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竟敢对长辈下杀招。”皇帝厉声喝道。

他从没想过,平日瞧着老实的二儿子,竟那般阴毒狠厉,若非他来得及时,将人踢开,那样拼尽全力地一刀砍下去,他不敢想,蓝姝会怎样。

太后也没想到皇帝会好端端的,下意识地接话,“她算什么长辈……哎哟……”

禁军统领亦被卫清晏踢了出去,站在他身后的太后没有防备,被禁军统领砸得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

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太后话没说完,便脸色惨白地痛呼出声。

她的尾椎骨……大抵是断了。

卫清晏本是要救蓝姝的,没想到刚走路还脚步虚浮的皇帝,突然动作那般敏捷,抢在了她的前头,踢飞了二皇子。

目标飞了,卫清晏只得脚上一拐,转向了禁军统领,恰好太后嘴上惹人嫌,她便将禁军统领朝太后那边踢了过去。

禁军统领原也身手不差,只是见皇帝好好地出现,便知自己被二皇子误导了,又见卫清晏是和皇帝一起出来的,这才收了功力任由她踢。

只是他万没想到卫清晏会那般胆大包天,连太后也不放过。

听着太后的痛嚎声,他吓得忙朝皇帝跪下,“臣担心陛下安危,并非有意冒犯蓝女侠,更无意中伤太后,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也知他是忧心自己,虽嫌他蠢被二皇子利用,倒也没怪罪他的意思,只冷冷睨了他一眼。

其余禁军早在皇帝出声时,便收了手中武器,跪了一地。

皇帝淡淡扫视着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太后身上,“来人,送太后回慈宁宫医治。”

门口刚要迈步出去的两个御医闻言,对视一眼,齐齐缩回了脚,退回到偏殿。

他们就在跟前,皇帝却要将太后送去慈宁宫再医治,这分明就是生气了。

想要让太后痛上一痛,那他们就该藏好自己,配合皇帝心思。

“皇帝……啊……疼……”太后浸**后宫一辈子,怎么会看不懂皇帝的心思,她想发怒,可身上疼得她牙齿打颤。

即便昏迷,刚刚太后在门口叫嚷的那些话,皇帝也听得一清二楚,早知她无情,却不想她真能无情到那个地步。

他很确定,太后刚刚起了龙椅换人的念头,再不愿听她多说一句,眸光冷厉扫向太后身边的人。

宫人吓得不敢耽搁,忙抬着太后就走。

冯若宝最懂皇帝心,朝两个太监使了眼色,那两太监会意,忙上前帮忙,将太后抬的一颠一颠的。

本就断了的尾椎骨,被这一颠,太后疼的几欲晕死过去,再也说不出什么,只顾着抽冷气了。

冯若宝偷偷看皇帝,见他连眼峰都没给太后,心下明白,皇上对太后是彻底死心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从前,皇上那杆秤偏向的是江山,是孝道,眼下……

他视线不着痕迹地从蓝姝身上,转到卫清晏身上,最后落在二皇子身上,心中冷笑,堂堂皇子还不及公主一个女子沉得住气。

愚昧又恶毒,偏偏还撞在了皇上的逆鳞上,这辈子都妄想那个位置了。

冯若宝心中笃定,躬身跟在皇帝身后,往二皇子走去。

二皇子倒是没受伤,就是身上痛得厉害,见皇帝发怒,心里惊慌万分,也顾不得疼痛了。

忙跪下,哭道,“父皇,您没事了,太好了,父皇没事,儿子就安心了。

儿子见御医往您这边来,儿子好担心你出事,吓得忙过来看您,却被他们拦在门外,儿子这才误会了,还请父皇责罚。”

他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皇帝有可能醒来,早已想好了对策。

做儿子的关心担忧父皇,父皇便是有所怀疑,也没有证据,他只是做了一个孝顺儿子该做的事。

可他没想到,昏迷的皇帝还有意识,将他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听了个全。

那些话,的确挑不出大问题,可皇帝怎会看不穿他的心思,尤其他举刀砍向蓝姝时,那眼里的狠厉,让皇帝现在还心惊。

“你倒是孝顺。”皇帝神色不明,居高临下看向他,“朕寻常传唤两个大夫,也能让你紧张成这样。

还是说,你心里就盼着朕有点什么事?”

他相信蓝姝知轻重,不会将他晕倒的事大肆宣扬,请御医定也是寻了由头的。

可老二却急匆匆赶来,只能是老二知道他晕倒的事。

皇帝心下冷哼,老二母子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在他殿中安插眼线。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担忧父皇……”

“好端端的朕要你担心什么?”皇帝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有这闲心思,不如做好你皇子的本分,多为这大魏百姓做点实事。”

看了眼二皇子略有肥胖的身子,皇帝想到了卫清晏。

他的女儿尚且为了大魏出生入死,老二身为大魏的皇子,锦衣玉食多年,对大魏毫无建树,只想钻营,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朕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你做了什么,朕心中清明,今日念你初犯,朕饶你一回。

明日早朝朕会赐中州为你的封地,年后便带着你母妃去往封地,往后无召不得入京。”

太子被废,老二老三蠢蠢欲动,这些时日活动频繁,他并非不知情,可便是没有今日这事,老二也不是最佳人选。

不如所幸斩断他的念想,省得他生出更大的野心,做出更歹毒的事来。

一直在后宫等消息的宁妃,听说皇帝醒了,心中不安,担心儿子被皇帝责罚,忙赶着过来替儿子说话,就听到了皇帝对二皇子的安排。

顿时脚下一软,皇上这是彻底断了儿子做储君的希望啊,何况,中山贫瘠,儿子去了那里,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她忙哭道,“陛下开恩啊,老二实在是一片孝心,牵挂他的父皇,才鲁莽行事,陛下圣明,切莫要受了外人蛊惑。”

“老二明年便行弱冠,朕让他去封地实乃正常,宁妃何来开恩一说?莫非宁妃觉得他不该去封地?

宁妃所谓的外人蛊惑,又是何意?

朕在里头长着耳朵,没听见旁人说什么,光听见你这好儿子说话了,他真有孝心,就该替朕好生治理中州。

还是说,宁妃觉得自己的儿子无能,只能赖在京城混吃等死?”

这话不可谓不重,可皇帝很清楚,若让他们再留下纠缠,他们只会犯更多的错,最后未必有命离开。

到底父子一场,皇帝没有旁地帝王那般,看着儿子们彼此磨砺争斗的爱好。

宁妃被皇帝堵得哑口无言,她能说儿子想留下来是为了争皇位吗?她能说皇帝是被蓝姝蛊惑了么,她什么都不能说,只凄凄哭求。

二皇子亦不甘心,“父皇,儿子舍不得离开您,让儿子多留在您身边尽孝几年……”

“是尽孝还是弑父?”皇帝冷冷打断他的话,“滚出去,去封地前不可再出府门一步。”

禁军统领看出皇帝的不耐,将功赎罪忙拖着二皇子走了。

皇帝捏了捏眉心,转身去了御书房。

卫清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中有一抹不易觉察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