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忙看过去,立刻满脸堆笑,“原来是高爷。”

“回高爷,是这位夫人想赎我们家的如梦。奴要两千两,这位夫人却只肯出八百两。”

“奴是安了心想做这笔生意的,就一直跟这位夫人讨价还价,所以声音大了些。”

“可是吵到高爷和您的贵客呢?奴这就换地方啊……”

高爷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高腿长,器宇轩昂。

跟他站在一起的两名男子同样高大挺拔,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叶定宜飞快看了一眼三人。

确定高爷应该是能做主的人,立刻道:“高爷好。”

“不是我一直讨价还价,实在是……囊中羞涩,这才不得不压价。”

“但我的确是诚心来赎人,诚心想做成这笔生意的。所以,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高爷点头,“原来是这样,那……”

话才起了个头,他身旁两名男子中长得尤其好那一个,已忽然道:“可以行方便。”

“去把这位夫人要的人带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老鸨却一脸的为难,“这……可八百两真的太便宜了,总不能做赔本儿的买卖吧?”

“怎么都得再添……高爷,您看呢?”

高爷沉下脸,“既然知道是我的贵客,还愣着干什么?”

“当然贵客怎么说,你就怎么听了!”

老鸨就不敢再说了,忙迭声应着“是”,“奴这就带如梦去……”

快速往后面去了。

高爷这才笑着看向叶定宜,“夫人现在满意了吗?”

叶定宜忙屈膝一礼,“多谢高爷,真的特别的感谢。”

她赎人的预算是一千两,如果老鸨还不松口,她便只能再添二百两,看能不能拿下。

如果还不能拿下,她接下来的计划都得被打乱。

没办法,她现在手里银钱有限,能省一两都是好的,何况还是二百两乃至更多。

所以叶定宜又转向刚才说话的男子,屈膝福了下去,“也多谢这位爷了。”

说话的男子淡淡开口,“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走了。”

说完就要走人。

叶定宜却是心里一动,“等一下。除了口头道谢,还该聊表心意的。”

“您……”

正好从门口吹了一阵风进来。

男子身上极淡,但的确存在的沉水香味儿,便飘进了叶定宜的鼻子里。

让她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那晚那个男子,难怪她觉得声音耳熟。

还真是……挺有缘的。

只当再也不会见到,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不过算了吧,这缘分叶定宜可不想要!

她忙致歉,“不好意思,没什么事儿,是我画蛇添足了。您请吧,至于谢礼,我事后会让人送到这里来——”

男子却折回了叶定宜面前,“不是说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现在,就当是还你的人情了。”

叶定宜就知道,原来男子也早已认出了她,哪怕她戴着帷帽的。

所以刚才才会发声。

她沉默了一瞬,笑起来,“这位爷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我不记得之前见过您,都没见过,哪来的欠人情呢?”

“总之,真的很感激您,就不耽搁您了。”

那晚他纵然一身的血腥味儿,也不能掩盖身上的沉水香。

现在又一看就是三人当中能做主的,连高爷都得靠后。

可见他一定有来历,非富即贵。

但也,显然是刀口舔血、富贵险中求的主儿,才敢到长公主府行刺。

叶定宜可不想沾上这样的人,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她就只是想尽快赚钱,然后报仇而已。

自然,直接当不认识最好了,——不,她刚才压根儿不该出声!

好在男子一听就明白了叶定宜的意思,“听不懂?”

“行吧,算是两清了,听不听得懂都无所谓了。走了!”

这回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大步朝外走了去。

高爷和另一名男子见状,忙也跟上了他。

叶定宜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走了就好,刚才只是意外,以后肯定不会再见了!

白兰全程都是懵的,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来,“夫人,到底怎么一回事?”

“您认得刚才那位爷吗?亏得有他仗义执言,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得多花多少银子。”

叶定宜矢口否认,“不认识。你没听我说不记得之前见过呢?”

“好了,先不说了。我听见脚步声了,应该是如梦被带来了。”

果然很快老鸨就带了名二十来岁,相貌气质都十分出众,但眉眼间满是疲惫和木然的女子过来,“夫人,这便是如梦了。”

叶定宜当然认得如梦的,见的确是她,压下心里的激动。

淡淡点头,“嗯。”

然后转向白兰,“拿银票吧。”

白兰就掏出荷包,忍着心疼肉疼,数了八百两通兑银票递给老鸨,“您点一点,验一验吧,都是大通号的通兑银票!”

老鸨这会儿倒是好说话了,“还验什么验,我们高爷亲自发的话,验不验都一样。”

“夫人倒是运道好,遇上了我们高爷和他的贵客。”

“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这个价的!”

话虽如此,还是觑眼数了一回银票,再验了一回。

才一推如梦,“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见过你家夫人呢?”

“咱们这样的人,末了能落个这么好的归宿,真是做梦都不敢想。”

“要不我说你有福气呢,这福气可都是你家夫人给你的,往后定要好生服侍夫人才是!”

如梦清丽的脸上除了疲惫木然,便又添了迷茫和惶恐。

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赎自己,自己又会落到哪里去。

但她们这样的人,什么时候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了,还不是风把她们往哪边吹,她们就落到哪里。

遂上前对着叶定宜拜了下去,“见过夫人。”

“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往后一定好生服侍夫人,惟夫人马首是瞻。”

叶定宜又淡淡“嗯”了一声。

再扔下一句,“多谢这位妈妈了,记得去把如梦的贱籍尽快给她消了,我好给她重新入籍。”

便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白兰见状,忙拉了一把如梦,“别愣着了,走吧!”

追了出去。

主仆三人很快上了车。

周大叔和福生生怕别人看到叶定宜,会损了她的清誉。

等三人一上车,立刻一甩马鞭:“驾——”

把车驾得如离线的箭一般,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