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白天原本宋亦菲要来接班,但宋亦澜打宋亦菲电话,一直关机,只能请了一天假,在医院里看守母亲。
到了下午,医生来到病房,和宋亦澜说了一个重要消息:肝源匹配上了。
医生还告诉宋亦澜:尽快缴费,尽早手术。
宋亦澜没想到匹配的这么快,一时有些发懵,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弄这笔钱,她的房子尚未抵押,就算抵押了,钱也不可能这么快到账。
宋亦澜赶紧给亦菲打电话,这一次,终于打通了,但不是亦菲接的,而是秦思。
“亦菲呢?”宋亦澜问。
“她发高烧,在医院里输液。”秦思道,“有什么事吗?”
“把电话给她,我有要事和她说。”
“她刚吃了药睡着,医生不让吵醒她,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我转达给她。”
“把她叫醒,把电话给她!”
“她昨晚高烧到39度,几乎神智不清,好不容易才好转一点。有话你和我说,我保证一字不落地告诉她。或者你先说是什么事,我再叫醒她。”
“肝源匹配上了,现在要缴手术费,让她赶紧来医院一趟!”
“好,我这就告诉她。”秦思挂断了电话。
宋亦澜有些生气,这个秦思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一样,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让亦菲接电话,之前她一直觉得秦思识大体,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这么没眼力劲。
另外一边,宋亦菲望向窗边的秦思,用微弱的声音问:“姐,谁打的电话?”
秦思转身走向病床:“你大姐,说你母亲一切正常,让你放心休息。”秦思坐在床头,将手机还给了宋亦菲。
宋亦菲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确实是大姐打来的。
秦思关切地问:“感觉如何了?”
宋亦菲眯着眼睛道:“全身软绵无力,头昏昏沉沉的……我这是怎么了?”
秦思轻抚宋亦菲的额头:“可能是惊吓过度导致的,还在发烧,需要好好休养。”
宋亦菲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黑面具、铁架子、大火的情境,还有郑保松那双冰凉彻骨的手,仿似还在她身上抚摸,她赶紧将头蒙进被子里,将回忆掩埋起来。
宋亦澜等着亦菲回电话,却一直没动静。
半个小时过去了,医生前来催促缴费,宋亦澜一边答应着,一边又给亦菲打电话,铃声一直响到最后,无人接听。宋亦澜又急又气,却无计可施,在病房内走来走去,最终找出宋亦青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此时的宋亦青正将她从家中搜集出来的可能不利于韩正易无罪释放的“物证”全部装进了一个银色行李箱内,她坐在沙发上考虑着该将行李箱藏在何处,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接听了起来。
“你好,哪位?”宋亦青用沉静的声音问。
“连我的号都没有吗?真是的!”宋亦澜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反而让宋亦青松了一口气,今天一整天,她的神经都紧绷着,生怕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有事吗?”宋亦青问。
“肝源匹配上了,医院让缴费,不然不给手术。亦菲感冒发烧,在医院输液。你赶紧来一趟吧!”
宋亦青看着那个银色行李箱,陷入了沉思。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宋亦澜在对面大喊。
“我这就来。”宋亦青挂断电话,拉着行李箱,疾步出门。
半小时后,宋亦青驱车来到医院时,宋亦澜就在大门口等着她,车尚未挺稳,她就跑了过来,隔着车窗道:“亦菲也不知咋回事,让秦思接我电话,半天也不来!平时看她挺积极,关键时候就没影了!”
宋亦青有心替亦菲打抱不平,说道:“前两天都是她通宵在医院看守,肯定是身体透支感冒发烧了。她在哪家医院?”
宋亦澜耸了耸肩道:“秦思没说。”
宋亦青几乎脱口而出:那你也没问啊。
不过她忍住了,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她有很多事要办。
宋亦青径直进入医院,和医生确认了缴费数额后,问宋亦澜:“现在还差多少?”
宋亦澜歪着脖子道:“差九十万。”
宋亦青看了一眼宋亦澜:“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每家三十万,是吗?”
宋亦澜将头歪向另外一侧,留给宋亦青一个后脑勺:“我的房子在抵押了,但钱没那么快到账,等到账了,立马转给你。至于亦菲,情况应该差不多。我说话算话,绝不会少你一分钱。你如果信不过,我现在就写欠条,白纸黑字按手印。”
宋亦澜说完后,却没听见宋亦青回话,她扭回头来,见宋亦青已经在窗口缴费了,她隐约听见工作人员说这张卡余额不足,随后见宋亦青换了一张卡,工作人员还是说余额不足。
宋亦澜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宋亦青低声自语:“不应该啊。”
宋亦澜试探性地问:“是没钱了吗?”
