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8 章 夫唱妇随
世界万物,总是阴阳相辅的。一个小村子,可能会有那么一两个泼『妇』无赖,但是大到一介城市,那地痞泼皮便会更多。
杭州做为目前最大的海市通商口岸,中外客流越来越大,城市人口越来越多,涌进城来的人有些是无业游民,本来就是以歪门邪道来糊口的,他们到了这里,与当地的流氓结合,就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帮会,有些甚至千方百计攀上了手握刑杀大权的官吏,是以猖獗一时,为害甚烈。
这些流氓组成了帮会,就叫打行,又叫撞六市。他们坑蒙拐骗、敲诈勒索,还负责收银子替人打人、对付竞争对手等等。
有些帮会用首脑人数起帮名,叫什么十三太保、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还有的用所用的武器起名字,比如棒槌帮、劈柴帮、折凳帮、斧头帮等等,纵横街市,赌博酗酒、欺行霸市,真是无所不为。
这些人一遇到人命案子,更是视做奇货可居,只要打听得那苦主没有亲人,立即派出兄弟冒充那死者的亲戚,勒索无度,甚至『逼』人破家。再不然便去作伪证,尤其要是沾惹上外地的商人,那些人一则胆小怕事,二则出门在外,最后大多忍气吞声出点血了事。
那时的帮会不象后世违法犯禁者分的那么门类清晰,诸如老千、造假贩假、欺行霸市、充当打手、收保护费、敲诈讹人,文行武行,他们是什么都做。
曾有一个扮成斯文秀才模样的人跑到一位致仕的官员家中。冒充曾在西湖种梅养鹤的宋朝著名诗人林和靖地十世孙,说是落魄至此,希望这位官员予以援手。
那官员大乐,便拿出林和靖的传记要他朗读,那人倒真识字,只是当他读到林和靖“终身不娶,无子”这句话时,不禁面红耳赤起来。那官员笑不可抑,也未责打他,便叫家人将他赶了出去。这人也只好自认晦气,不过他连官员都敢骗,可见这些流氓帮会胆量之大。
有一些帮会专门负责造假,曾有一个帮会中人用假银子去宁波买牛,那牛主拿了假银子再去缴税,结果被官府识破。追究他伪造银两之罪,他哪里说的清楚,最后悔恨无及,自缢而死。常人只看到那流氓不过是造了几锭假银子,骗了些财物。谁能想到这背后竟是害的人家家破人亡?
诸于卖假『药』、造假古董的也大有人在,甚至有人专门帮有钱人造假族谱。
一些暴富的人想攀个有名气的祖宗,这些人便搜罗秦汉以来的世家名门给他靠上,从族谱观其祖先。莫不由王侯将相而来,历代地封谥诰敕、名人序文具在。足以以假『乱』真,就是当代也很少有人辩识真假,只消再过上一二百年,那更是板上钉钉,再无人考证出真伪了。
这些地痞地赖平素行为虽然折腾的老百姓不得安宁,但真要闹上公堂,一则证据难寻。二则既够不上砍头、又够不上判刑,打一顿板子,那流氓无赖回来能用阴招闹得你日日不得安宁,所以百姓大多选择忍气吞声。
欺压“天生秀”戏班的这个团伙,是号称十虎的几个结义兄弟,老大叫一条龙胡龙,老二叫地扁蛇邓观,这些人常到戏院子蹭戏兼当扒手。戏班子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假痴不颠瘫了以后。已经没有什么人搭理他了,可是小春宴成了朱成碧的相好的消息在戏院子内外传开不久。这十虎中的地扁蛇邓观就成了戏院子里的常客,而且经常跑到后边去和瘫在**无所事事地假痴不颠喝酒聊天,彼此竟成了朋友。
也就是在这不久,假痴不颠暴毙。张老夫子曾去狱中探望过朱成碧和小春宴,据小春宴说,自她丈夫摔成残废,那地扁蛇郭观就对她勾勾搭搭,尤其是有一次她被闹烦了,对郭观说起丈夫虽然瘫了,这些年做名角也攒下了点家当,两人就算不在戏班也足以渡日,这郭观纠缠的更紧了。
小春宴的丈夫被害后,郭观又曾威胁要她嫁给自已,小春宴不答应,郭观便冷笑而去。班主告官后,出面做证说的几个证人,大多是常在戏院蹭戏『摸』包的痞子,很难说和郭观等人没有关系。
现在二人被抓,未几就突然冒出个小春宴也没听丈夫提过地堂弟,天天跑到戏园子哭闹,又有胡龙、郭观一帮地痞帮忙,搅的勾栏不得安宁,这些人就更加可疑了。
张老夫子早听学生说过,这些帮会有些捞死人财的本事,比如在路上捡个孤苦无依的垂死老幼带回去,悄悄把他弄死,丢在富有人家门口,然后冒充亲友上门讹财地,假痴不颠这桩案子大同小异。
正德听的气炸了肺,恼怒道:“都说严嵩治政有方,难道眼皮底下有这许多黑暗,他竟视而不见?”
