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弄巷。
一幅幅画面冲击着白袍少年的眼球。
他从来没想到,那个白发青年,比他长得还俊俏的青年,居然是一名大佬!
而且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佬。
只是双指并拢,就把妇人的一条手臂斩了下来,当场鲜血四溅。
场面十分骇人!
到现在,宋然星背脊发凉,心脏一颤一颤,有种庆幸自己没死的余生感。
“天……”
他只能用一个字表达自己的复杂心情。
当初自己还把他砸出血,都没死?
是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面向善良?
不。
宋然星双拳紧握。
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入他眼,是个蚂蚁,只要轻轻一捏就死的那种。
难怪当初秦先生突然出面。
是秦先生救了自己一命。
但。
宋然星死死盯着寒碜宅屋方向,“凭什么我被看不起?”
是因为太小孩?
被人看不起,才是对于他来说的杀招。
他宁愿一死,别人眼中全是佩服!
“少爷,吃饭啦!”沫薇儿跑出来叫道。
这才让宋然星愤懑情绪消减。
“沫儿,你说我现在还像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
“像。”
“好你个沫儿,今天去古井打十桶水,不能休息!”
“少爷,不要啊!”
沫薇儿拉着少爷袖子,嗲气乞求。
宋然星没好笑道:“我说的是我。”
沫薇儿难以置信,两只眼睛瞪圆,像满月。
……
第一药铺。
抽着旱烟的杨老头,吐出一口‘云海’,眉头皱出浑然不解。
“算是看走了眼啊,没想到这进来的人,还有这等存在?”
杨老头吐出一口鲜血。
算了他前世今生。
竟是算出徐以恒就一普通人!
哪里是什么大能转世,亦或者真神转世之人。
“居然是一名新起之秀?”
这就让他浑然不解的点。
不过。
这也倒好想。
世上什么事情都有,杨老头也拿捏不准,只是将小厮叫进别院。
掏出三枚金光璀璨的铜钱。
“去,将这个送给鸡弄巷的白发男子叫徐以恒,你当得起叫他一声徐先生。”
白应有些惊讶。
“我要叫他徐先生?”
他可是连秦明都不用叫一句秦先生的!
白应记得他,白袍、白发长相俊俏,目光空洞视眼前无一物之人。
白应对他并没有好感。
太拽了!
让动手打他,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老子是谁?要不要把他放眼里。
“这种思想可千万不要有,速去,别耽误了时辰。”
接住异常稀有的金钱,白应更惊讶了,能从杨老头嘴里说出‘千万’两字。
那份量不小!
白应郑重道……
啪!
杨老头一烟杆将他打飞向云霄。
“哪来那么多废话,没有下次。”
杨老头继续抽着旱烟,整个院子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
鸡弄巷。
陈小陈站在屋门前始终不敢进。
白发青年正在里面,拿着残口碗,若无其事喝着水。
越若无其事,越显得可怕。
但陈小陈没有颤巍巍。
只是两只亮眸,眨眨着打量白发青年,好像在重新认识他。
“怕了?”徐以恒微笑问。
微笑的时候,不知怎地,这心会颤。
这哪里是恐怖的恶犯。
可生动形象的画面,让陈小陈瞬间否定。
陈小陈摇摇脑袋,裤脚卷起,总是露着脚跟子的脚跨过门槛。
道:“不怕。”
徐以恒颔首。
“但你杀人不眨眼,差点毁坏一个家。”
碗悬在半空,徐以恒楞了一下后,不慌不忙喝着清水。
徐以恒默不作声,只是想到自己的家,不禁摇头失笑。
那么我的家呢?
陈小陈不会知道徐以恒的凄惨。
徐以恒可没有兴趣,说说自己的故事。
家这种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可遇不可求。
“小陈,你真是个善人。”
陈小陈想了想,摇摇头,只是羡慕别人有家的,懂得失去家的感受。
虽然心底善良,但算不作心底善良的。
若是换位思考。
倘若那一天徐以恒被人欺负了,她也会毫不犹豫出手,将欺负他的人斩杀。
或许。
陈小陈想了想,应该不会像徐以恒那样,她不会让那人在世上多吃一口新鲜的空气。
“谢谢你。”
陈小陈只能在心里说。
即使是因为她,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血,难免有些不适应。
“过个两天我就走。”
陈小陈心头一紧,突然走出数步,站到徐以恒的跟前。
“为什么,是因为这里太破陋了?”
徐以恒点点头。
陈小陈失落。
徐以恒顺手摸摸了她脑袋。
一个激灵,陈小陈后撤数步。
徐以恒叮嘱道:“平时不用辛苦烧火,用噬魔焱即可,若是下雨,就把噬魔焱覆盖在屋顶上,若是外面太吵闹,你就让噬魔焱包裹整个屋子,就安静了。”
陈小陈突然鼻发酸,双手十指捏在腹前。
“搞什么啊……”
跟个离别似的。
陈小陈还没有长到他这么高,这下好了,管饭的大人要走。
长不高了。
陈小陈低着头。
放下碗,徐以恒站起身,“匆匆过客而已,不是亲人,总会离别。”
陈小陈蓦然抬起头,泛起伤心的泪雾。
小姑娘心灵深处,已经将徐以恒当作亲人了,甚至还想过,等自己长高了,驯服这条野马,给自己陈家当赘婿呢……
“记得多吃饭,你可瘦得真不好看。”
这一批评,给小姑娘整不自信了。
隔壁家的少爷,可是想过让她当侍女呢,怎么差哎。
徐以恒又说道:“有了噬魔焱,修屋子的事情暂时先放放,没有什么能够比身体健康来的更重要,知道?”
哪知小姑娘坚定摇头,“房子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不会变,永远放在第二位!”
“第一位是什么?”
小姑娘用力,瞪开眼中的泪水,毫不犹豫,字字清晰,说:“亲人!”
徐以恒剑眉一挑,竖起大拇指:“可以的。”
陈小陈将脸甩到一边去,鼓鼓腮帮,表示气愤。
对于这个小女孩,难免亲切,难免嘴角有温和的笑容。
徐以恒再次伸手摸着她的脑袋瓜子。
从侧面看。
以寒酸的落魄木屋作为底画,颜色单调呈现黯淡,衬托着——白发青年弯腰,手掌搭在女孩脑袋上,温温而笑。
那个小女孩,失落地低着头。
是一张离别画。
画里。
里里外外,点点苦酸,点点……苦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