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芝细细打量着这个男孩子，男孩子的肤色很白，眼珠子有些蓝，看上去像是混血，再加之他这一口并不怎么流利的中文，很难让人产生抵触。
“甄妮跟了他很多年，但是什么结果都没有，我最近还听说他已经结婚了，如果照你这么说，甄妮在中国的西城，那也就是说她现在居然还跟着他？”男孩子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婉芝点了点头。
“天呐，真是疯了，她居然跟一个有妇之夫牵扯不清。”
婉芝噗嗤一笑，这个男孩子明明中文没有那么好，居然还能说出有妇之夫这样的成语来。
男孩子见她笑，才反应过来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忙坐正，问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霍曜霆是什么关系。”
婉芝低着头摆弄服务生刚上来的咖啡杯，思忖着措辞，半晌，才慢悠悠地看向他，说道：“我就是霍曜霆最近的结婚对象。”
男孩子瞳孔猛然间放大，怔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他抬起手指着婉芝，可手腕明显在发颤，讷讷地动了动嘴唇，什么音都没有发出来。
“很奇怪吗？”婉芝看他这一副好像见了鬼的样子，揶揄道。
男孩子点了点头，随即又猛地摇摇头：“其实一点都不奇怪，看来霍曜霆看女人的眼光还挺专一的，可是为什么你和甄妮会这么像……他娶你也不娶甄妮？”
“这你就要去问他了。”
男孩子吞了吞口水，还想再问，可下一秒，即将出口的话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霍曜霆打断了。
“史蒂夫？你怎么在这里？”霍曜霆的身影徒然靠近，叫做史蒂夫的男孩子吓了一跳，原本就白的脸更加苍白了一些。
下午他见到霍曜霆就逃了，应该是不愿意被霍曜霆发现了，可这会儿他们两个居然撞了个正着。婉芝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人，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史蒂夫干脆豁出去了，霍地起身和霍曜霆面对面，可还是矮了霍曜霆一个头：“你把甄妮弄到哪里去了？”
“甄妮和你没有任何瓜葛，你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找她，她的去向也跟你没有关系。”霍曜霆垂着眸子，语气淡淡，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他往前踏了一步，握住婉芝的手腕把她带了起来：“你身体不好，上楼休息。”
婉芝很是乖巧地准备跟他走，但史蒂夫哪里肯让步，身体一挪，大肆肆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时间，整个大堂吧的客人都将目光对准了他们。
霍曜霆的掌心没什么温度，一如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冷然气质。
“霍曜霆，你如果不喜欢甄妮就放了她，她天性单纯，喜欢了就喜欢了，没想过这么多，以前你还没有结婚，她留在你身边无可厚非，可是现在你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死缠着她不放？你要别人怎么想她？”史蒂夫紧紧握着拳头，仿佛随时随地准备跟霍曜霆打上一架。
“我和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霍曜霆扬手唤来酒店的保安，史蒂夫下一刻就被两个保安架着强迫着离开了大堂。
走的时候嘴里还在骂着霍曜霆，不管这个史蒂夫是否动机不纯，但婉芝相信，他的确是为了甄妮，或许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不但不喜欢自己，还要跟一个压根对自己没有感情的男人牵扯不清。
没有感情吗？婉芝兀自在心里重复了一遍，霍曜霆对甄妮有没有感情，除了他自己之外，谁知道呢？
婉芝一路被他牵着上楼，安安静静的，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霍曜霆也未主动开口解释，他们之间偶尔还会有这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懂得不主动去触碰对方的伤疤。
两天后，霍曜霆突然改变了行程，临时从苏黎世飞往伊斯坦布尔，他原本不希望婉芝舟车劳顿，但婉芝坚持跟他同行，她一直都知道，霍曜霆来欧洲一定有事情要办，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放下手里的工作跑来度假。
