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夏祭
卡卡西出生之后,就没再执行过任务。倒不是要待家里相夫教子——就算想,现时的情形也不允许,而是这副身体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了。对此是一早就料到的,先前怀孕的时候大蛇丸也意思意思地警告过,但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放弃做母亲。
终究是瞒不过旗木朔茂,他紧皱着眉头、口吻有些生气地说:
“夏子,总喜欢瞒着乱来。”
靠他怀里握着他的手背,抬头看他,莞尔道:
“怪哦?”
其实知道他不是生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大概是气恼自己没能照顾好吧——这个男总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他叹了口气,额头抵着的额头,很无奈地说:
“当然不是。”
停顿片刻,又轻轻说了一句:
“就算没有孩子,们两个好好地一起也足够了。”
跟他拉开一些距离,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神色很认真,一张俊脸紧绷着,平日的笑意根本无迹可寻。说是这样说,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平时看着儿子的眼神有多么高兴和期待。
他是一个很疼爱孩子的好父亲。
摇摇头,轻吻他的唇角,说:
“不是们选择了这孩子,而是这孩子选择了们。”
如果一直没怀上那也就算了,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这小生命突然降临,无论如何也不能舍弃他。
何况,这可是和旗木朔茂的孩子啊。
他揽着低声叹息:
“反正说不过。”
——哪里是说不过,他只是习惯于事事迁就,从不与争辩。虽说吵吵闹闹是夫妻,但更钟情这种被细心体贴关怀着的平静生活。
身体越来越差,旗木朔茂向火影请求减少外出执行任务的次数。幸好这两年战局平稳,没什么非得要超级天才亲自出马的重大任务。火影倒觉得没什么,很爽快地同意了,还叮嘱他要好好照顾病中的妻子。这老一向视木叶的村民为家。
小春和门炎勉强没有异议,大概是因为看见这个小春唯一的学生也命不久矣了吧。
当然也有强烈不满,团藏好几次向火影提出不能这样纵容下属,被火影婉言挡回。
纲手说到团藏的时候,秀丽的脸庞上颇有几分不豫。和其他忍者敬重并畏惧着团藏不同,火影的三个学生对于那位木叶元老并没多少敬畏。大蛇丸就算了,他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冷漠嘲讽的模样,但纲手和自来也似乎并不怎么喜欢那位元老。
那日旗木朔茂客厅里看卷轴,哄儿子睡午觉,回廊上突然出现一个,暗部装束,戴着面具,说找旗木朔茂有要事商谈。
旗木朔茂与对视一眼,朝点点头,和他进了书房。火影遣暗部来找旗木朔茂并非罕事,此时也不怎么意。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从书房出来,暗部离开后,才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太一样,便问道:
“三代目找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走过来,揽着的肩膀,看了看摇篮里熟睡的儿子,怕吵醒他而将声音放得很低很低:
“不是三代目,是‘根’的。”
「根」是暗部的一个分支,团藏的直属护卫队。
心下一凛,却见他轻轻笑开了,安抚似的说:
“别担心,一点小事而已。”
才不相信团藏会为一点小事派“根”的来找他。
但他既然不多说,无非是不想令担心。自的病无论吃多少药都不见好转以来,再也没见他有过一丝一毫舒心的笑容。倒还是像以前一样时常笑意盈盈,可那笑容不知为什么总令心酸不已。
携手共老,儿孙绕膝——终究是没能给到身旁的男这样的未来。
他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超级天才,真的甘心守病中的妻子身边,舍弃诸多或许能令他大展身手的机会吗?日后如果想起这个妻子,不知道是否会怪拖累他呢?
就连木叶的三岁孩童都知道,木叶白牙是要忍界名垂史册的物。
思忖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对他说: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怔了怔,似乎没听明白似的看着。
有点艰难地忍住咳嗽,笑着说:
“木叶白牙整日被束缚家里可不好,如果实放心不下,们请几个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看的眼神就如那天他说“就算不要孩子也没关系”时看他的眼神一样。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中。这副身体,即使医生和纲手都没有明说,然而大家皆心照不宣,不过是等死而已了。虽不至于需卧病床,但近来咳血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几乎是一天一天数着日子来过了。
丝毫不感到意外——原本就是不能奢求未来的。
但是旗木朔茂不一样,他还有大好前程,他是注定要为木叶书写一段传奇的忍者。这样的,是不应该日日守一个女身边为她奉汤奉药的。况且,他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说不定会遇到另一个令他倾心的女子。
虽然不算慷慨大度,却也不是会自己临终前要求丈夫此生不能再娶的自私女。
知他重责任,但不希望他被「责任」的囚笼死死困住,日后才来含恨。
“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突然听见他这句话,有些讶然地望着他。他扯扯嘴角,一双黑眸中却是颇有几分光华流转的意蕴:
“最想做的事情,除了待和卡卡西身边,别无其他。”
又自嘲似的笑笑:
“很丢脸是不是?”
“抱歉,这确是最真实的想法。”
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一刻,「面前的男是的丈夫胜于他其它身份」这种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轮到自嘲地说:
“以为……”
后面的话没有再接着说,也已经不必说出来了。们相识六年,夫妻一场,有些事情早已能够一个眼神便明了。
操心什么呢,当初会喜欢上这个男,除了他对无微不至的好,最重要的不就是他跟其他忍者所守护的「大义」远远不同吗?
