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瑶心里一跳。

她蹲下身,试探性地摸向余小鱼的颈部动脉,的确没有再跳动了。

路清瑶叹了口气,对着林晨曦摇了摇头。

林晨曦已经泣不成声,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我……一直……抱着她,可没想到她……突然抽搐了一下……就……就没气了。”

路清瑶安慰地拍了怕林晨曦的肩膀,“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留点体力,我们还要一起去木屋。”

林晨曦跪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听闻路清瑶的话,有些欣喜地抬头,“木屋可以去?”

路清瑶点点头。

林晨曦很是开心,可转头看到余小鱼冰冷的尸体,心中愈发难过了起来,鼻音很是浓重,“要是能早点找到木屋,小鱼就有救了。”

路清瑶看着雪窝里的女孩,眼睛紧闭,仿佛睡得很是安详,只是肢体的僵硬显示了她死亡的痛苦,心下很是不忍,道:“晨曦,我们把小鱼埋了吧。”

林晨曦低着头,呜呜咽咽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好。”

两人起身,就着雪窝的位置,将坑挖的更深了些。

将余小鱼的身体放进去后,两人开始向坑里填雪。

路清瑶手上动作不停,盯着余小鱼年轻的面容,有些出神,内心一阵阵叹息。

虽是个游戏,可这样的死亡不比现实世界的更加仁慈。

是一如既往的残酷。

她盯着余小鱼的脸颊,余光却瞥见了她颈部似乎闪了一道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消退。

路清瑶心头疑惑,不禁伸手去拉开余小鱼的领子。

林晨曦此时向这边看过来,她慢慢转过头,目光颇有些异常的灼热,面无表情,双眼紧盯着路清瑶。

她瞥见路清瑶手的位置,眼白募地增大,语调缓慢而有些机械,一字一顿道,“瑶瑶,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路清瑶闻言,被林晨曦阴森森地语气吓了一跳,勉强地压下语气中的不安,“我就是看小鱼的领子里面沾了点碎冰,把它们清除出来。毕竟小鱼这么爱漂亮,我想让她走得体面些。”

说着,路清瑶拍了拍衣领四周沾到的雪花,还贴心地将余小鱼脖颈后面的衣领也整了整。

只是碰到余小鱼后脖颈的时候,路清瑶手指一顿,似乎摸到了一小块凹陷。

林晨曦听了路清瑶的话,面部表情恢复了正常,瞳孔缩小,语气也不免悲伤起来,“还是瑶瑶想的周到,我该想到的。”说着,她也学着路清瑶的姿势,给余小鱼整理起衣服上的碎冰。

路清瑶松了一口气。

她将之前伸到余小鱼脖颈后的手指抽出,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可仔细看去,竟有些淡淡的粉红色。

余小鱼……究竟是怎么死的。

真的是冻死的吗?

路清瑶看着林晨曦忙前忙后的身影,若有所思。

半晌,两人归置好余小鱼的尸体后,在石壁上给顾思麟和郝一舟留下记号,指明方向,就背起装备,一起走向木屋。

一路上,林晨曦依旧很自责,将余小鱼被冻死的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是她没有照顾好余小鱼。

路清瑶拉住林晨曦冰凉的手,安慰着她。

试探地岔开话题,有些事情路清瑶需要知道,她问向林晨曦,“晨曦,我是怎么晕过去的?”

林晨曦道:“我们在躲避雪崩的时候,一块被雪带起的石头正好砸到了你,你就晕了过去。是思麟哥将你背到了石壁那里,然后等雪崩停了,他们就去找路了。”

路清瑶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后脑,果真有一小块凹陷。

她将手从帽子里抽出,沾染到了一点干涸的血块。

将手指搓了搓,路清瑶注视着血块从指间落下,掉在雪地里,消失不见。

手指上还残留着后脑留下的余温。

路清瑶有些疑惑。

若是高空坠下的石块,真的只能将后脑磕出这么小一个凹陷?

究竟是她运气好命大,还是有人居心叵测地掩盖了事实真相。

两人很快进到了木屋里。

因为有了避难的场所,林晨曦终于高兴了起来,坐到椅子上,一点点地整理背包里的物资。

路清瑶坐在**,同样在查看背包的内容,但余光时不时地瞥向林晨曦。

林晨曦乖巧地低着头,两边的头发垂下,露出了精致的耳垂和白皙的脖颈。

脖颈上有一块细小的倒三角的黑色纹身,本是被领子遮住了,但随着她的低头,显露了出来。路清瑶看着林晨曦。

现在的林晨曦依旧是个善良、天真、很容易一眼看透的单纯的女孩子。

仿佛余小鱼尸体前的那个眼神只是路清瑶的一个错觉。

路清瑶放下手头的东西,看着认真仔细的林晨曦,试探道:“晨曦,你觉得我们这次真的能走出雪山吗?”

林晨曦的头依旧埋在背包里,不假思索地道:“能啊,我们找到了避风的木屋,再加上思麟哥的本事,一定能出去的。”

“晨曦真是乐观。”路清瑶道。

“我是相信思麟哥。”林晨曦回过头,甜甜一笑,眼神里全是崇拜,“思麟哥可厉害着呢。”

路清瑶闻言,眉毛微微上挑,调笑道:“你这么夸思麟,不怕一舟吃醋?”

