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宝宜又不是傻子。

怎么会瞧不出闵心柔和孟元澈刚见面时,反应都异常的奇怪?

明明算来两人才第一次见面,便是真正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至于彼此都那么激动吗?

但她当时还只是觉得奇怪,并没多想。

主要她没见过孟元澈受伤前的样子,她进侯府后,见到的都是孟元澈已经毁了的脸。

压根儿看不出与闵心柔的相似之处了,自然让人连想都想不到,二人应该有血缘关系上头去。

是之后听了郭氏不慎说漏的那半句‘还当是当年’。

随后孟少菱那句脱口而出的‘再是亲妹妹呢,也比不过所谓青梅竹……’

也让叶宝宜一下猜到了她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再结合孟元澈两次维护闵心柔的反应。

才让叶宝宜真正开始起疑的。

太夫人为什么说‘当年’,二小姐又为什么说‘青梅竹马’?

照理侯爷看重狐媚子,她又怀着身孕。

太夫人和两位小姐多少也该爱屋及乌,多少也该给她几分体面,对她和气些才是。

却都那样的厌恶她,几乎已到了毫不遮掩的地步。

难道,她们早就认识,还是有旧怨的?

可根据叶定宜院里的婆子们私下议论的,狐媚子是半年前才认识侯爷的。

叶定宜也是上个月才知道她的存在。

那她和太夫人、二位小姐怎么可能早就认识?

不过,狐媚子的肚子一看就不只三个月,真是不要脸!

然而最关键的,还是分明所有人都知道什么事,所有人之间,都好像有一个公开的“秘密”,还是大秘密。

就只瞒着她一个人般!

再想到叶定宜当时的反应。

她一直都没说话,一直都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闲闲的吃着茶。

脸上的表情,好似有些愉悦,又好似有些嘲弄。

就跟在看一出正演得热闹的好戏一般……

叶宝宜一下就确信,如果真有大秘密。

那叶定宜也十有八九是知道的,没准儿还是知道得最多的。

所以才能那样一副看猴戏的、所有人都是演给她看的戏子,只有她一个人是观众的表情了!

叶宝宜这下哪里还稳得住?

她不立刻弄清楚自己到底被瞒了什么,不知己知彼。

只怕很快就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死了也只能做个糊涂鬼了!

偏郭氏还非要把她留下。

她还只能强忍着,继续服侍她、哄着她捧着她。

幸好郭氏是真累了,躺下也就片刻功夫,已经睡了过去。

叶宝宜方暂时得以脱身,当然要立刻来追赶叶定宜了。

叶定宜见叶宝宜还算没蠢到家。

淡淡一笑,“哪里怪了,我没觉得呀。”

叶宝宜咬唇,“夫人又何必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都看得出来,您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太夫人和两位小姐照理不该第一次见面,就那般厌恶文姨娘。”

“澈哥儿也不该那么大的反应,为了她接连、接连骂太夫人和两位小姐‘坏’才是。”

“夫人就不怕众人皆醒惟您独醉,到头来,没准儿被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么?”

不待叶定宜说话,又道:“尤其听说当初是侯爷亲自带澈哥儿回来的。”

“还不是侯爷说他是谁,他就是谁啊。”

“您又没亲眼见到他的亲生父母,没亲自确定过,他果然是那家的孩子。”

叶定宜仍然一脸的淡笑,“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想来侯爷不至于骗我。”

“退一万步,就算侯爷骗了我,澈哥儿也是我儿子,我也是敕封的永宁侯夫人,谁都灭不过我的次序去。”

“所以还是那句话,你担心你自己吧!”

叶宝宜急道:“那夫人就甘心被欺骗,被蒙蔽吗?”

“我敢说当中必定有鬼!”

叶定宜摊手,“太夫人不都是为了给你出头撑腰么?谁不知道你现在是她面前的红人儿。”

“两位小姐的话,应该是生气侯爷迎文姨娘进门花得太多吧?”

“毕竟如今是她俩管家,府里没银子了都得问她们。她们又不敢直说长兄,可不只能迁怒文姨娘了?”

“至于澈哥儿,他不是腿忽然痛了才说太夫人,不是被吓到了才说两位小姐的么?哪儿就是在为文姨娘出头了?”

叶宝宜更急了,“可明明就不是,就是傻子都看得出一定有问题。”

“侯爷既那么喜欢她,也大可早就迎她进门。反正他是侯爷,本来就可以纳妾的。”

“夫人也好,其他人也好,都不能说什么。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纸都快包不住火了,才迎她进门呢?”

“夫人可千万……”

后面的话,在叶定宜似笑非笑,但又分明洞悉一切的表情和目光下。

说不下去了。

因为忽然明白过来,叶定宜的确什么都知道,也知道她的那点想要借刀杀人的小心思了。

果然叶定宜不装了,“为什么现在才迎她进门?当然是因为你宝姨娘先进门了呀。”

“不然就你一个,连个跟你过招的人都没有,你一天天的不是太寂寞了?总要给你找点事儿做不是?”

“所以她其实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她还进不了侯府的门。”

叶宝宜一下噎住了,“你、你……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爹娘都已被你害成那样,家也散了,你还想怎么样?”

“就算我有错在先,也已经受到惩罚付出代价了啊。还是巨大的代价,难道还不能让你解恨吗?”

“你的心也未免太狠了,就是对个陌生人,都不至于如此!”

顿了顿,“何况她有子又有宠,一直养在外面,还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如今进了府,便有名分了。你就不怕哪天被她骑到你头上,让你这个夫人也再当不下去吗?”

“没见过你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

叶定宜轻嗤,“陌生人可不会动辄要我的命。”

“受到惩罚付出代价也是应得的,却并不能抹杀了你们的罪行。”

“至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觉得,我事先会不考虑这些吗?想要骑到我头上,想要取我而代之,也得她有那个本事。”

“毕竟,她首先得过你这一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