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探花郎钱世恒是大长公主的儿子。

大长公主乃德太妃所生,太后和德太妃斗了一辈子,皇帝和大长公主的关系自然也亲近不到哪里去。

但皇帝却很是看好钱世恒。

长公主嫁的是自己的表哥,也就是德太妃的娘家侄子。

德太妃的娘家也是大魏建国的功臣之一,如今虽比不得谢家,在大魏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长公主之子,钱家的嫡出孙子,却不骄不躁,静得下心读书,愿意走科举之路,凭自己的学识考中前三甲。

且钱世恒君子端方,除了有些古板固执,其余没什么毛病,这样的人才皇帝怎会不爱惜?

所以,听完冬藏的汇报后,皇帝首先就让人给探花郎送了护身符。

只是没想到,护身符收到钱世恒手中,宫人还没离开,钱世恒就和龚峻一样,晕倒了。

护身符也自燃了。

皇帝得知消息,忙让冬藏来找卫清晏。

屋里,龚峻上衣被解,俯身趴在**,背上鲜红的繁琐图案,那是卫清晏用自己的血画出的溯魂符。

待血符完全渗入皮肉,融入龚峻体内,便是生魂追回之时,而这一切全靠卫清晏念力驱使。

丝毫不可分心,所以,才让时煜护法。

冬藏的话,她听见了,心下一沉,忙重新凝聚念力,不可功亏一篑。

时煜看了眼龚峻后背渗入一半的图案,立在原地没敢发出一丁点响动。

他知道,以冬藏的聪慧,他们没回应,便知道事情严重,不会再出声。

冬藏也是惊慌之下喊了出来,喊完便想起,王妃要为龚峻溯回生魂。

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悄然出了院子,告知随行而来的宫人,让他们将这里的情况告知皇帝。

之后便在院中守着,以防有别的人和他刚刚那般鲁莽,惊扰了卫清晏。

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心里很是不安,探花,榜眼皆出事,回乡的状元郎也不知眼下是否安全。

还有其他学子们呢,又如何了。

背后之人这般针对大魏贤能,会是凤昭因先帝偷走凤昭太子的事,而报复大魏吗?

可主子如今娶了大魏皇太女,若凤昭这样做,将置主子与何地?主子还能回凤昭吗?

回不去的话,若证实这件事是凤昭所为,大魏又如何容得下他这个凤昭太子。

冬藏眸中焦虑之色,都快要烧出来。

同样这样担忧的还有跟来卫府的萧之安。

他是外人,没跟着进后院,无法得知龚峻是何情况,但冬藏喊的那一句,他听到了,大魏探花、榜眼都出事了。

若真是凤昭所为,两国交恶是必然,便是为了太子哥哥,他也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萧之安掀起衣袍就往驿馆跑,林兰亭和一众使臣先前在容王府住了一晚后,翌日拜见大魏皇帝后,就被安排住进了驿馆。

而他依旧留在了容王府,因为不想被林兰亭管,加之又出了王直的事情,这几日他都没和林兰亭见面。

他要问问小舅舅,是不是凤昭做了什么安排,是他不知道的。

可他到了驿馆,没看到林兰亭,问了凤昭使臣,才知林兰亭带了几个暗处出门,已经两日不曾归来。

使臣们也是担心他出事,正要派人去寻萧之安回来做主。

却被大魏官兵以保护的名义,拦在了驿馆。

萧之安明白,大魏皇帝怀疑他们了。

如他所言,那些官兵的确是得了皇帝的命令。

但皇帝倒没怀疑凤昭这些使臣们,他们胆子没大到那个份上,敢在大魏行如此恶毒之事。

毕竟他们人还在大魏京城,只要寻到一点证据,他们便会被全部拿下。

派人先困住他们,是以防万一。

皇帝觉得此事是凤昭皇后下令的可能性也不大,至少明着下令的可能性不大,除非他不要儿子们了。

不要时煜这个从小不在身边长大的儿子,能说得过去,若连萧之安都不要,皇帝要怀疑凤昭皇后是不是个正常人了。

她至今还以皇后名头执政,而不是直接登基为女帝,说明凤昭人依旧是盼着凤昭正经皇室血脉当政的。

此事若是她安排的,别说大魏会找她要个说法,便是凤昭百姓得知她不顾凤昭皇子生死,定然也是容不下她的。

能当政这么多年的女人,不会想不到民心拥护的重要性,只是她暗地有没有操作,暂且就不得而知。

皇帝眸色担忧地看了眼窗外。

不知龚峻如何了,清晏能不能及时去救世恒。

从前的几十年像是白过了,从来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样玄而又玄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便是他贵为帝王也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清晏。

可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清晏身上,她单薄的肩膀又能承受多少呢。

他吩咐道,“再去看看,龚明诚可有查出什么,还有时德厚那边也给朕盯牢了。”

吏部那边搜身的人已被下狱,大理寺和刑部联手,暂不曾查出有人偷取学子头发。

这一点让他欣慰大魏官员没有参与残害同胞的同时,又生出一丝无力。

在未知的邪术面前,寻常手段真是渺小不堪啊。

不知想到什么,他拿起破煞,咬咬牙,手掌划在破煞上,掌心鲜血汩汩冒出。

“你姐姐和姐夫都用血养着你才让你凝聚魂魄,说不得,朕的天子之血也是有些用处的。

朕帮不上你姐姐,但若能对你有益处,说不得你能成为你姐姐的助力。”

“陛下。”冯若宝见此,忙拿了帕子上前,要给他按住伤口。

皇帝摇了摇头,手掌用力在破煞抢上抹过,没一会儿,鲜血浸染了整个枪头。

眼看着他手掌要抹过整个枪身,阿布道,“好了,好了,怪疼的。”

毕竟是养尊处优的人,看冯若宝那脸色就知道皇上此举,是多惊人的事情了。

皇帝不以为然,继续用血涂抹着枪身,伤心的皮肉因他的动作都翻开了,血流的更凶了,他却眉目平静,“朕生在乱世,虽十岁就被立为太子,但这种小伤也是受过不少的。”

看冯若宝几次欲言又止,要给他止血,他一瞪眼,“有这功夫,不如去问问清晏那边如何了,还有没有别的进士出问题。”

这点血算什么,清晏为了大魏,流的血还少么?

卫家,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追回来了,等他醒来,再好好养上几日。”

卫清晏将新画好的一道符咒递给卫诗然,“这个收好,别让他离身。”

原本也想给他用念力画个辟邪符送入龚峻体内,但那个太耗心神,她眼下还要赶去救探花郎,只能先用这个顶着。

说着话,便已经迈出了门槛。

众人都知她要去做什么,纷纷让开路。

只是人刚到钱家还没入府,惊蛰又带来不好的消息,城西有个学子死了。

症状和王直一模一样。

而这个学子,今年不曾参加春闱。

卫清晏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这场阴谋不只是针对进士,还有学子,大魏学子千千万,她如何一个个防守。

便是作符都来不及的,得了她护身符的尚有一线生机,如城西学子那般没有护身符的,则直接殒命。

不行,她不能这样被动。

她在钱府门口静默片刻,倏然转身,“走,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