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绩收徒(长章,泣血求票)

狄仁杰此时表情严肃,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对着武清说道:“贤侄莫怕,有我狄仁杰在,会还你清白的。”

于是片刻后,在县衙里,武清很窝囊地和母亲跪在地上,这里武清真正地感受到了窝囊,大堂里的气氛森严到渗人的地步,兵丁战列两侧,气氛凝固到能滴出水来。英国公李绩坐于堂上,东台侍郎张文瓘和侍御史裴炎陪坐在一旁。

第一次见到了隋唐英雄里的牛逼人物,让武清很窝囊的同时,心底里还是很激动的。李绩原名徐世绩,从瓦岗山开始便已经名扬天下了。到后来辅佐唐太宗李世民打下江山,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李绩依然健在。那双坚毅而冷冽的目光,威严地注视着武清母子,想从这对母子身上得到一些他想要的东西。但是他失望了。

武大娘没有像一般民妇一般见到大官儿哭天喊地的行动,也没有像一个喊冤的怨妇一般怒斥贪官污吏,她静静地望着武清,放佛只想在被砍头之前多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如果承担罪责,她愿意承担一切。其实她完全可以避免这一切,因为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可以救了她还有武清,只是多年来漂泊的她已经无法再面对。

武清眼中放着光芒,一眼不眨地盯着李绩。

李绩很奇怪,这个小孩怎么一点都不怕自己,那双眸子里透着的是一种让他都不得不称赞的智慧光芒,没错,就是那种纯净透彻的智慧的光芒,穿过迷雾,看透世间万物本质的目光,一个小孩竟然有如此的目光,着实令人奇怪,于是他便想搞明白。

“堂下是何家小孩?”李绩声音宏亮,梁上的尘土都被震下不少。

武清朗声说道:“草民武清,见过国公大人。”

“恩?你认识我?”

武清恭敬地说道:“国公威名,天下谁人不知。”

这马屁拍的,让李绩也觉得有些意思,于是又说道:“恩,不错,小娃儿,你可知所犯何罪?”

张文瓘想阻止,毕竟审案不是国公爷的事情啊,但李绩威望和官职太高了,他虽然不惧权贵,但李绩那是真正的威名赫赫,三朝元老,辅政大臣,这点面子是要给的。

武清依旧不卑不吭,道:“草民不知何罪,身为大唐百姓,当应尽自己微薄之力,无论贫贱无论富贵,若施粥救难民也是应得之罪的话,那草民甘愿服罪。”

武大娘急忙说道:“大人,都是民妇的主意,与我儿无关,民妇愿承担一切罪责。”

李绩皱了皱眉眉头,不禁对武清所说“无论贫贱无论富贵”大为疑惑,要知道大唐强盛,可等级也是很严格的,良民和贱民是有本质区别的,更别说富人和贵族了,那也是有严格规定的,但不管怎么说,那句“身为大唐百姓”还是得到了李绩的承认,于是便说道:“本官还没有问你,你且莫急。再问武清,你施粥救济的难民却变成了乱民,造反占据了县城,杀害了我大唐子民。这又该如何解释?”

武清摇了摇头,深思片刻,说道:“国公大人,请允许我站起身细说一番。”

李绩已经对这个小屁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大笑道:“许你起身说话,来人松绑。”

一个兵卒出列给武清松了绑。

众目注视之下,武清站起身,真理了一番衣衫,活脱脱一个大人儿模样,而后抬眼看向了那些兵卒,望向了堂上的各位大官,都一把年纪了啊,而后拱了拱手,说道:“晋朝的时候,有一个东郭先生,一日牵着自家的毛驴远游,半路碰到一条快饿死的狼,本着善意的东郭先生便救了狼,给它食物和水,还让狼趴在毛驴的背上,自己牵着驴走,走了很久,东郭先生累了,又饥又渴,便坐下休息,可是食物和水都被狼给吃了。此时狼跳下驴背,说道:‘如今你走不动了,我可以吃你了。’东郭先生大怒问:‘为何,我如此善待你,让你吃,让你喝,还让驴给你骑乘。’狼哈哈大笑说道:‘因为我又饿了。’说完后,狼便扑向了东郭先生。”

武清说得声情并茂,可谓恰如其分,放佛那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一般。武清心底没底,因为这故事还是明朝以后的话本里玩意儿,要不是小学语文课本里有这则寓言,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混过去。

半晌,整个大堂内鸦雀无声。

李绩咳嗽一声,朗声说道:“真乃神童也,来人,摆酒设宴,本官要收武清为徒。”

“咳咳,那个,那个国公大人,能否让下官们把这故事听完再下结论呢?”说话之人,竟然是司马李孝廉。

这里要说说司马这一官职,在唐以前,司马的职能是很大的,掌管军务,包括招募兵卒、训练士气等等,但自唐开始,司马成了长史的属官,几乎成了朝中被贬大臣的去处,是一个闲职。这些人虽然是在闲职,但州县官员也不会接近或是疏远,因为这些人很有可能再次回到中枢,也可能就此灭亡。但不管怎么样,司马是一个养着闲人的职位。所以李孝廉这个根本不学无术的人,听到这样一个故事,却没有结尾,心中难忍之下,便脱口而出,可说完就后悔了。

狄仁杰也在下首听审,对司马李孝廉的这一不合时宜的一句,也弄得哭笑不得。频频暗示李孝廉,却毫无结果。

李绩一愣之后,很鄙视地说道:“还有谁有异议?”

