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婚礼

仿佛是走过漫长黑暗的通道,空气中有股发霉的味道。

常年不见天日,李菲儿的面色苍白,身体裹在宽大的蓝色的监号服装内,晃晃****,苍白的唇现出一丝血色。

乔赫站在高大森严的监狱门口,双臂交叉轻轻抱着,身后是一辆黑色的加长幻影。

俊美飘逸的长发整齐地束在后面,漆黑的眸子略带焦虑地望着寂静紧闭的大门。

天空有流云在悄悄地掠过城市边缘的天空。

风卷起來,带着蚀骨的寒冷。

监狱的大门吱呀呀地沉重打开。

李菲儿身后,两个森严狱警紧跟其后

“冷吗”?乔赫快步走上前去,脱下身着的咖啡色外套,裹在了李菲儿消瘦的身上。

“谢谢”,她低低说道。

剪短的头发失去了都市女人特有的时尚气息,更多一份还原后的质朴。

她的眸光平静无波。

乔赫看得有些发呆,仿佛他又看到秋千架上的小女孩,在时光中悠悠****,裙裾飞扬,性情一如既往地单纯。

“上车吧”,他简单地说,随手拉开了车门。

狱警坐在后驾驶座位上,保持着警惕的姿势。

幻影奔驰在通往烟川市的道路上,两旁广袤的农田迅速后移,远山筋骨苍凉。

明晃晃的太阳似乎就在道路的尽头。

车内暖气开的很足,李菲儿依然手脚冰冷。

“为什么要假释”?她轻轻问。‘

“哦,我是先告诉你,还是等你自己发现,这算得上是一个惊喜”。

“哦”,她轻轻哦了一声。

车外,有白色的候鸟飞过,她的眸光逐渐暗淡,像是熄灭的火焰。

车内再度陷入了寂静,只有发动机的低吼。

偶尔,有车迎面驶过。

半响,她转过头來,对着乔赫说道。

“离婚协议书我会签字”。

“我替我哥谢谢你”。

“我做过太多的错事,希望他能原谅我”。

乔赫内心微微一动,或许,她的监狱生活给了她更多的时间审视自己的灵魂。

城市的生活太浮躁,灵魂无法跟上自己的脚步。

“他会的”。

“假释的事情令你费心了”,她略略一弯腰,对乔赫表示感谢。

“沒有关系,手续有些复杂,让你久等了”。

身后的狱警保持着聆听的姿势。

“哦”,乔赫沉吟良久,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有些事情还是提前告知为好。

“一会你见到斯奇,你不要太激动,不要告诉孩子真相,有利于孩子的手术”。

李菲儿暗淡的眸子几乎是瞬间燃起了光亮。

“你是说斯奇有救了”,她双手掩面,几乎不敢听到乔赫否定的答案,她的心脏是脆弱而敏感的。

甚至,她不敢想象斯奇未來的生活。

“是的”,他的唇瓣轻轻启动。

她紧闭了双眸,两行清泪滚落,这种意外令她无法呼吸,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

她的双手抓住了乔赫的臂膀。

“真的吗,真的吗”?很久不曾有过的笑容再度绽放在她苍白的脸颊,有一色血色在枯萎的眼底。

“我在开车”,乔赫的嘴角微微上扬,飘逸的长发微微颤动。

她的快乐在传递给他。

“谢谢你,乔赫”,她收回消瘦的双手。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所有的怨气似乎在悄悄消失。

“不,你应该谢谢羽月,是她同意给斯奇做手术,她是一个善良的人”。

“是”,她轻轻回答。

车内再度陷入了沉寂。

很明显,她是开心,她美艳的眼眸再度焕发了光彩,一个叫着希望的词语再度令她精神振奋。

“警察同志,我能不能提一个请求”,乔赫侧脸,同后座的狱警交谈。

“你请说”。

“我请求你们换上便装,毕竟孩子要做手术,我们不能让他知道妈妈出了这样的事情,想让孩子心情愉快地做手术”。

两名狱警对视了一下。

“可以”,狱警冷冰冰地回答。

“谢谢”!

烟川市惠恩儿童医院很快就到了。

透过病房的玻璃门窗,李菲儿几乎无法呼吸。

乔斯奇在白色的病**,双眸微合,唇无血色,瘦小的身体深深陷入白色的被褥内,如若不是小小的头部露出被褥,整个人看起來若有若无。

大团的阳光挤拥进來,光束中有轻轻舞动的尘埃。

几乎不可自已地,李菲儿推门飞奔进來。

李菲儿换了休闲的装束,白色的羽绒马甲,暗绿色的长袖抓绒卫衣,灰色的抓绒长裤。

无法掩饰的艳光呼之欲出,

有某种东西轻轻地走进乔赫的内心,他的眸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移动。

“儿子”,她轻轻地抓住乔斯奇的被褥内沒有被扎针的右手,在樱花唇边反复亲吻。

“妈妈”,乔斯奇梦呓般地发出了一句模糊的声音。

“妈妈在”,她怜惜地抚摸儿子的额头。

乔斯奇的睫毛在轻轻颤动,仿佛清晨振翅的蝴蝶。

“真的是你吗?妈妈”,乔斯奇虚弱的眼睑微微张开,嘴唇淡紫色,仿佛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是妈妈”,她俯下身來,紧贴儿子的脸颊。

