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孟少茵便让丫鬟叫起来,去了净房沐浴。

等洗好了浑身还抹上了香膏,头发也都绞干了。

她才让丫鬟们簇拥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就见郭氏和叶定宜都已到了,婆媳俩还都上下一新,毕竟大喜的日子。

区别只是郭氏满脸都是喜色。

叶定宜的笑容却很是勉强,还一见孟少茵,就站了起来,“大妹妹,你……我……”

孟少茵见她才开了头,就说不下去了。

没好气道:“大嫂干嘛支支吾吾的,又干嘛这副表情?我大喜的日子,你不该为我高兴么?”

“大嫂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是吧!”

郭氏忙也道:“就是,摆这副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样子给谁看呢?”

“我儿可是嫁过去享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再这样就给我出去!”

又笑向孟少茵,“我儿今儿可真是漂亮。”

“记得你刚生下来时,才这么长一点儿,怎么才一个眨眼间,就长大了,要嫁人了呢?”

“我这心里,可真是一百个舍不得,一千个……”

孟少茵见她说着,就作势擦起泪来。

似笑非笑打断她,“母亲当真这么舍不得?那当初怎么把体己捏得死紧,生恐给我们花了一文去?”

“现在再来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还是生怕今儿不演这出猫哭耗子,往后便没机会了?”

“放心,你不哭往后该你的也少不了,反正也就夫君拔根毫毛的事。”

“都出去,你们我一个都不想见,留丫头们服侍我妆扮即可!”

郭氏便也笑不出来了。

她好歹也是当娘的,怎么就说一句‘舍不得’,便成猫哭耗子了?

而且马上就要出门子了,还非要众目睽睽之下给她难堪是吧?

果真十几年都是白养的。

但也不敢此时激怒孟少茵,怕万一生变。

那三千两银票她可还没拿到,真坏了儿子的事,可就再拿不到了!

郭氏只得强撑着扔下两句,“行,那我们先出去招呼客人。”

“你们都把大小姐服侍好了,待会儿全福夫人到了,我再过来。”

悻悻的转身出去了。

孟少茵便又看向叶定宜,“你还杵这里干嘛?也出去呀!”

说得叶定宜也只能转身走人后。

还能听见她问左右,“二小姐还在难过么?真是个傻丫头,都在我这儿哭一晚上了。”

“让她回去缓一缓,敷敷眼睛换身衣裳,竟还接着哭,还不让人进去伺候。”

“那就别管她了,由她去吧。等她哭累了,自然就不哭了,说不定,还会直接哭睡着呢。”

“让她的丫头们都别吵她,反正我后日三朝回门还要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姐妹再亲香也不迟。”

“她待会儿送不送我,也无妨了,自家亲姐妹,不在意这些。没的白让人挤着她,热着她。”

叶定宜闻言,便知道她已跟孟少菱说好带她一块儿走。

孟少菱也已经答应了。

等出了门,便跟白兰交换了一个眼色,“待会儿注意帮着遮掩一下。”

“别让人发现了二小姐屋里和乔装后的她本人的异常,以免打草惊蛇。”

又低声问冬青,“城外接应的镖师,确定没问题吧?”

冬青忙低声,“大小姐一出手就是五百两,怎么可能有问题?”

“本来干镖局的便是黑白都有人的,还是京城的镖局,背后就更不知道有哪尊大佛了。”

“何况我们还暗中打了招呼,就更万无一失了。”

“等下午马车接到人后,立刻改头换面。再有多远跑多远,根本别想追上,夫人尽管放心吧。”

叶定宜吐了一口气,“那就好。”

“最后一步了,可不能前功尽弃。”

白兰道:“绝不会的。大小姐这次成长飞速,一下就历练出来了。”

“从头到尾这么多步,可一步都没出过问题。”

“当然,主要还是银子的功劳。难怪某些人想银子都想疯了呢,的确是好东西。”

叶定宜扯唇,“可惜很快某些人就会知道,什么叫人财两空了。”

“倒也勉强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当着太夫人的面儿,对我毫不客气,把我摘干净了。”

那往后就算清账了。

不管孟少茵孟少菱过得好不好,都不关她的事。

她都拿她们当最平常的陌生人吧,——当然,前提是此生彼此还能再见!

很快到了午时。

虽然孟少恒按孟少茵的意思,没有大宴宾客。

也有他自己的私心,让人知道他如此匆忙的嫁妹,还嫁的是个年纪一把、娶过两次的老鳏夫。

难道是什么光彩事不成?

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了。

但永宁侯府的亲朋本家和孟少恒的一些下属及家眷,还是都来了侯府捧场。

所以中午嘉禧居仍然开了十来席,外院也有十来席。

到得申时。

一身大红吉服的岑老爷带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来接亲了。

永宁侯府的大门内外,一时间让堵门的、看热闹的、起哄的,笑闹出了十分的热闹来。

毕竟都知道新郎官财大气粗,当然要好生闹一闹了。

好在岑老爷的确财大气粗,红包和银锞子、崭新清钱都跟下雨似的哗哗洒。

于是迎亲队伍很快便闯过两重关卡,到了嘉禧居。

等着新人拜别的郭氏,还有叶定宜,也因此见到了岑老爷。

叶定宜便立时明白孟少茵的委屈和愤怒了。

实在岑老爷长得太……磕碜了些,不止跟一堵会移动的墙似的。

脸还像一整块发面馒头,肿得都快看不清五官了,活脱脱一个大冬瓜上面长了几个点儿!

这别说孟少茵了,一百个女人里九十九个,也“吃不下”。

只会油然生出“富贵不能**”的美德来呀。

真是难为孟少恒还能对着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人,夸得出来!

便是郭氏,都忽然生出了两分愧疚来。

她女儿可正值鲜花儿一般的年纪,本身也长得鲜花儿一般呀。

这下可真是鲜花儿插在牛粪上,这辈子都……不过算了,没有牛粪的滋养,鲜花儿也长不好不是?

男人看的也从来不是年纪长相,而是赚银子和让妻儿一辈子都锦衣玉食的本事。

只要有真本事,旁的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