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重宁看着她的表情,道:“其实当年你猜得真的很准,你拼命想要杀死的南清就是我的母亲,而我,就是你忌惮的丙火女。”
“怎么会?”华柔惊讶地睁大眼睛,“可当年,那个黑衣女人不是你吗,你能到倒流时空?”
她惊讶地失声。
苏重宁不可置否,冷淡地撇了下头。
这个反应落在华柔眼中,那就是默认。
“不会的,你不是天道之主,我查过下界卷宗,这代的天道之主分明是金奉轩,金奉轩!”
华柔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苏重宁破口大骂,“你想骗我,吓唬我!”
苏重宁霎时间拂过刚刚从苍迦那里捡到的书,金奉轩,就是这个名字!
金奉轩以苍迦的身份死去,从此,天道之主易位。
原来,原来如此,她脑海中一连串的灵光乍现,瞬间变成一条淅淅流淌的大河,豁然开朗。
她微喘,有些急促地抬头,问道:“所以芙蓉曾说,所有人的命运都是由神君谱写?”
“当然,”提到神君,华柔扬起下巴,“神君掌握世界上所有人的命运,你们下界那个纪唯一,不过是年幼时得过神君的点拨,就有幸参悟天道,足以可见,神君力量之强。”
苏重宁缓缓后退,低垂的眼中晦涩难辨。
所以,她生活的这个大陆从来都是别人编织的一张大网,网中的人,都在为他们上界的人表演。
都是戏子,没有选择地走向自己的灭亡。
就算是幸福结局,也不过是神君一时兴起的怜悯施舍。
这样的想法简直令她后背生凉,她怔怔看着眼前的得意扬扬的华柔。
她就像一个掌控全局的人,得意地像苏重宁炫耀她所掌控的权力,可最令苏重宁心寒的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也是网中人。
万悬镜是一面窥伺天道的神镜,也不过是通向真相的迷雾小道。
“你们就应该好好呆在你的下界,永远也无法突破桎梏,永远是下等人!”
“那南清呢?”
苏重宁突然发问,让华柔愣了一下。
她缓声道,“南清,她命不好,虽然身份高贵,可怎么能和我比?我要她死,谁敢拦我。”
一个靠偷来的身份肆无忌惮的人,害死她的母亲,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还要在她面前盛气凌人,极力贬低南清。
她胸腔中燃起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没了,她眼中闪过杀意,寒意弥漫了整个眼眶。
她有什么可同情,真是天生恶人!
“华柔,我不知道你的底气从何而来,但你真的成功激怒了我!”
她咬紧牙关,“我要你死!”
“寒玉青!”
青寒光芒透肉闪光,破开虚空,撕裂空间,下一秒,已经抵住华柔的喉颈。
可苏重宁不能再进一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桎梏住长剑,刹那间,她被掀翻,猛地撞上极远处一颗粗壮大树的主干。
呕——后脊骨瞬间碎裂,她软软滑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沫。
她抬眼望去,一个男人踏月而来,背后星辰闪烁,云层为他为梯,群星为他为灯,仿佛整个宇宙的奥秘都在他一人身后。
挺拔如雕塑的高大身躯,漠然高贵,不可逼视的气质,让所有人不敢直视他,他却又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为他所倾倒。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华柔身边,看到她脸上那道疤,冷淡的眸子微闪,闪过厉色。
“谁伤了你的脸?”
华柔一喜,刚想指着苏重宁,但忽然想到什么,“没什么,一个贱人罢了,没什么的,”她慢慢攀上神君的手臂,往他身边挪动,挡住他的身后。
“我相信神君是不会让我留疤的,你给我治嘛。”
神君的手停在她的面颊,悬空定住,又缓缓放下。
“留着吧,让你长个记性,下次不要再瞒着我跑出来了。”
华柔却很急,“我想要现在就好,这样太丑了,神君,你说过会一直对我好的。”
男人沉默,然后嗯了一声,刚有动作,微微听到身后有声音。
他想,刚刚他好像将一个人掀出去了。
竟然没死?
神想回头,却被华柔拦住了,“神君,这里好冷,我想回云顶天宫了。”
“快走吧。”
可是,男人心中有一道很清晰,强烈的声音在说,转过去,转过去。
那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吸引,像是久违,失而复得的珍珠终于要擦去蒙尘,显露在他的眼前。
他听从心中的声音,转身。
他极高,华柔根本挡不住。
他撞上了一双倔强的眸子,深邃迷人,他忍不住受到吸引,慢慢推开华柔,向苏重宁走去。
黑暗中,逐渐亮起光芒,他看清了那张脸。
心猛地颤动,他加快脚步,最后几乎是狼奔向前,风扬起他的大氅,像是奔赴许久不见的爱人。
他一把扑跪在地上,将苏重宁抱在怀中。
就这一个动作,本来还在后面追着的华柔缓缓停下脚步,她知道,她输定了,即便苏重宁什么都没做,神君就毫不犹豫地爱上她了。
她含泪,凝望着远处,腥咸的泪水蔓延进她的伤疤中,蛰得她疼痛不已,可都不及她心中的痛。
神君,从未跪过任何人,也从未抱过她。
华柔很清楚,神君不爱她,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她熟睡时,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又在她醒来时离开。
她一切发生在她的面前时,她感觉自己喘不上气,好像窒息到溺水,悬浮之中毫无活路。
苏重宁伤得太重,完全说不出话。
她惊讶于神君的强大,却不甘心地暗下决心,会更为更强的人。
男人抱着她,她感觉到周身十分温暖,一切像泡在温水中,慢慢恢复。
“我带你走?”
苏重宁强撑着,摇摇头。
“你不愿意?为什么?”
天杀的,她看不出来,她受重伤吗。
刚刚他可是把她打得半死,她是心多大,就这么跟着他走。
“在下界,你很难恢复如初,”他强硬地抱起她,手托着她碎裂的脊骨,眼中闪过懊恼和心疼,“你必须跟我走。”
苏重宁靠在他怀中,听到一阵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咚,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可男人面色如常,装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这个让她不禁有些相信了,这个神君的爱人,真的是她。
神君将女子微微托起来了点,让她稍稍远离他的心。
再见到苏重宁那一刻,他才知道,命定的爱人是一个多么伟大而霸道的词。
仅仅第一次相见,他就知道,她就是日思夜想,等了上百年的人。
心动,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