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谁干的?!”

莫归远发出了有生之年最为失控的一次咆哮。

他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对别人如此,对自己更是。

然而眼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无法再保持淡定。

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他全部的身家,不翼而飞了!

大长老也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地窖,吓得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在白莲教,舵主主要对各分舵进行管理,同时执行教主下达的各项任务,而长老多是打理教中庶务。

帮着掌管金库多年,他从未出过任何岔子,深得教主信任。

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一出是怎么了?

是不是他老眼昏花了?

莫归远充满杀气的目光落在了大长老的身上。

大长老扑通一声跪下:“教主……属下失职……属下罪该万死……但属下……属下也不知怎么回事啊……属下明明昨日还进来数过的……”

大长老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来数金子,睡前最后一件事也是数金子。

只不过,昨晚由于林子里闯入太多朝廷的人,他周旋于各处通道,快天亮才回,倒头就睡着了。

醒来又接到教主的命令,要去与吴老爷洽谈招兵买马的事宜,这就给耽搁了。

谁能想到,才两次忘了数,金子就没了呢?

“属下……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大长老亲自带人去找,将每条密道、每个地窖都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昨日抓了五虎的那名弟子道:“大长老,昨晚来了几个朝廷的人,被我们抓了,后来他们又跑了,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通过他对几人外貌特征的描述,莫归远基本确定了他们就是今早与卫廷一起出了通道的一行人。

莫归远是亲眼看着他们离开的,他们可没搬什么金子!

大长老道:“教主,不会是弟兄们干的……且不说他们有没有那胆子,单是搬那么多箱金子,也不可能没人发现啊……况且,搬了藏在哪儿?桃林咱们再熟悉不过,真要找,还能找不出吗?”

莫归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更疑惑。

那么多金子,究竟是哪儿去了?难不成凭空消失了?

大长老记起自己还养了条狗,那狗鼻子灵得很,他让人把狗牵了过来,真有人把金子搬走,它一定能追踪出来。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条狗只在空****的地窖内打转。

莫归远皱眉:“什么意思?难不成金子没出过地窖?”

大长老讷讷道:“可、可能是它狗鼻子坏了。”

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

莫归远摸了摸左拇指上的玉扳指,生平第一次,他感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

“彻查!”

“是是是!属下掘地三尺,也一定把金子找出来!”

大长老可太清楚莫归远的手段了,他赏起来慷慨,罚起来也能令人生不如死。

莫归远不高兴。

他一不高兴,林子里的那些人就要倒霉了。

他原是打算让他们自生自灭的,若是有命,逃了也就逃了,然而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把他们给本座抓起来!”

张峰郑重拱手:“是!”

冷家三人原本已经出了北面的瘴气林,再往前走二里地便能彻底离开白莲教的势力范围。

可就在他们脱身的一霎,白莲教的高手到了。

冷将军与冷芷若凭借优异的轻功,避开了白莲教的突袭,然而冷睿却被白莲教的大网网住。

“爹——救我——”

伴随着杀猪般的尖叫,冷睿被白莲教的人拽回了瘴气林。

防毒面罩就在冷睿的身上,冷将军想去追,却也明白失去面罩的自己一旦进去,必死无疑。

他死死地拽紧了拳头:“白、莲、教!”

同样快逃出林子的还有萧独邺与徐庆。

萧独邺没想到父皇派给他的大内高手全军覆没,反倒是自己不耐烦带上的徐庆助他一次次化解危机。

可惜的是,这里毕竟是白莲教的地盘,徐庆再厉害,也寡不敌众,他二人终被擒获。

这一次交锋,白莲教损失惨重,景宣帝也一样。

那么多大内高手没了,儿子也被抓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早知如此,他就让镇北侯进桃林,让冷将军驻守入口了。

原是打算给冷家一个历练与立功的机会,顺便培养一下秦沧阑与苏朔的接班人,谁曾想,他错估了白莲教的实力,也低估了桃林的凶险。

“是儿臣没保护好大哥,请父皇降罪!”

“起来吧,不是你的错,你能活着出来,朕已经很欣慰了。把老三叫来。”

景宣帝舍不得怪罪次子,便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到了萧重华的身上。

他怒斥道:“你故意隐瞒桃林的凶险,是不是为了让你的哥哥们进去送死?”

萧重华静静地看着景宣帝:“父皇,让哥哥们去桃林的不是儿臣,是父皇您自己,儿臣自始至终都没有鼓动哥哥们去桃林冒险。”

景宣帝一噎。

萧重华轻声道:“父皇想让哥哥们立功,却又不愿让哥哥们承担风险,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如果可以,儿臣愿代大哥去做人质,就看白莲教要不要了。”

白莲教当然不要一个不受宠的三皇子。

景宣帝气到心口疼。

他冷冷地看向萧重华,恍惚间有种错觉——这个一直不被器重的儿子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己竟毫无察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景宣帝与莫归远都是控制欲极强的人。

只不过,莫归远比景宣帝更极端、更偏执。

萧重华问道:“父皇可还有吩咐?没有的话,儿臣告退了。”

他这副样子,让景宣帝气不打一处来。

景宣帝呵斥道:“去外面给朕跪着!”

“是。”

萧重华顺从地应下,面无表情地来到御书房外,掀开下摆,挺直脊骨跪了下来。

天际电闪雷鸣,将他冷峻的容颜照得忽暗忽明。

这个儿子确实与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他会卖乖,会讨巧,会求饶,会顺着自己的心意。

今晚却宁可跪在雷雨中,也绝不低头认错。

景宣帝看着大雨中的萧重华,想到今日种种,忽然胸口一痛,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陛下!陛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