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推敲

我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他:“什么?没有石头?”大胡子认真的点点头说:“是,真的没有。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后来又确认了几次,的确是咱们进来的那个洞口,根本没有石头。”

“这不可能!”我大喊了一声,“你和我都见过那块石头,而且推都推不动,怎么可能没有?”

大胡子沉吟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难道是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他话一出口,我立时觉得头皮发麻,打了个哆嗦:“不会吧?这荒山野岭的,谁会特意跑来盯着咱们?”微微想了一下,又问道:“大胡子,咱俩现在是过命的交情,如果你真有什么事也不要瞒我,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有仇人要害你?”

大胡子哑然失笑:“唉……你这人疑心真重,都说了我没有仇人,方圆几百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哪来的什么仇人啊?”

以我对大胡子为人的了解,他现在说的肯定是真话。心道这就奇了,我也不可能有什么仇人,那对方为什么处心积虑的要害我们?难道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一时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我让大胡子扶我到山洞入口那里看一眼,还是眼见为实的好,兴许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来到洞口后,我发现果真如大胡子所说,当初我进洞的那个入口,还和原来一样的敞着,根本没有什么石头。我满腹疑虑,走到洞口跟前,仔细看了看周遭的环境,然后又将头探进洞里看了几眼。没错,就是前天我爬进去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石头堵着了?真是见鬼。

我在洞口周围的墙上和地上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山洞门口的土地上,有物体移动的痕迹,不难判断,这是推动石头留下的印迹。此外,洞口周遭还有许多脚印。认真分析脚印后我得出结论,这些脚印一共是三个人的,分别是大胡子的脚印,我的脚印,还有一个脚印,属于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穿旅游鞋,脚不大,身材应该不高。

除了这三种脚印外,洞口再没其他足迹,由此推断,放石堵洞的凶手,应该只有一个人……

我定了定神,闭起眼睛仔细推敲这神秘事件背后的可能性。最终,我认为只有一个说法讲得通。那就是在我们进洞后,有人搬了石头来堵住洞口。等我们出来后,那人又把石头挪开了。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脑海中有一个想法依稀浮现了出来——堵住洞口的人,是想把我们困在洞里,那样的话,早早晚晚会被蛇怪发现,最终葬身蛇腹。等我们死后,他再挪开石头,等着下一批探险者进入山洞,然后再次堵住洞口。也就是说,无论是谁进入山洞,都会遭到同样的命运,根本和仇人无关。

这样的想法使我全身冷汗直流,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是什么人如此阴险,竟然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喂养山洞中的蛇怪?

我依着洞口的石壁靠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想法跟大胡子说了一遍。大胡子听完我的话,忽然若有所思起来,严肃的表情凝固住了。

我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琢磨什么呢?说出来听听,别又装闷葫芦。”

大胡子的眼神中突然闪现出一丝犹豫,然后开口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可能……可能我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但……但你别生气,这件事我没办法告诉你。唉……怎么说呢,反正我不能说,这都是为了你好。”

如果放在我初识大胡子的时候,他这样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我必定会生气,甚至大怒。但在蛇洞中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了解他的。此人虽然有些死板,但却绝对的忠厚老实,就如同现在一样,他不想说的事情也绝不骗我,而是直接了当的告诉我他不想说。

既然了解此人的个性,他现在这样说我自然是不生气的。况且在我心中早已把他当做患难之交,他既然不愿说,我也不会强求。

我对大胡子微笑了一下,示意我没有生气。然后信步走到最早来到这里时和野比玩耍的位置,当初遗留在地上的食物和画架都已不见了踪影,看来深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是处心积虑的在消灭一切证据,让后来人很难得到警醒。

我对此人恨的咬牙切齿,转头对大胡子说:“你想没想过,他还会再害人的。”大胡子点点头说:“一定会的。”我又问他:“你认识他?”大胡子脸上表情显得很尴尬:“怎么说呢,算认识,也不算认识。”