林晨曦一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舟不会的。”

路清瑶笑了笑,没说话。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路清瑶和林晨曦赶紧打开门,向外看去。

层层落落的雪块从远处的小峰上塌落,宛如一大片逐渐融化的奶油。

又是一次雪崩。

除了最开始的巨响,后边的坍塌都悄无声息,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这次的雪崩,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木屋,本是一件好事。

可路清瑶不知道为何,心里依旧有些慌乱。

身旁的林晨曦突然眼睛一亮,拉了下路清瑶的胳膊,指向远方,“瑶瑶,快看,那里是不是个人?会不会是思麟哥和一舟回来了?”

路清瑶向着林晨曦手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渐渐走来了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似乎受了伤。

林晨曦眼前一亮,大喊道:“一舟,这里!”

路清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晨曦,小声点,小心再次引发雪崩。”

林晨曦紧张地点点头,也很听话,随即对着远方的人拼命地挥挥手,倒也没出声。

郝一舟一瘸一拐地走向木屋。

路清瑶和林晨曦赶紧上前搀扶。

一进屋,郝一舟就瘫软在了**,他掀开裤腿,上面是一片可怖的血色,受了很严重的伤。

但他却没有吭声,低着头,神色很是复杂。

路清瑶没顾上他的伤口,直直地看向他,拉着他胳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装作焦急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思麟呢?”

郝一舟抓住床沿的手募地用力,手背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说话的声音不稳,似乎很难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哽咽,“思麟他……死了。”

路清瑶的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郝一舟。

“咣当”一声,正准备给郝一舟处理伤口的林晨曦,失手将装药物的铁盘掉在了地上,瓶瓶罐罐洒了一地。

林晨曦呆愣在当场。

路清瑶无暇顾及林晨曦,脸上的表情很是崩溃,她伸手抓住郝一舟的衣领,“你说清楚!什么叫思麟死了!”

郝一舟任由路清瑶的拉扯,依旧低着头,“是刚刚的雪崩。在最后关头,思麟他……他把我推了出来,自己被埋在了下面。”

郝一舟抬起头,早已是泪流满面,“清瑶,对不起,是我害了思麟!都是我的错!”

路清瑶微微长开了嘴,眼睛猛地闭上,眼角的泪水止不住。

她放开了拉着郝一舟衣领的手,捂住脸,缓缓蹲了下去,似乎在抽泣。

用手挡住的脸后,路清瑶睁开眼,眼神中是一片清明。

林晨曦这时才反应过来,敛去眼中情绪,默默地捡起地上的药瓶。

郝一舟用那只完好的腿支撑着起身,手放在路清瑶的肩上,“清瑶,我对不住思麟,我这条命是他的,也就是你的。出雪山后,我随你怎么处置,但我答应了思麟,一定要先将你救出雪山。我们先振作起来好不好。”

路清瑶将肩上的手抚了下去,没看郝一舟。

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没事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随即,她坐到了床的角落里,翻出了请柬,仔细地端详上面的合照,没有说话。

此时,天已经擦黑。

郝一舟担忧地望向路清瑶,却也没敢打扰她。

路清瑶看似在盯着照片发呆,实则脑子里在快速地梳理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任务时长设定的是存活二十四小时,没有要求她一定要逃出雪山。

只是照现在这个情况下,这个世界过于简单了些,呆在木屋里很是安全。

背包里还些吃的,木屋温度不算特别低,撑过二十四个小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路清瑶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轻松。

她想了想,悄悄从背包中掏出匕首,别在了腰间。

天不知不觉地黑了。

大家奔波了一天,郝一舟提出轮流休息,两个人来守夜。

路清瑶应允。

她被分配到凌晨和郝一舟一起守夜。

前半夜很快过去,路清瑶起床,换下了林晨曦。

郝一舟想说两句话调和一下气氛,但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路清瑶,最终还是保持了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一夜过得很是平静。

路清瑶看了看表,快1点半了。

窗外呼啸的风声一直未停,呜呜咽咽的,仿佛在哭泣着谁的逝去。

路清瑶突然觉得四周有些冷了起来。

鸡皮疙瘩在胳膊上愉悦地跳动,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路清瑶皱了皱眉。

她环视四周,屋内很是安静,一切如常。

窗外一片漆黑,只是风吹得窗框沙沙作响,一下又一下拍击着脆弱的玻璃,“咣咣”的声音不绝于耳。

窗户很是正常,只是发出的声音略有些大了。

等下!

路清瑶猛地睁大眼睛。

窗户玻璃上逐渐浮现出两只漆黑的手印,在夜色中渐渐清晰起来。

那“咣咣”的声音根本不是风造成的,而是有人在拍打窗户!

漆黑的手印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敲击,声音越发的尖锐,配上风的哭嚎声,仿佛是在急切地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谁在外面?”路清瑶突然出声。

郝一舟猛地转过头去,眼神里浮现惊恐。

屋外传来了人声,却将身边的郝一舟吓得摔在了地上,

“瑶瑶!我是思麟!快开门!你别相信郝一舟的话!屋里的人是假的!郝一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