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西域迷都 第三百零二章 潜逃

当孙悟想到白天那对父子的时候,也自然会想起那枚诡异神秘的古老牙齿。自己与廖三斋相识以来,从未见过老师有过任何过激的行为,更加不要说变成魔鬼一般地撕咬活人了。如果说这一切的突变发生都应该有一个特殊原因的话,那么今天与平时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那对父子的登门拜访,以及老师曾经亲手触碰过那枚与众不同的奇怪牙齿。

可若是仅仅用手触碰就会引起人类的突变,这样的解释也很难说通。因为那牙齿本是那对父子的东西,他们必然用手触碰过此物多次,而且白天也是那个父亲将牙齿拿在手中,亲手递给廖三斋的。为什么那对父子没有产生任何的变化,甚至连一点异常都没有体现出来?

并且,就连孙悟自己也曾拿着那枚牙齿端详了一会儿,时至此时,他也始终都没有察觉到牙齿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了任何的不适或者变化。

孙悟忽然想到,在接触牙齿的过程中,廖三斋曾经做过一件特殊的事情。而这件事,则是在场的另外三人谁都没有做过的。那就是——打孔。

牙齿本来是非常完整的,为了给那孩子做成一个护身符戴在脖子上,廖三斋曾独自在打磨机前对牙齿的根部进行打磨,并用细钻一点点地钻出孔来。在这个期间,打磨掉的部分会变成极细的粉末漂浮在空中,而本已老眼昏花的廖三斋为了做到尽善尽美,更是将眼睛近距离地贴近牙齿,以方便自己看得更加清楚。这样一来,刚刚飞起的牙粉便会随着老人的呼吸进入其体内。

还有一个细节不得不提,就是在打孔过后,廖三斋还特意找了一根红绳,将绳子穿在上面紧紧系牢,最后亲手戴在了那孩子的脖子上面。然而,对于一个老人来说,一根不算很粗的红绳以及一个牙齿上的小孔,将绳子穿过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和纫针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中国人在纫针的时候都有一个特殊的习惯,就是用唾液沾湿线的一端,再把线头往针眼儿里穿。廖三斋也不外如是,他在穿绳的时候,曾多次把手指以及线头送入自己的口中,用舌头湿润着红绳的一端。可自从他给牙齿打孔过后,中途并没有洗手或擦手,沾在其手指上的粉末也被一同送进了嘴里,最终随着唾液进入胃中。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粉末从鼻腔和口腔进入体内,才使得老人突然发狂。也许这并不是什么恶灵附体,而是那枚诡异牙齿上的粉末,令人体产生了巨大的变异。要知道,廖三斋在分析那枚牙齿的时候曾一再提及,此物很有可能与古代巫术或是祭祀有关。如果当真牵扯到远古巫术,那么是否就能说明今晚的离奇之事就与那枚牙齿有着直接的关系呢?

正这样想着,门外的敲门声又再次响起,并不时夹杂着人们的议论声和叫嚷声。与此同时,远处还隐隐传来一阵警笛的声音。

孙悟非常清楚,在院子里接连发出惨叫声之后,已经引起了周围邻居的好奇和不安。在敲门许久都未得到回答后,必定已有好事之人通知了警方,恐怕过不了一时三刻,就会有警察破门而入了。

本想就此了结自己性命的他突然打消了寻死的念头,倒不是因为自己贪生怕死,而是在猜到了事情的起因后,他有一种迫切的意愿,想要彻底搞清整件事情的全部真相。从那对父子的真实身份,到那枚牙齿的具体来历,他都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二老死得不明不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蒙受巨大冤屈的自己出一口恶气。

想通了此节,孙悟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匆匆回房拿出了自己攒的全部积蓄,随后便飞身翻上了后院的墙头。

在准备翻出墙外的时候,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二老的尸体。眼望着血肉模糊、狼藉一片的庭院,他忍不住淌下了两行热泪。被自己视为父母般的老师和师娘惨死于此,不仅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这两位亲人,就连这个装着无数美好回忆的庭院,今生也是不可能再有福气住在里面了。

泣罢,孙悟深吸一口气,从墙头上面翻了下去。可还没等他双脚着地,就见四下里猛然射来数道手电光芒,同时有人在敲打脸盆铁器,大声叫嚷着快来抓人。

孙悟见状立时倒抽一口凉气,原来早就有人猜到院中发生了大事,见敲门之后久无人应,担心歹人翻墙逃走,这才找地方藏好,只等有人出来便上前围捕。

若是换做刚才,孙悟或许也就束手就擒了。但如今的他心中却有着一股极为强烈的求生欲望,他要留着一条性命,替枉死的二老查明死因。并且他也要找到持有那枚牙齿的父子两个,让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得到应有的惩罚。

