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无论在哪一个世界,小孩子对枯燥无聊的理论课大概都是抱着“哎呀怎么还没下课好困好想睡觉啊”的心态吧。

我看着下面一大片耷拉着脑袋的小鬼们,有的在玩自己的指甲,有的昏昏欲睡,有的甚至已经睡着了。

阳光从窗户外斜照进来,洒落到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酣的孩子的侧脸上,柔和静谧得犹如上一世教堂里的天使壁画。

很美好很令人为之动容的一幅画面,如果我不是正在讲台上讲着课的话。

撇开我也当过学生也在课堂上睡过觉这一点不谈,说实话,还真是有一点点打击和挫败。

好歹我也是辛辛苦苦备的课啊,这群小鬼要不要那么自觉地如同沐浴在催眠曲中。

战争未息,木叶的小幼苗这样松懈真的没问题么。

我将书本翻到下一个知识点,犹豫了一下,又翻回刚才的页数。

有个睡着的男生伸了伸被脑袋压麻了的手臂,换了个睡姿,眼睛依然没有睁开,却不小心身子向旁边一倾,滑落到过道的地板上,一下子就惊醒了,睡眼惺忪地低呼着“好疼”。

没有睡着的孩子窃窃笑了起来,神色中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

其他睡得津津有味的孩子也被这一动静吵醒,揉着眼皮好奇地左右张望。

我等他爬回座位上,才稍稍提高了声音,笑着说:

“翔太君做了什么好梦吗。”

男生站了起来,眼神不躲不闪,神情很坦然地说:

“对不起啊老师,我昨晚修行到忘记了时间,睡晚了。”

他睁大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可信。就像说了谎的人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心虚,特意挺直腰杆一样。

“这样啊。”

我也配合着表现出一副相当信任并赞赏的模样,目光扫过他邻桌的少年,又说:

“下午的实战课翔太君请务必让我看看修行的成果哟,啊,对打练习就和水门君一组好了。”

“水门君这次也请全力以赴哟。”

“啊?!”

他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立刻扭头看了一眼水门。对方向我回答了一声“是”,然后很友好地冲着他灿烂一笑。

那笑容却令他瞬间扁着嘴垂头丧气,喃喃低语道:

“一定要手下留情啊水门……”

从其他老师口中我得知水门是这一辈中最被看好的天才,平日的实战课上也可见,较之其他孩子他确实是天资禀赋得令人惊讶。

不仅是忍术,战术也十分出色有效。平时三四人为一组的模拟任务练习中,常常是他带领同组的孩子第一个完成任务,事后还能将当时的形势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

对打练习中总是轻松获胜,却很体贴地不会令同学难堪和受伤,不过也看得出他并没有竭尽全力。不是说这样不认真不尊重对手,相反他是一个对同学很温柔的好孩子,而且从不轻视实力比自己低的对手。

班上的孩子想必比我更熟悉他,即使打输了也只是露出意料之中的懊恼,一眨眼又嘻嘻哈哈地和他有说有笑。

当你超过别人一点点,别人会妒忌你;当你超过别人一大截,别人就会羡慕你。

这句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假,而水门无疑就是超过别人一大截的那类人。再加上性情温和谦逊,时常热心助人,在同辈中拥有很高的人气。

才六岁就有这番修养,那孩子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有时我一个人在拉面店里吃晚餐,遇见同样是一个人的玖辛奈。

正在发育期的女孩子胃口很好,一顿可以吃完三大碗拉面,大大咧咧地抬起手用袖子擦嘴的习惯很像这个年纪调皮的小男生。

我和她说“要注意女孩子的形象啊”的话时,她努着嘴不屑地“切”了一声,说只有那个女生女气的家伙才会时刻随身带着小手帕。

呵,那个女生女气的家伙,说的是水门。

不知为什么,玖辛奈一直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喜欢并羡慕着水门,她倒是觉得“那家伙看起来就不可靠”,“是没有希望当上火影的”,即使实战课上从未打输过也没什么了不起,她还不是一个人就能把那些男生打得落花流水。

我笑了笑,拍拍她的那头红发说:

“是啊,血红辣椒不就是这样来的。”

她立刻转过头来瞪着大眼睛,气鼓鼓地说“老师好讨厌”。

吃拉面的时候玖辛奈说起她的邻居,是个比她大四岁的女孩子,很温柔平日很照顾她,今年三月份刚刚从忍者学校毕业。

和绳树一样刚踏出学校就要踏上战场的孩子么,不知道会不会在面对着遍地尸体的时候感到害怕。

玖辛奈没怎么说自己的事情,而是说了很多邻居的女孩子如何如何好相处,如何如何关照她,眉飞色舞地说着她来到木叶后的第一个朋友。

她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和水门有点像,只是水门的笑容很纯粹温和,而她的笑容则是像要刻意说服自己和别人,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一点儿也不想家。