我见他还是遮遮掩掩的不想回答,也就不多追问,我对他说:“好,不管你和他什么关系,我不问了。但我有个想法,这个人简直是丧尽天良,不知已经害了多少人。如果咱们不管,恐怕今后还会有人受害。我的车离这儿不远,咱俩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等他,只要他一出现,咱们就把他抓住,然后送派出所。”

大胡子想了一下,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小兄弟……”我打断他道:“别老叫我小兄弟了,我叫谢鸣添,不是今天明天的‘明天’,是鸣唱的鸣,添加的添,你叫我鸣添就行。”

大胡子嗯了一声,然后续道:“好,鸣添。实不相瞒,我到这儿来本就是为了此人,他不是我的仇人,而是所有人的敌人。我本想抓到他除掉以绝后患,但却被他引进了山洞。”

我突然恍然大悟,大声道:“难道你一开始跟我说的洞中有危险,就是说的这个人?”大胡子点了点头。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大胡子死活不让我进洞,原来真的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不禁颇为感动,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大胡子说咱俩都经历这么多事了,别老是那么客套,然后接着对我说:“这个人,你肯定是制服不了,连我都说不准能不能对付,你见到他多半会没命。所以你还是别在这多逗留了,现在蛇毒已经拔的差不多了,你早些回去,看来这里还是很危险。”

我哪肯就此离开?说什么都是不允。其实在我心里,对大胡子的感情颇为复杂,一是他是我救命恩人,还没报答哪能草草离去?二是我们俩在蛇洞里几次出生入死,手拉着手逃出来的。那句“下辈子见”不是白说的,而是真拿他当兄弟了。其次是我的一点私心,大胡子的身手是我做梦都没见过的,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他的本事我能学些皮毛,恐怕今后会受用无穷,混块奥运金牌都易如反掌。

大胡子见苦劝我半天没有效果,只好暂时作罢。其实我也能隐约感觉到,大胡子也有些舍不得我。

我们商量着,先去我停车的位置,换衣服吃饭。如果我有幸能见到那个隐藏的凶手,一定要找地方躲起来,剩下的交给大胡子,免得他还要分心照顾我。但如果我等得不耐烦了,随时可以离开,反正大胡子是要一直等下去的。

出谷之前,大胡子在附近又找了几块大石,将那个山洞的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他说这是防止今后再有人进入到那个山洞中去,如果再有人进去,恐怕不会再有我们俩个这样的好运气了。

走在山谷中狭窄的通道上,我忽然想起了野比,不久前,它还在这溪边玩耍,如今却不知跑到了哪里。越走越是心酸,赶忙和大胡子天南地北的闲扯。

将将走到出口的时候,我忽地听到‘喵’的一声猫叫,声音极其惨烈,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我全身一震,大叫一声:“是野比!”撒腿便往声音的方向跑去。

出了山谷,见汽车还在原地停着,但却没有野比的踪迹,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下寻找着。

猛然间,我听到离我很近的地方有什么声音。再一细听,好像就在汽车的位置,有个人在哼唧着什么。

我刚要走过去确定情况,无意中看到车旁的一个小水洼里有个人影在晃动。我轻轻的把脚缩了回来,仔细观察那个倒影。就在汽车的车头前面蹲着一个人,两只手捧在胸前,摇头晃脑的不知在那鼓捣着什么。

我以为是个疯汉在玩弄野比,心中一阵喜悦,向车头方向猛冲了过去。跑到近前,却发现刚才蹲在这里的人突然不见了。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刚才明明从倒影中看到有个人,怎么会不见了?

这时,猛听大胡子在远处大喊一声:“快跑!”

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一张惨白的人脸正对着我,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我被吓得大叫一声,向后跳了一步,和眼前这个人拉开了距离。只见这人穿着一身肮脏的运动服,脸上像是抹了面粉一样惨白。双眼血红,表情狰狞。他大张着的嘴里,喷着如同冬天在室外呼吸一样的雾气。透过雾气,能看到他嘴中满是鲜血,还有上下四颗略带弯曲的獠牙。

我顿时被完全吓傻了,妈呀,这根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