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太阳是“规则”, 无尽的白昼是“无界”,水蓝色的天空是“命运”……
“世界”高高在上,犹如枢纽一般连接着一切。
这是美好的世界, 美丽的“新世界”。
孟博斐弄晕了裴少显,他知道有什么发生了, 一些看起来美好, 细思让人惊惧的事。
在诸神面前, 渺小的人类,究竟能做什么?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 人们全都喜气洋洋,犹如迎来了往昔的新年一般, 兴奋地挤到街道上, 共享这不知从何起,也不知何时会消失的巨大“快乐”。
背后不断有人冲出来,欢呼着冲到街道, 冲进人群, 与压根不认识的人,快乐地相拥, 讨论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老婆, 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是啊, 好像咱们外七区, 总有好事降临。”
孟博斐回头,看到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门店, 招牌上写着“老东排骨店”,有独特的香料气传出,勾着人去品尝精心熬煮的排骨和米饭。
孟博斐心思莫名一动,走进了店铺,围着雪白围裙的老东一眼看见,眼中颇有些诧异:“先生,用餐?”
老东又确认了一遍:“这会儿就吃?”
孟博斐知道他的意思,外头的异常太惊人,原本在店里用餐的人都出去了,甚至是吃到了一半的人,也都丢下碗筷,冲到了街上。
老东也没拦着,都是先结账后吃饭,全跑出去也没啥。
况且面对这样的喜事,他愿意请客,请进店的每人都来一份排骨米饭。
小店颇为老旧,木桌上有着一层擦不掉的油渍,这是天长日久的熏染,浸到了木头中,和桌椅融为一体了。
孟博斐撩起风衣,坦然坐下,他虽说出身自命运之钟最顶尖的世家,但身为不断出入情绪场、迷失场的先行者,并不会介意这些。
老东尽职尽责,虽说也好奇街上的情况,但在确定了客人的需求后,连忙进屋,去后厨忙活起来。
老东妻子也要跟进来,老东道:“我自己就行,你再看看,回头说给我听。”
老东妻子笑了笑:“行。”
老东动作麻利,收款下单盛饭一条龙,他心情莫名的好,对眼前这看起来就贵气的年轻人莫名有好感,给他挑了好大一块酱排骨。
“来喽!”老东将餐盘放下,笑眯眯道:“米饭免费,随便吃。”
孟博斐点点头:“多谢。”
老东见他坐着纹丝不动,猜出估计是没来过这种小餐馆,他起身去消毒柜那儿帮他拿了筷子和勺子。
孟博斐微微颔首,接过餐具后又道了声谢。
老东颇为好奇,忍不住问道:“先生,您不是绿洲人吧?”
孟博斐:“嗯,我不是本地人。”
老东心蓦地一动,正要再说些什么,外面传来了媳妇儿的声音:“苗儿!好久没见着你了,最近……”
她话到嘴边,戛然而止,莫名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东不和孟博斐闲聊了,他忙道:“先生您慢用。”说完就匆匆跑出去,跟着妻子一起看向那凌厉如一把薄剑的少女。
“吃饭了没?”老东对她很是热情:“没吃的话快进来,今天的排骨特别香,有你最爱吃的大骨,我给你盛两块!”
老东妻子乘娥道:“必须三块,苗儿又长高啦。”
少女穿着一身黑衣,瞧着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她眉眼干净,浑身透着利落气,说话倒是异常的甜美,中和了通身的凌厉,尤其在弯起嘴角的时候,有了符合年纪的天真烂漫。
“不了,东叔乘姨,我得赶紧回避难巢,看看荒原的情况。”
“这到底是咋了,怎么咱这忽然就有太阳了?”
“对啊对啊,我听说荒原没污染了。”
“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去问问孙伯,他知道得多。”
“那行,你快回去,下回和你爸还有……”老东也卡壳了,好像要说出个人,又一下子想不起要说什么了。
仇苗儿正要走,孟博斐忽地起身,看向她:“打扰一下,请问你是荒原的居民?”
仇苗儿仰头,看向了面前的陌生男人,她长得比他矮太多,得用力仰头才行,这一看她眼睛眨了眨。
奇妙的熟悉感。
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
“对,我家在79号避难巢,请问……”少女歪歪脑袋,忍不住心中好奇地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孟博斐心一颤,他抓住了心底的本能,试着开口:“应该没见过。”
仇苗儿:“可是……”
孟博斐声音温润:“似曾相识对吗?”
仇苗儿忙点头:“对对,好像好像……”
旁边的老东和乘娥一愣,尤其是乘娥,更是满目警惕,担心小苗儿被眼前的男人给迷了眼。
讲真的,她乍看这陌生男人也愣了愣,不单单是外貌,而是通身气度,他和绿洲的人太不一样了。
小苗儿还小,性子也天真,可不能被陌生男人给忽悠了。尤其这对话,处处透着诡异!
孟博斐半蹲下来,丝毫不介意风衣下摆落在地上,沾染油污,他保持着和少女接近平视的高度,认真问她:“也许你不是见过我,而是见过和我相似的人?”
仇苗儿细长的眉峰簇起,小脸皱成一团,颇有些困扰:“可是,我不记得了……”
孟博斐继续问道:“慢慢想一下,她是不是女性?”
仇苗儿眼睛蓦地一亮:“对!是姐姐……是……”她再度卡壳了,明明有什么要冒出来了,可偏偏又被什么给狠狠压住了。
一股莫名的难过涌上来,仇苗儿眼眶通红,大滴泪水滚落:“没有的,爸爸也说没有姐姐,是女……”
孟博斐知道她想说什么,立刻打断:“她有名字。”
仇苗儿诧异地看向他:“您认识她?”
孟博斐笃定道:“对。”
他不记得了,但他非常确定她在,真实地存在着。
仇苗儿激动道:“她……姐姐叫什么,我果然见过她对吗,可为什么我记不得了,我总是做梦,总是……梦到女……”
孟博斐给她一个名字:“……登云。”
仇苗儿眨眨眼。
孟博斐道:“她叫登云。”
他不知道她的姓氏、名字,只是脑中忽地浮现了一个成语,前两个字被抹掉,只剩下后面两个——登云。
仇苗儿心中一亮,像被擦去蒙蒙雾气的镜子般,陡然清晰了,她也跟着笃定道:“对,是登云姐姐!”
随着这脆脆的少女声音落下,“世界”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一根灰色的丝线,犹如纸片般轻盈地落在了孟博斐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