宋亦青没理她,下意识地拨打韩正易的电话,提示关机之后,才想起韩正易还被拘留着,她一边朝大门口走,一边拨打了银行经理的电话。
宋亦青很快就得知,她当前的现金流已不足四十万。近几年,她每月的收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给自己,一部分和韩正易的钱汇在一起,投入家庭基金,由韩正易管理,基金里的钱她不久前才查过,数额在五百万左右,投资方向为金融和基建,风险较小,收益稳定。但刚才她查,基金里的钱却只剩下二十万了,不可能是赔光了,只能是被韩正易支取了,没告诉她。
而宋亦青自己的存款,最近几个月开销很大,还借给亦菲几十万,除此之外,她一直和讨债的保持联系,为了安抚对方,已经断断续续给其打了三十多万,回报则是铁盒子里的东西收回了一半。
“什么情况?”宋亦澜跟出来问。
“没钱了。”宋亦青如实道。
“没钱了?你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只有四十万了。根本不够。”
“额……那正易那边呢?”
“韩正易在局子里,联系不上。”
“怎么会这样?”
宋亦青没回答宋亦澜的问题,抽出一支烟来点燃,用力吸了一口。
宋亦澜在旁边转了两圈:“这怎么办呐!”
宋亦青眉头轻皱地道:“你去问问医院能不能先手术,剩下的钱再补。”
宋亦澜呲了呲牙,快步进入医院。
不久后,宋亦澜出来,情绪激动地道:“不行!他们说最好就是今天缴!晚了可能就没有了!他们也是预定的肝源!现在缴钱,明天能到!”
宋亦青用力碾灭香烟,来到车前,刚拉开车门,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道:“把你的车借我开一下,我的车快没油了。”
“你要干什么?”宋亦澜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车钥匙。
“找地方搞钱。”宋亦青伸手将钥匙拿过来,“车在哪?”
宋亦澜指了指不远处那辆白色大众:“那你可得尽快回来啊。”
宋亦青没说话,径直上车,驱车离开了医院。
宋亦青想回家取她的私房钱,是她和韩正易结婚前存下的,放在一张存折里,她都不记得具体数目是多少了,大概二三十万的样子,她甚至都忘记放在哪里了,只是想回家碰碰运气,如果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当宋亦青快到家的时候,接到了宋亦澜打来的电话。
“你快回来吧!”宋亦澜大声道,“钱已经缴了!”
“什么?”宋亦青有些惊讶,“全缴了?”
“是的,九十万,全缴了!”
“谁缴的?”
“你先回来再说,电话里说不清!”
宋亦青不待多想,立刻驱车返回医院。
来到医院,宋亦澜告诉她,有人替她们缴了这笔钱,但没透露姓名。
宋亦青更惊讶了,意识到这事不简单。她找到院方,一番逼问得知,竟是姜医生帮忙缴的,她觉得更奇怪了,正欲给姜医生打电话,忽然想到一个人,立马明白了,她没有联系姜医生,而是直接打电话给廖青云。
“廖总,钱是你缴的吧?”
“是。”
“为什么?”
“救命要紧,其余的都先放一放。”
“照片的事呢?”
“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但不是现在。有些事我需要先处理干净。你相信我吗?”
“相信。”
挂断廖总的电话,宋亦青的脑子有些懵,她虽然嘴上说着相信廖总,但廖总在面对韩正易的质疑时所露出的那种黯然神情,每每想起,都让她心生动摇……
她想亲口听到廖总的解释,无论哪一种。
就在宋亦青胡思乱想之际,宋亦澜和医生一起走来,医生道:“手术费已经缴了,现在进入准备阶段了,明天上午我们正式手术,家属先签字吧。”
宋亦青看了一眼宋亦澜。
宋亦澜道:“钱是你缴的,你签吧。”
宋亦青没有多想,拿起笔,在手术同意书上写下三个字:宋亦青。
医生离开后,宋亦澜好奇地问:“钱是你朋友帮忙缴的吧?”
宋亦青不想过多解释,只说:“反正是要还的。”
宋亦澜伸了伸脖子:“那是当然。我房子抵押后,立马转给你。”
宋亦青不再多言,正欲去门口抽烟,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宋亦青,你在哪?”对面声音威严地问。
“你是谁?”宋亦青反问一声,但她已经有预感了,应该是警察。
“警察。”果然,对面答道。
“有事吗?”
“我们需要你马上回家一趟。”
“怎么了?”
“我们依法对你家进行搜查。现在就在你家门口。如果你半小时之内能到家,我们就等你,到不了家,我们就破门。”
宋亦青愣了一下,想起昨晚律师的话,又想起了那个银色行李箱,随后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宋亦澜,她深吸一口气,对警察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