张老夫子苦笑道:“这倒不怨知府大人,现如今杭州城天天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知府衙门那点人手光是处理正常告官投诉的案子都不够用的,再说了,这些人,能让人抓得到把柄的有什么大罪?不就是以苦主亲戚身份上门哭闹么?
对那百姓来说,柴米油盐就是『性』命,这样闹足以要了他的命了,可到了官府却无法量刑,你能怎么样?人家亲人惨死,还不兴上门痛哭?纵然不偏不袒,打上一二十板,他必十倍报于那户人家,介时那户人家为求平安,根本不敢再来官府再报案。
朱公子。这就是你说的刑不能治罪,法不能胜『奸』了。说的好啊,这些地痞无赖就是钻了律法地空子,所行之事让你套不上大罪,所行之恶却足以让百姓走投无路。『乱』世用重典?唉!就是按察使大人也没有这个专断之权,要做到谈何容易啊?”
正德皇帝冷笑一声,一指杨凌,说道:“杨卿!”
杨凌连忙离席跪倒。禀道:“臣在!”
“这件事朕交给你了,一群土鸡瓦狗,从速解决,不得枉纵!”
“是!臣一定秉承圣意,严厉打击,从速缉捕、从速判案、从重处治,彻底扫『**』这些魍魍魉魉!”
张老夫子目瞪口呆,下巴喀地一声。他连忙『揉』了『揉』,离席仆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地道:“草民有眼无珠,参见吾皇万岁!”
正德哈哈一笑道:“你若有眼有珠,就不会水泼小天师。又对朕说出这番话来了。不知者不罪,起来吧,朕今日是微服出游,不要张扬”。
“是是是!”张多重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皇上和威国公到了杭州他当然知道,知府衙门还特意下了通知,要求书院加强管理,近期约束学生少出去游逛呢。为此张老夫子找了六十多条题目让学生们作文章,就是为了羁绊住他们,方才一听这少年公子称那年长的公子为杨凌,又自称为朕,张多重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吗?
正德听了这件恼人的事。也无心继续游览下去了,便招呼皇贵妃唐一仙等人出来回府。符宝儿在内室独自望着水中倒影发了半天的怔,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待她再出来时,人却变地文静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了这身衣服,提醒了她自已是个女孩儿家,反正走路文静,说话也秀气。再也不复那副粗鲁莽撞的半大男孩模样。看的永福、一仙啧啧称奇。至于永淳和湘儿,她们可看不出张符宝有什么变化。二人大大咧咧一如平常。
皇帝亲自关注的事,那就是天大地事。杨凌也未通知地方官府,径直调来东厂、西厂、内厂、锦衣卫在本地地主要头目。各路头目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一个个心惊胆战地赶来见杨砍头,各路头脑济济一堂,大堂上却鸦雀无声。
一见了这些人,杨凌就对他们开门见山地道:“此案,是皇上亲自嘱咐交办的。你们谁和他们有交情,我不管。你们以前谁帮他们做过什么,我也不管。哪怕昨天晚上你还蒙上面,跟着杭州城内地地痞流氓、帮会恶霸一块打家劫舍,这罪我都给你们免了!”
杨凌冷冷地扫了一眼,唬地这些吃人不吐骨头、连渣滓都不吐的厂卫特务后背心儿直冒冷汗。杨凌阴恻恻地道:“本国公今天给了你们这道免死金牌,你们就不必怕昔日称兄道弟的人会把你们攀咬出来。但是!从现在起,还敢包庇罪犯者、通风报信者、同流合污者,无论罪责大小,一律抄家严办!”
三厂一卫的头目轰然一喏,大堂上顿时杀气冲宵。
官字两张口,可以翻云、可以覆雨,这些笑面虎无害时,笑『吟』『吟』的一副和气生财模样,真要翻了脸,那就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活阎王,那些没有执照的流氓哪有这些有执照的流氓专业?
杨凌地厉害他们是晓得的,现在杨凌把话交待到这个份儿上,谁还敢循私枉法?反正杨凌给了他们一道免死金牌,没了后顾之忧,这些人的杀气都被调动起来了。
杨凌没有把“从严从重从快”的‘三从’告诉他们,本来就是一群噬人的老虎,如果再让他们肆无忌惮那还得了?随即杨凌从附近府县抽调了大批人手协助他们办案,杭州城表面上一如既往,平静繁华,暗下里号称“飓风行动”地扫黑严打已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三日后的夜晚,杭州城的一个锦衣卫头目受邀出面说和,‘天生秀’老板摆酒设宴,公开向杭州十虎请罪。当胡龙、郭观得意洋洋地从‘天生秀’班主手中接过二百两纹银时,早已埋伏在附近的锦衣卫一拥而出,将他们全部拿下。
这个讯号一发出来,整个杭州城地收网行动开始了。一队队番子、锦衣卫以及刚刚被调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的衙役、巡检、民壮。按照事先早已拟好的名单开始逐个抓人了。
抓捕异常顺利,一则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大部分人都回到了家中。二则由于皇帝驾幸杭州,这些帮会份子早都得到老大的指示,最近安分的许多,只想避过这阵风头,所以全都安安份份地待在家里,漏网之鱼几乎没有。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在放开手脚、不必循于常法地指示下,三厂一卫的“刑体”艺术还没表演多久,这些流氓就把坑蒙拐骗的事交待地清清楚楚。审讯、取证、判刑异常快速,还没等抓捕行动在民间造成恐慌,各种谣言还没有来的及散播,对于这些帮派份子已经公开宣判了。杀的杀,关的关,流放的流放。到 第 458 章 ,适宜大队行军。我想火筛和瓦剌联军很快就要对你采取行动了。
对你只是抱着利用态度的伯颜,巴不得你和火筛拼尽实力来耗损他们的兵马,双方一旦大战,他决不会出动一兵一卒。那个时候怎么办?要大明公开大举出兵对你表示支持么?