众人知道案情,所以经过武清这么一番解释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再者,等把张元等人押到长安后,还会有大理寺和御史台,还有刑部审理。

在场大官们都深受儒家文化熏陶,对待人和事都讲求一个中庸之道,更何况他们也觉得人是善良的,但你不知道你善良的对待的人是不是善良的,纵使他杀人放火,但在之前并没有这样的征兆,这样的过错是不能强加在施恩人的身上的,正如东郭先生一般,好心救狼,也并不知道狼要吃他的。

当听到李绩收自己为徒的时候,武清心中惊喜万分,这是不是可以说,自己一步攀了高枝?

武清心中激动,但脸上却没有人和表情,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的,总不能一个英国公要收徒就激动地跟个猴子一样跳起来吧,更何况是这森严冰冷的大堂,不过适当地表现下,还是很必要的,于是武清拜道:“多谢国公厚爱,徒儿见过师父。”

武清一拜三叩,算是行了大礼。当然更严格拜师礼是要焚香沐浴、斋戒三日放能行拜师礼。但此时不同往日,李绩也就受了。

李绩哈哈大笑,扶起武清,仔细看了看这个眉清目秀的孩童,而后握着武清细细的胳膊,说道:“你六岁便知救济难民,比老夫当年强了不知多少倍啊,我今日收你为徒,是看中了你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

武清激动万分,真的激动万分,本来那次只是为了刷些声望,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好处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多刷下声望,这个时代,就是注重名望,注重一个人的品质。

不说摆宴庆祝平乱的事情。

天色渐黑,武清和武大娘回到家中,看到王修和徐小樱在门口哭泣,一问之下才知道,徐大娘被乱民砍死了。

武清愤怒之下,一脚踹在门上,差点把脚崴了。进屋后,看到两具尸体,一具是徐大娘的,一具是一个猥琐男子的,身旁还有一个很大的包袱,包袱露出一角,武清看得清楚,是一包金银珠宝。

武清和武大娘先把尸体弄到了隐蔽处,武清说道:“明日去弄口棺材,把徐大娘下葬了。至于这处宅在,看样子只能烧掉了。”

武大娘如今更是相信自己儿子的话,徐小樱和王修更没意见。于是休息片刻,武清举起火把,直接点燃了房屋。

宅子里没什么值钱的,本来还剩下的一百多两银子也被乱民抢走了,所以为了毁尸灭迹,只能一把火烧掉了之。

如今城中到处都在着火,所以武家着火也很正常。唐朝的房子多是木头结构,所以火势很快就难以控制了,邻居帮忙灭火,赶来的帮忙的人越来越多,李绩听到失火的消息后,让人派了一队士兵帮忙灭火,可惜,火势太大,等扑灭之后,也只剩下了一片灰烬。

这是一处租来的宅院,本来失火的话,是要算在武清母子的头上的,可闹了民乱就不一样,因为那是乱民纵火的结果,至于赔偿,那就找乱民去要吧。

夜晚,武清询问了徐小樱和王修二人,原来他们本来躲在房间里面,徐大娘想去给他们弄点吃的,结果久等不来后,他们壮着胆子出来后,才发觉徐大娘已经死了,身旁不远处躺着一个男人的尸体,还有一包金银珠宝,其他的就没了。武清这才明白,原来武大娘的死另有蹊跷,但已经毁尸灭迹,也就不必再管了。反正这一天死了不知多少人。更何况留下一包金银珠宝还是有用的。

第二日,武清到棺材铺买棺材,可没想到,棺材铺的棺材已经卖脱销了,这段时间死人太多,棺材铺掌柜老王头乐翻天,跟徒弟女婿儿子全家老少齐上阵,白天黑夜赶工也都不够,甚至偷工减料都依然供不应求。

武清没办法,只好出三倍价钱,花了五百开元通宝从一个死者家属的手上买了口薄木棺材,平时这种棺材也就不到一百二十文。简单地把徐大娘的收敛入棺,雇了牛车送到徐北村和徐小樱爹合葬后,累趴下的武清等人终于有了一个休息的夜晚。

依然是村东头的家,那棵柰子树已经果实累累,猩红的小苹果被大风一吹都会掉下那么一两颗,以前的徐小樱特别喜欢吃这酸酸的小苹果,不过如今,却和武清母子还有王修坐在柰子树下静默无语。因为从今夜之后,他们要面向新的生活,武清可能要去长安,他们要么跟随,要么就此留在徐北村。

武清打破了这样安静的气氛,说道:“如今徐大娘已经入土为安了,明天我便要去太原府,而后跟随师父去长安。你们两个如果愿意去的话,就跟我一起去吧。”

徐小樱和王修两个小屁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也变得成熟了不少,两个都点头答应,王修可以选择留在徐北村,毕竟他的宗族在这里,至于徐小樱,除了跟着武清母子还能做什么呢?

武清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好,既然你们选择了跟着我,那我先说清楚,我会把你们当做朋友,甚至是属下,但我不会把你们当做奴仆,你们给我的,就是无限的忠诚和无尽的信任。听明白呢?”

俩人齐齐点头答应,虽然武清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在这一刻他们都选择了答应,因为他们看到武清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至少能够被国公收为徒弟的人,那是很不简单的。

武大娘对自己儿子的做法很奇怪,但没有阻止,她知道儿子一定有他的道理,可她也不想想,自己儿子不到七岁啊。

武清沉思片刻,目光变得越来越犀利,而后站起身,坚定地说道:“兄弟连心,同舟共济,我们这个组织,就叫做共济会。”

于是,共济会早先于一千年在这东方的古国诞生了,诞生的时候,会中只有三个小孩和一个中年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