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恒没想到叶定宜竟是什么都知道。

甚至连闵心柔姓‘闵’都知道了,京中姓闵的人家可自来就不多……

他忙解释,“这些夫人都是打哪里听来的?全是谗言,全是假的。”

“夫人可别被蒙蔽利用了,弄得亲者痛仇者快才是。”

“我欺骗利用夫人又有什么好处,你可是我的结发妻子,活着要一起过一辈子,死了也要葬到一起的人。”

“夫人真的千万别中了有心人的计才是……”

他如今被烧成这样,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好起来。

自然金吾卫的差事也八成保不住了。

府里还没银子,生计都成问题,医药费更是不知从哪里来。

除了无论如何都把叶定宜哄好,他眼下哪还有别的路?

闵心柔在一旁更痛苦,更生不如死。

当时起火时,孟少恒好歹手脚是自由的,还能靠不停滚动来多少挽救一下自己。

她却双手被绑着,身上也衣不蔽体,连自救都难。

其结果当然是被烧得更惨,浑身也更烧灼剧痛了。

除了身体上的痛苦,她心里的痛苦更是难以言表,白妈妈和她的澈儿都、都……她一下就失去了两个最亲最近的人,他们还都死得那么惨……

可都这样了,她发现自己还是想要活下去,还是再难都宁愿活着,不愿死了一了百了的。

一了百了就怪了,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好歹还能有希望不是?

当然好死不如赖活着了!

所以闵心柔听得叶定宜竟知道她的真实姓氏后,虽然也很慌。

除了慌,喉咙还痛得根本不想说话。

还是忙强撑着,给孟少恒帮起腔来,“是啊夫人,您可、可千万别中了有心人的毒计才是。”

“是不是、是不是叶宝宜那个贱人,对您说了什么?”

“她都疯到这个地步,狠到这个地步了……您真的别被她利用了才是……”

“她真的该、该千刀万剐,该下十八层地狱……”

说着喘了一口气,“对了,敢、敢问夫人,那贱人死了吗?”

“当时我好像看见火把她也给吞没了……可见老天还是有眼睛的……”

叶定宜等闵心柔说完了。

方挑眉,“她没死,王妈妈也没死。不但没死,还好好的已经离开侯府了。”

“往后应该不说多少的日子,至少衣食无忧应该问题还是不大的。”

“毕竟,叶宝宜手里多少还有点银子,又已经大仇得报,往后便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闵心柔已快气炸了,“什、什么?”

“贱人竟没死,还、还离开了?凭什么、凭什么……”

“那夫人为什么不让人把她们抓回来,她们明明都该死,都该被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孟少恒忍着喉咙同样的剧痛,喝断了她,“闭、闭嘴!”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脑子烧没了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夫人,若真是那个贱人告诉你的,就更不可信了。”

“她都恨我、恨侯府到这般疯魔的地步了,当然巴不得我们越发乱作一团,最好全部死绝了。”

“夫人真的别中了她的毒计才是……”

怕叶定宜不信,又忙补充,“澈儿怎么可能是文氏所生,那我岂不是早就接她入府了?”

“可我今年年初才认识的她……不信夫人也可以打发人回老家族中去证实的,总不能都骗夫人吧?”

“我当初在战场上,也确实、确实伤了身体。若不是真的,哪个男人会拿这样的事情来说谎的?”

“攸关男人的颜面尊严,宁愿死,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话的……夫人可千万要相信我!”

叶定宜静静的看二人表演。

等他们终于演得告一段落了,方似笑非笑,“我又不是在向你们求证。”

“我是早就确定这些都是真的,才会说的,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可根本用不着你们回答。”

“我心里早就有答案,所以,你们现在无论怎么狡辩,都没有用。不如省省力气,听我说。”

有意顿了一下,“我也不是无缘无故问你们这些,后面的话,才是我今日要说的重点。”

“闵心柔,这些年你觉得很委屈吧?明明就是好好的官家千金,一家有女百家求,只剩个空架子的永宁侯府压根儿就入不得你眼的。”

“谁知道一朝家族获罪,就连你瞧不上的永宁侯府你都进不了,只能委屈自己做个外室了。”

“这些年光想着,你都已经快要怄死、快要疯了吧?”

闵心柔就算刚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还是被叶定宜这番话吓了一跳。

她、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了,连她是罪臣之女都知道了!

那她会去向官府告发她,告发她的父母亲人们吗?

闵心柔只能结巴着,徒劳的否认,“我、我不明白夫人在说什么。”

“夫人说的话,我一个、一个字也听不懂……”

叶定宜轻笑,“本来你已经够委屈了,还连儿子都得被迫跟你分开,都得被迫认占了你位子的人为母。”

“你说换了谁能不委屈,能不恨的?啧,我都替你委屈得慌、恨得慌了。”

“幸好还是有希望的,只等将来你儿子长大了、有出息了,侯府也兴盛起来,能替你父亲平反了。”

“我这个鸠占鹊巢的就可以让位,你也可以把本该属于你的一切,都夺回来了。”

不等闵心柔说话,又是一记轻笑,“至于我怎么让位……”

“当然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紧的,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一消你心头之恨,也才能弥补你多年的委屈,对吧?”

闵心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怎么能连她心里怎么想的,连他们原本的打算,都全部知道?

那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只怕比她能想象得到的最早的时间,还要早吧?

孟少恒也越发慌了。

这下他还要怎么解释、怎么圆?

可他还得逼自己开口,“夫人这些话都是从何说起?”

“压根儿就、就没有的事,夫人千万别胡思乱想……”

“什么闵、闵什么来着,我也压根儿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夫人是打哪里听来的?”

“我觉着你肯定是误会了……夫人从昨儿忙到现在,必定也累了。”

“要不先回去歇着去?这儿有下人伺候,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