真是个要强的女孩子。

“美琴说有空就教我做料理。”

她弯着眼睛说。

邻居的女孩子叫宇智波美琴,我顿时想起了去年和我同一个病房的美树。真巧,都姓宇智波,不知道是不是一家人。

上次的上忍集会散会后,美树拉着我说任务回来约个时间一起吃饭吧,可自那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执行的是什么样的任务呢。

说起来,她上次好像是和旗木朔茂一个小队的?后者我也很久没见过了。

战争是一个敞开着大门的地狱,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还会有归期。

阿断回来了,和我一样是被同伴扶着送进医院的。浑身是血,信一说肋骨断了好几根,最糟糕的是还中了毒。

——可惜纲手姬外出执行任务了,一时半刻都不会回来,只能用传统的方法一边动手术一边解毒,风险很高,家属做好准备吧。

护士满眼认真地对我这样说道。

我愣了好久,反应过来后才发觉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十指颤抖。

什么准备?

做好接下来的日子里悉心照顾病人的准备?

还是做好听医生宣布抢救无效的准备?

脑子里顿时像有一窝蜜蜂在飞,嗡嗡嗡叫个不停。我仰着脸靠在墙壁上,只觉心里仿佛有几千吨的大石从天而降,压抑得难受。

如果一定要说这个世界有什么令我感到无尽的熟悉和温暖,就是阿断看我的时候和我父母极其相似的目光。

珍惜,爱护,包容。

无可取代的至亲血脉。

哪怕我曾经为自己不是真正的夏子而心虚过,却无法不贪恋这样的温暖。有好几次,在他的目光中我差点脱口而出叫了“爸爸”。

明明他只有二十岁,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却时常有一种那年轻的脸庞与我记忆里父亲的面容重叠在一起的感觉。

但是就相貌来说,他和我父亲长得并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阿断动手术那天我要上课,小春说过忍者学校的教学秩序不能被扰乱,而如今教员极度欠缺的情况下当然没有人有空帮我代课。

我一边讲着课,一边频频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心中越发不安稳。

距离阿断的手术还有二十分钟,十五分钟,十分钟,五分钟……

秒针滴答滴答在行走着,原是很细微很规律的声响,彼时在我听来却犹如一个空阔的房间里一下一下越来越快的鼓鸣声。

下面的小鬼们难得的一本正经听着课,没有玩指甲的也没有睡觉的,就连平日最懒散的几个小鬼也在认认真真地打开书做笔记。

如果不是实在提不起心情,我想我一定会在课堂上对他们大加赞赏。

后来水门和我说,那天我紧绷着一张脸的严峻表情,很像那个他们见得不多却都很畏惧的团藏大人。

我是在他说了这句话一个星期之后才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团藏大人”的,那男人站在火影旁边,单凭气势就能够将小春和门炎比下去,我忍不住就看多了两眼。

怎么说呢,他就像大人们常常吓唬调皮的小孩说“再不听话就会有狼来把你叼走”这类话里的那只很有威慑力的狼。

阿断的手术很成功,据说是纲手临走前配制的新药效果显著。

信一说他脱离生命危险时我大大松了口气,也终于不再绷着水门他们说的“团藏大人那样的脸”。

每天最主要的事情除了上课和修行,还多了一项照顾病人。当初我住院的时候阿断对我的照顾可谓是尽心尽责,如今我也很应该投桃报李,尽到夏子对她兄长应有的关切和爱护。

唯一让我觉得不恢复原状会更好的,就是那群小鬼的课堂表现。

自从“团藏大人的脸”瓦解后,下面一大片又开始睡觉的睡觉,玩指甲的玩指甲。

真是一些令人不省心的小鬼。

周末不用上课,我在阿断的病房里待了一整个上午,听他说着当下风之国的情形。

就是那个夏子曾经被派遣去潜伏了两年的风之国。阿断上次任务的目的地就是那儿。

似乎是还没进入砂忍村,只是在距离村子很近的小镇上便被发现是木叶的忍者而遭到围攻。本来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是很不巧又遇上了另一批从战场上回来的砂忍,腹背受敌。

阿断身上的毒就是对方的傀儡师所致。

我想起夏子笔下的那个“千代之子”,不知道和这个傀儡师是不是同一个人,正准备发问,“叩叩叩”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起身走过去,指尖刚刚触到把手,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我的视线里不期然映入一个男人的下巴,灰黑色的面罩勾勒出姣好的轮廓弧度。

他愣了一下,后退一小步说:

“我是来找断君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不要BW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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