖血在木偶后背画了一道符,再小心将青丝与木偶分离,便见一团淡淡的雾气,自木偶身体里飘出,慢慢凝聚成人形。

是王直!

他似被抽走了神识一般,神情呆呆的,卫清晏先将他收进符篆。

又将后面几个粘着青丝的木偶全拿了出来,如先前那般处理,沈鸿兴和其余几个学子的魂魄皆被她收进符篆。

再往后的那些木偶上面则是刻着生辰八字,卫清晏如法炮制,有的木偶里有魂魄残留,有的大概是时日太久,魂魄早已被这邪术蚕食殆尽。

命衙差将棺椁和木偶抬出去后,卫清晏独留密室中,抬头望向林锦之墓穴挖到的那块巨石。

旁人没注意,她目力好,看到头顶石板上刻画了一些繁琐的图案,卫清晏没见过那种图案,但她料想应是和下面棺椁里的木偶相呼应的。

她跃起用力将石板往上推起,想看看是否还有别的玄机,且她还要找一找沈常山的魂魄。

沈老汉的梦里,沈常山是同沈鸿兴在一起的,她替林锦之解怨时,便已知道了沈常山的生辰,而刚刚那些木偶里并没有沈常山的生辰。

那么他的魂魄便不是因抵命阵被困,留下或许是因为别的机缘,若能与之沟通,或许能得到别的线索。

而外头,林国丈在看清一个木偶后背的生辰时,本就因老父亲尸体失踪而没什么血色的脸,彻底变成了青灰。

那木偶后背的生辰竟是他那早逝长子的。

刻着长子生辰的木偶,被藏于自己老父的棺椁内,他不用多想,也知这是邪术。

他长子的死,极有可能是这邪术导致的。

能在林家祖地弄这些邪术的,他想到某种可能,一时怒火攻心,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身子一仰,直挺挺就往后倒去。

京兆府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忙一把将人接住,惊道,“国丈。”

卫清晏从密道出来时,便是看到京兆府尹急着给林国丈掐人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