国家,村子,名誉——这些固然重要,但他最珍惜的却是身边与之为伴的一切——家,同伴。
想到刚才和他说的话,不禁暗自失笑——到底是关心则乱。
“所以说,真是一个没什么雄心壮志的男啊。”
释怀地感慨道。
他拥抱着笑:
“真抱歉。”
埋首他的颈窝时忍不住想,这个男的怀抱令如此贪恋,如果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那该多好。
***
卡卡西两岁的时候,旗木朔茂开始教他提炼身体里的查克拉。自来也说他操之过急,才两岁的小孩,恐怕连查克拉是什么都听不懂吧。也不赞成过早教导儿子忍术,毕竟才一丁点大,小胳膊小腿的哪里经得起折腾。但卡卡西倒不怕辛苦,天天缠着他父亲教他修行。
旗木朔茂安慰:
“男孩子小时候吃点苦是好事。”
只得坐回廊上,看他们两父子后院修行,一大一小的身影被阳光拉出长长的影子。
卡卡西虽然年幼,但学东西却快得出奇,连旗木朔茂都十分惊讶于他居然那么短时间内就学会运用查克拉。慎也和阿亮啧啧赞叹:
“这小子真不愧是木叶白牙的儿子!”
然而知道这孩子为此付出了多少,小腿都不及手臂粗,天天日头底下一站好几个小时,从来没他父亲面前喊过累。
只有晚上给他讲睡前故事的时候,揉着他的银发问他累不累,小家伙见他父亲不,才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心疼不已,对他说:
“还小,修行的事不用急,就算要成为忍者,过几年再学习忍术也不迟。”
谁知这小家伙竟拧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
“不要,要成为像父亲一样厉害的忍者。”
不只是相貌,这孩子连神态都极像旗木朔茂。
都说旗木一族的子嗣个个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但他们付出的努力绝对绝对不比别少一分一毫。
夏日初至,连下了几天暴雨,天空放晴时可以看见彩虹横跨半空。
倒不怎么咳血了,依旧咳嗽,每天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感到无尽的疲倦,有时甚至会生出要一睡不起的可怕念头。纲手来为诊断,见她脸色很不好,也心中有数,只问她:
“纲手前辈,说能过得了这个夏天吗?”
她眼神一暗,咬着下唇别过头去不作声。
闭了闭眼睛,说不上失望不失望的,要来的始终都要来。睁眼看见旗木朔茂站门口,脸色死白得像客厅里的墙。
一直到纲手离去,他的脸色都没缓半分,身旁坐下,陪看着外头阳光投落木回廊上的阴影,良久才轻声说:
“去医院好吗?那里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
说到这里他也说不下去了,一双薄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线。
最好的医生……纲手就是村子里最好的医疗忍者,连她都没办法的事情,还会有哪个医生能够妙手回春。
他与都清楚,就算是住医院里,日日靠针药过活,也不过是多一天和少一天的区别。
卡卡西才那么小,不想他以后回忆起这个妈妈,只记得医院白茫茫的天花板和难闻的消毒药水的气味。
拖拖踏踏过了一个月,进入盛夏,后院的栀子花开得比以往都要绚烂。给花枝浇水的时候,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闷闷的痛,忍不住一声咳嗽,底下白色的花瓣霎时染上一层鲜红。
怔原地,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咳血,并非因为身体好转,而是因为气越来越虚,此时咳出的这口鲜血意味着什么再明白不过的了。
抬手擦干嘴角的血迹,若无其事地回到客厅。旗木朔茂教卡卡西识字,慢步过去挨着旗木朔茂坐下来,笑着对儿子说:
“卡卡西,去给池塘里的鲤鱼喂食好吗?”
卡卡西看看,又看看他父亲,后者拍拍他的脑袋说“去吧”,便拿起茶几上的鲤鱼饲料小跑出去。
看着他小小的身影蹲池塘旁,只觉暖暖的笑意抑制不住慢慢爬到脸上。
旗木朔茂转头似乎正要和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只见他眼神骤然变了变,揽着的手一紧——知他已经明白。
想了想,和他说起大蛇丸的事情:
“与大蛇丸前辈之前有个约定,等死后,就把遗体交给他吧。”
他沉默一阵,才说:
“知道了。”
虽是盛夏,外头烈日当空,但忽然感到凉意遍身,便往他怀里缩了缩。他旋即调整坐姿,双手环着,下巴抵着的发顶。
听着他胸膛里的心跳声,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想要睡觉,却知道现绝不能合上眼皮:
“哥哥那边,可能还要操心。”
阿断这两个月村外执行任务,等回来时应该是的葬礼了。
身边的男低低地“嗯”了一声。
卡卡西还池边喂鲤鱼,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涌上一股欣慰心头——那是和旗木朔茂唯一的儿子,只要他健健康康地成长,日后一定会成为们最大的骄傲。
“朔茂。”
“如果可以,亲眼看着卡卡西长大吧。”
对不起,卡卡西。作为母亲,却没能亲眼看着长大。
“对了,有一句话一直想跟说呢。”
他低下头,疑惑地看着:
“什么?”
盯视着他的俊脸笑开了,一字一顿地说:
“的丈夫旗木朔茂,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
这里并不是经历过的最好的世界,但却是这里遇到了最好的男。
是多么想,和们一直一直一起。
最后的最后,仿佛感觉到头顶有水珠滴落的脸颊上。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是BE但是一点儿都不虐是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