李菲儿的某种升腾的雾气在凝结,从眼角一侧悄然滑出两颗眼泪,温热,短促。

“妈妈,你去了哪里?怎么不要斯奇了,斯奇好想念妈妈”。

“是妈妈不好,妈妈去了别处给斯奇找医生……”

她的嗓子发紧说不出话來。

“妈妈,你哭了”。

“妈妈是高兴,看到斯奇开心”。

“我就要有救了,羽月阿姨说來救我來了”。

“是的,乖儿子”,她不停地亲吻着儿子的脸颊。

乔斯奇的脸颊冰冷苍白。

“后天你就要做手术了,斯奇是个勇敢的孩子,你要加油哦”!

“是的,妈妈,你漂亮的长发怎么剪短了呢”?

“妈妈嫌麻烦,给剪掉了”。

“那你后面的两个叔叔是谁”?

“是妈妈的新同事”。

“不要再说了儿子,你需要休息,知道吗”?

病房的落地窗外,有白色的候鸟飞过,在蓝色的天空留下了银色的痕迹。

乔赫望着温馨的母子,他的心脏柔软而脆弱,在质朴的感情面前,谁又能责怪一个人的过错。

尤其是在迷失在幽暗的水泥森林之后,物欲蒙蔽了大多数人的眼睛,想要紧紧抓牢的东西,反而失去。

他的内心刮过呼啸的风。

乔斯奇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检查。

乔赫跑前跑后,虽然内心仍有无法释怀的石块,但是,他无法面对这对纯洁到无丝毫瑕疵的眸子。

尤其是,乔斯奇在喊他叔叔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是肮脏的,一个成年人做了不负责任的事情,却让一个孩子背负罪孽。

“叔叔,我要你给我削苹果”。

“叔叔,我要你给我讲个故事”。

“叔叔,你的头发好漂亮”。

他沉默地替乔斯奇做事情,尽可能地满足乔斯奇各种各样的要求。

“谢谢你”,李菲儿多次在他背后轻轻地说。

她知道他是真正对她好的男人。

这个男人给她的从未有过的亲近自然,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她可以放心而满足地做任何事情。

而乔少,是一个只会令她伤心的男人……

想起前尘往事,她的心再度拧结在一起。

无法释怀,不如放下,她轻轻地对自己说。

白色的教堂,尖形拱门,长形的窗户以及蓝红色基调为主的描绘有圣经故事的彩色玻璃窗。

天空有白色的鸽子飞过,带着疾驰的风。

阳光如金子一般散落在鸽子舞动的翅膀上。

教堂内,圣洁肃穆。

尖塔式的屋顶,有飞升的基督教徒。

七彩阳光通过玻璃窗在空气中轻轻飞舞、宣泄。

仿佛看到自己的暮年,以及幸福,羽月内心涌动着蓝色的海水,随着音乐潮水涌动,她双手交叉着,代表着内心的激动不安,轻轻抵住下巴,蝶形的睫毛合盖在眼睑上,瓷白色肌肤上两片蔷薇色的烟霞。

教堂的t型地毯上撒满了火树烈焰般的红色玫瑰花瓣。

一切准备就绪,空阔隆重的大厅在等待着主角的入场。

早有记者守候希望获得独家报道。

安保人员将他们拒之门外。

乔少知道,母亲需要一个无人打扰的婚礼。

“为什么”?她询问,带着一脸的纯真,仿佛还是孩子般的稚气。

“幸福无关其他,他们不需要向世人证明或者解释些什么”。

她讶异,这个男人说话越來越有哲理。

不过,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他想起她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保持着新月的弧度。

或许,自己记忆中的穿着蓬蓬纱的小女孩可以放下了,那是一个遥远的记忆。

此刻,一双水一般清澈的双眸在他心底浮现,仿佛在心城的一角兀自存在,她是他心里城堡中永远的不会消失的小公主,安静,恬然地存在着……

遥远得不切实际。

人生或许存在缺口,这个缺口无法圆满,那么就被模糊掉吧。

一辆接着一辆豪车在教堂门前空旷的草坪停车场停下來。

闪烁的镁光灯织成了一片星海。

教堂之内对记者们來说永远是一个巨大的秘密,黑暗,带着吸引力。

王雅芙出现……

绵绸锦缎做成的婚纱,细腻的纹理处折射光芒,蓬起的下摆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