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上青麟魂马奔腾,这一行,唯白启与叶幽伶二人。

一路无话,是真的无话可说。

叶幽伶为人清冷,白启不与她说,她亦鲜少和白启说话。

且,白启说话从来是有一说一,那怕叶幽伶放下身段,循循善诱,欲与白启交谈一二,白启亦能在三两句话间把话语终结。

况且,白启,一路上,意识有点恍惚,他的瞳孔中,似乎一直有虚幻的人影浮掠。

从石岩城,行至憾阳湖,白启二人,用了十余来日。

一路上,并没有事情发生。

当然,若是路上有事情发生,也只是白启一剑的事。

白启和叶幽伶两人相处不到一个月,叶九道能让他们结伴而行,这大概是原因之一。

实际上,若不是叶九道亲自护送,石岩城内已无人比白启更强。

若是非要担心,叶九道或许更应该担心的是白启,这个孩子有点危险。

但一个月的相处,已经让叶九道明白,白启这天真无邪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更别说,白启在魁梧峰上的那一夜晚境遇,早已消散了叶九道的疑虑。

于是乎,叶九道没有安排其他人跟随……

再说,那怕是素衣老者,也不是白启的一招之敌,多个人,或许,多的只会是累赘。

其实,楚王国除暗地里的肮脏外,明面上,是一片和谐的气象。

白启初入孕魂境,能赶赴暗城,可见一斑。

至于白启灭杀元家之事,一时,有叶九道压着,还未掀起波澜。

“到了。”

骤然停下,叶幽伶轻声道,她莹白的脸,遥望向了云天。

青麟魂马上,白启亦极目四望,他眸孔映照,空旷寥廓的天空如幕帐般向四垂,落在了水波中,水波上寒烟凄迷,又弥漫了天际。

天水相接,烟波如雾,似把整座憾阳湖,给笼罩在了迷雾中。

“憾阳湖?”

白启收敛目光,扭头向叶幽伶问道。

“是,天下第二城就在憾阳湖的天幕下。”

一路奔波,叶幽伶却衣不染尘。

她扫了一眼面色淡然的白启,清眸中似氤氲着莫名的怨念。

憾阳湖,楚王国第一大湖,有可坠明月,可憾烈阳之美誉。

憾阳湖泊是浩瀚水泽,约莫是楚王国国土的三分之一,它位于楚王国的北部,再往北是巨兽森林的发源地万魂群山。

若只是一座连着万魂群山的大型湖泊,憾阳湖那怕再大,也不会有多少人问津。

但憾阳湖中,有一座遍地是奇珍异草的岛屿,岛上有一座仅占岛屿土地百一的古城。

周围数国世人皆知,它名“天下第二城”。

天下第二城之名,来源于其城内一块似与天齐高的古老石碑,碑上有“天下第二”四字,亦唯有此四字。

白启与叶幽伶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天下第二城,这城,就是楚王国数百座城池之间斗魂令之争的终极地。

斗魂令之争,争的即是斗魂令。

这数百城最为惊才艳艳之辈,将进行一场百城大比,只为争夺一枚斗魂令。

“前面有一座城镇。”

白启开口道。

白启目光如炬,看到天幕下湖岸边,有炊烟袅袅,他远瞰而去,有庭院房屋连绵,有人影行迹。

“是凌波城,去往天下第二城的一个渡口城镇。”

憾阳湖岸,伫立着许许多多的渡口城镇,它们依赖着憾阳湖络绎不绝渡船而生。

白启与叶幽伶两人,便到了其中一座毫不起眼的凌波城。

但再怎么不起眼。

凌波城也比石岩城仍旧是好上太多。

且它既然是一座城,其统治者,至少是冥魂。

“过去吧?”

“过去。”

二人停顿了片刻,就驱赶着马儿,向着凌波城内奔腾而去。

憾阳湖岸上的城镇,与楚王国的其他城不太相同,没有城墙。

凌波城也一样。

一路畅通无阻,白启与叶幽伶,顺着道途,就进了凌波城。

城口,是一处繁闹的街道。

街道两边,有摊铺林立,多为鱼虾水产之店,亦有瓜果杂物之铺,白启没有细看,伴着马儿,在宽阔的大道上,行匆匆,就游掠了去。

行至一间中意的客栈前,白启与叶幽伶都下了马。

白启在外等候,叶幽伶莲步轻移,气质骤然换做飒爽冷然,她走进了客栈。

不一会儿,叶幽伶招呼来一名小斯。

这小斯,似被叶幽伶凌人的气势所压迫,一出场,就是低头哈腰,大气不敢喘一下。

看他如此模样,肯定是没敢正眼看叶幽伶绝世的清颜。

“麻烦带我们把这两匹魂马牵入马厩。”

叶幽伶清冷的说道。

可,仅仅是不经意间惊鸿一瞥,便是要将人的心融化。

那怕是淡淡的轻音,落入小斯心底,亦是清澈久远。

叶幽伶一句话,便在小斯心底绕梁许久。

翩纤的罗霓青衣轻舞飞扬,安置好青麟魂马后,叶幽伶与白启走进了客栈中。

一路风尘仆仆,没有不饿的道理。

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叶幽伶,在老板娘那点了一些吃食,便缓缓的兀自向白启身处去飘去。

到了坐在窗口的白启身旁,顾盼无言,叶幽伶芳颜上有一抹浅笑。

望着窗外,眸光无波无澜的白启,忽然回首,眸光把叶幽伶尽收眼底。

“客官,您的菜。”

小斯上菜,端着盘子而来,一碟,又一碟。

渐而,白启与叶幽伶之间的四方木桌上,从无到有,摆满了菜。

这期间,白启的双眸,恰巧一直落在叶幽伶莹白的脸上。

白启盯着叶幽伶,似乎有所求。

窗口前,叶幽伶的俏脸上有白启的眸光,叶幽伶的清眸,亦何尝不有白启的容颜。

许久,叶幽伶眉头轻皱,叹息了一声,轻语道:“你还是要要么?”

白启无言,他眨了眨眼,倒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行,叫姐吧。”

叶幽伶莹莹浅笑道。

大气而洒脱。

但谁人知,她一向清冷的莹白脸儿中有一缕俏红,洒脱的语气中亦有夹带着暗自窃喜。

叶幽伶可知晓,唯有所求,呆愣如木头的白启小年轻,才会如她愿。

“幽伶姐。”

白启揉了揉额头,喊道。

他淡漠的声音中都似有了无奈。

白启不甚明白,眼前这漂亮的人儿,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让他喊声姐。

叶幽伶听言,心中的郁闷顿减大半。

说来可悲,在怪物似的白启面前,叶幽伶唯凭寄此苦中作乐,抒发心中的沦落为凡人的郁闷。

故,得偿所愿的叶幽伶,怪异的看了白启一眼,嗓音轻灵的再向小斯喊道:“小二,上一壶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