到达伊斯坦布尔的那天狂风暴雨，整个城市的冷冽让婉芝始料未及，霍曜霆嘱咐韩俊将她送往下榻的酒店，自己则朝另一个方向去。
后视镜里，霍曜霆所乘的车子渐渐远去，婉芝的视线回到前面开车的韩俊身上。
“他既然是有事要办，何必拖着我这个累赘？这样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她原以为这一次韩俊又会像从前的很多次那样用沉默回答，没想到韩俊破天荒地解了她的惑：“霍启迪对你怀恨在心，陆家又把陆晚霞的这件事算在你头上，霍先生担心把你留在国内而自己不在身边，会让你受到伤害，所以决定把你带在身边，只有你在身边，他看着你好好的，平安无事，他才有心力办事。”
婉芝内心五味复杂，霍曜霆这个男人，外表一贯冷酷无情，可总替她想得周全，每一次，都是他把她护在身后，成为她的保护伞。
“他这样飞来飞去的，究竟来办什么事？”
“找一个人。”
这个答案让婉芝有些意外，是什么人居然能够让霍曜霆亲自跑一趟欧洲？她没再问下去，韩俊的回答言尽于此，他一向都很能把握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扭头望向窗外，暴风雨倾注了整个城市。
独立大街的小巷内开满了情调各异的咖啡馆、酒吧。
霍曜霆漠然地立在其中一间的门口，他这样一张亚洲脸孔在人群里几乎鹤立鸡群，不多时，他忽然抬步，朝里头大步走去，在露天部分的某个位置坐下。
对面一身红裙的女人动作顿了顿，看向他的目光波澜不惊，礼貌地用英文说道：“我习惯一个人用餐，不好意思，请你换个位置，这里有很多空位。”
说着，还指了指身边空出了许多的空位。
霍曜霆靠着椅后背，双手舒展在椅背上，长腿交叠，勾着的唇角边慢慢肆意出一抹讳莫如深的讽刺，这个男人坐在那里，光是一眼就知气度不凡，尤其那双能够摄人心魂的双眼，没有一点温度的落在对方身上。
“别来无恙，朱女士。”他用一口中文回应了对面的女人。
被唤做朱女士的女人脸上无任何变化，依旧是方才那副礼貌的样子，说道：“你是谁？”
“朱女士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谁？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霍曜霆的声音里总有种设下了圈套等着人往里跳的算计。
朱女士放下刀叉，双手交叠撑在桌面上，唇边慢慢溢出了笑容：“我有什么非要认识你的理由吗？”
“拿着霍家的财产在外挥霍无度，我认为你该认识霍家的人。”霍曜霆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她。
“你是霍家的人？霍曜霆？”
“为什么不是霍启迪？”
朱女士笑着摇了摇头：“霍启迪现在在霍氏处处受人打压，没有这个心思来找我。不过他母亲倒是个厉害人物，只可惜自诩聪明的人反而没有什么忌惮之处。”朱女士的画外音不难听出对霍曜霆的编排，但霍曜霆不以为意。
“朱女士这些年看样子过得很是不错，公司经营地有声有色，名利双手，这么看来，当年跟了一个比自己大了将近二十岁的男人也是收获颇丰，挺值。”
“霍曜霆，你不必跟我拐弯抹角，你特意追踪我的行踪，又亲自来伊斯坦布尔见我，应当不是来跟我讲这些废话的吧？”
“朱女士，你是个聪明人，虽然身在欧洲远离西城，但依宋美戚的手段，被逼到无路难免会打你的主意，你确定你一个人应付的来？”
朱女士举起红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笑起来风情万种：“原来霍总今天是来跟我谈合作的？”
霍曜霆没有正面回答，忽然改口：“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朱女士，或许也只有朱女士才能解我的惑。”
朱女士做了个请说的姿势，舒展着身体，看看眼前这个被父亲最宠却不被霍家待见的小儿子还能说出什么来。
“所谓谁先生下霍家的孙子，就能获得我父亲留下来的股份，这个谣言，是朱女士散步出来的吧？”霍曜霆笑眯眯地，眼里却俱是清醒。
朱女士没有想到他要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漂亮的眸子不由一眯，随即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深了起来：“看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连宋美戚都深信不疑的事情，为什么你会怀疑？”
她完全没有任何否定的意思。
“我父亲手里的那些股份，早在我回国之初就已经秘密委托律师转到了我名下，我相信朱女士对这件事应该知情，但宋美戚却并不知晓，她至今都认为我父亲名下的那些股份被封存，况且，霍氏的叶老也乐得配合这场戏，若我是宋美戚，我也深信不疑。”
这个男人，邪邪的笑，眼神之间，已将人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