因此当他面对那些准备将他困住的人们时,他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举起手中的柴刀大喝一声,朝着最靠近他的一人迎头劈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岂肯拿自己的性命与之相搏?眼见孙悟已经势如疯虎般地舍命拼杀,众人顿时一哄而散,虽然仍旧围在四周不肯离开,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敢轻易地接近孙悟了。

孙悟这一刀也只是为了震慑众人而已,见周围的几人均胆颤心惊地不敢上前,也就不再穷追不舍,找到一个空隙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耳听得身后众人兀自喊叫个不停,有喊人帮忙的,有大叫着孙悟名字的,只是没有任何一人敢追上前来。声势虽大,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悟远遁而去。

孙悟在漆黑的夜幕中狂奔不止,一刻都不敢放松脚步。他尽拣些偏僻隐蔽的小路逃跑,以免被更多的人发现自己逃跑的方向。直至天光微明,他才进入到一个距离市中心稍远的居民区里。

凭着多年盗窃的经验,他很快便找到了一家无人居住的老式宅院。翻进院中之后,他悄没声息地撬开了门锁,轻手轻脚地掩进了屋内。转了一圈确定屋中没有别人,他这才坐在凳子上面猛喘粗气,只觉全身上下如同快要散架一般。这一路奔逃,着实是把他累得够呛。

气息稍定,他不敢再在此地继续停留。如今他身上背的可是杀人大案,警方必定会出动警犬进行追捕。要知道警犬的嗅觉是相当恐怖的,即便他跑得再远,警犬也能寻着他的味道找寻过来。

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在院子里面冲了个澡,从而洗掉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味。然后他又在房中胡乱找了两套衣服出来,一套穿在身上,另一套则紧紧包裹在几层塑料袋里随身带着。趁着天色还尚未大亮,人们仍在睡梦之中,他匆忙从房子的正门走了出去,看准去往市郊的方向,一路小跑地快步奔去。

在抵达第二个居住区的位置时,孙悟特意偷了一辆自行车来节省脚力,这一次他不再沿着小路逃跑,而是顺着大路骑了下去。

堪堪骑到了一条运河旁边,他将自行车随手扔在了草丛里面,一跃跳进了河水之中。游到对岸后,他脱下身上的湿衣扔在地上,并没有顺着前方继续前行,而是再次跃入河水里面,沿着河水往北面游去。

游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岸上。然而他上岸的位置并非是曾经脱下衣服的那一侧河岸,而是他一开始扔下自行车的起始一端。

从种种迹象来看,孙悟的逃跑路线都是一路向西,尽管途中一再做着各种掩饰,但从他遗留在路上的衣服以及一辆自行车来看,任何人都会以为他渡河之后继续前行,慌不择路地往西面逃跑。但这正是孙悟的精明之处,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另一套衣服,做好一切假象之后,他又游回到了东侧的岸边,再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

走回大道以后,孙悟来到一个最近的汽车站,搭乘当天的早班车,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了市区。随后他又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弄烂身上的衣服,头上脸上都抹满污泥,居然拿着一只破碗在闹市之中冒充乞丐,再次隐遁在了人群里面。

这一系列的伪装果然起到了极大的功效,尽管警方紧锣密鼓地追捕了数日,但却没人能想到这个杀人大案的凶手实际上依然留在城内没有离去。

数日间,孙悟一直在盯着路上的每一个行人,想从中找到那对拥有牙齿的父子两个。但偌大的天津市人口多达千万之众,想靠这种手段找到两个人,这绝非仅靠毅力就能办到的事情。

过了一段时间,城市的大街小巷中开始张贴通缉孙悟的布告,并且把他最近照的免冠照片也贴了出来。

孙悟知道照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人认出,不躲过这阵风头恐怕无法再继续留在天津境内。尽管离开天津就意味着即将中断线索,但与其被警察抓住之后押上刑场,还不如暂且隐忍一时,待风声一过便回来寻仇。

无奈之下,他在通缉令公布的第一时间就离开了天津,在全国的各大城市中四处游走。可就连他自己也没能想到,这一次离开天津,居然长达十年之久。

而在这十年之间,他的人生也在不停地向着另一个方向发生着转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