我盘算了一下,大明要经过一番休养生息,要有足够余力出兵,至少得在两年之后。而你要巩固你的地盘,让这里的部族彻底对你这个汉人归心。那么至少也得七到十年,你有这个时间么?”
崔莺儿微微思忖片刻,说道:“成姐姐,把你地详细想法告诉我”。
成绮韵道:“这里是最肥沃的斡难河流域,是成吉思汗的龙兴之地,,他就出生在这条河河畔的迭里温孛勒答黑,也是在这里发迹直至封汗,因此这里的部族很有身为蒙古勇士地自豪和娇傲感。这里的部族最不易被你一个汉人首领征服。
伯颜之所以把这里给你。固然是因为这里当时被瓦剌人占有,他想不费一兵一卒。用你的人马来牵制火筛和瓦剌,同时也是因为一旦你羽翼渐成,让他控制不住时,你是汉人,他是蒙古人,只要他领兵杀到,你就失了人和,很难在安抚内部的同时与他抗战”。
崔莺儿点点头,微微闭上了双眼,沉思着道:“继续!”
成绮韵道:“这是你先天地弱点,而且短时间内无法消弥。但是,他并不知道你有我们的暗中支持,所以本该是最难熬的一冬,最不便利行军的一冬,对你没有造成什么阻碍,相反,趁着这些对瓦剌来说极不利的条件,你用一冬,征服了大片土地。
现在,你的势力扩张的如何了呢?向西,到了肯特汗山,俯视瓦剌人的乌兰巴托城。向北,游骑已至贝加尔湖,向东进入奴儿干都司名义控制范围内地呼伦湖,贝尔湖,东南方向则是朵颜三卫。
看看你四周的势力吧,向北是喀山汗国和阿斯特拉罕汗国,他们之间经常征战,无力南下。向西是瓦剌人的地盘,他们已经感受到了你的威胁,必欲除你而后快。东北是奴尔干都司,沿石鞍喀河一直过来,彭小恙的民团和韩威的木河卫倒是能够为你奥援,但是不能最后关头,现在还不能暴『露』你是大明官兵的事实。
南面呢?隔着一条克鲁伦河,就是伯颜的地盘了,瓦剌与你大战时,他不会出兵助你,甚至还可能在你们两败俱伤地时候堂而皇之地以大汗身份赶来接收你的势力和地盘,从中渔利。
你,现在需要一个强有力地盟友!”
崔莺儿茫然张开眼睛,问道:“我的盟友在哪里?”
“在东南、在伯颜身旁,就是朵颜三卫!”成绮韵沉静地道:“银琦女王内外交困,现在也是需要一个强大盟友的时候,我想,你们应该能够各取所需。”
“怎么可能?别忘了,当初之所以以白衣军的名义出关,一是为了不引起伯颜和火筛对大明的戒惧,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避免朵颜三卫故意把大明拉入战团,我怎么去和朵颜三卫结盟?不说出大明的身份,那么我就仍是一个马贼,银琦女王敢冒着得罪大明朝廷的风险与我联手?”
成绮韵笑笑,说道:“你用白衣军的身份,本身就是一个掩护,是为了让他们都觉的你对他是可利用的、是无害的,你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方便你站住脚。现在你已经站住脚了,甚至因为站的太稳,已经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你还顾虑些什么呢?”
至于说朵颜三卫,哼!花当在时,就已经『露』出欲叛大明而去的野心了,现在他们拥有不弱于伯颜和火筛的实际实力,如果再能得到你的援手促使他们内部不再分裂,那么他们还会担心大明朝廷会不满?
再说,即便有些担心,这些事也好运作,要让银琦相信她迫不得已之下的结盟不会遭致大明强烈反对易如反掌,朝廷只要稍稍用些手段,就能配合你的行动了。”
成绮韵抿了口茶,嫣然一笑道:“伯颜猛可想把你打造成他手中的一柄利刃!而你,扛着他的大旗,打下了自已一座大大的江山!现在,老东家眼红了,要翻脸了,可你又没到自立门户的时候,怎么办?你这个大草原的副汗要想继续浑水『摸』鱼,就需要找个新东家,一个同样让草原部落们认可的人做傀儡!”
“银琦女王?”
“银琦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