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3)

他见她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款待他,不由得一阵高兴,但却言不由衷地:“大婶,不了,我回家吃。”

而她却像对待贵客般地执拗:“一定要吃,不吃,俺全家人都过意不去!”

她认为女儿上次对他避而不见,不仅不近情理,还给他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他不但不忌恨,反而送这么厚重的礼物,令她更加愧疚和感动。因而,便蒙发了用晚餐向他略表歉意的想法,甚至于蒙生了招他为婿的欲念。

金凤之母去厨房后,他取下书架上的《汉语词典》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刚看了几页,便听到了开门声。金凤刚迈进屋,便见他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不由得愣住了,但,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笑着问:“什么时候来的?”

他礼貌地站了起来:“刚来。”

“坐吧。”她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她瞥了一眼他送来的礼品,发觉似乎是把她的礼品又返了回来,不禁埋怨道:“你怎么又……”

他讨好地:“我这样做既是借花献佛,又是物归原主,不过,并不是你送给我的那一份,而是我按照你送给我的礼品又另买了一份……”

她忙将食指竖在口中间嘘着,并小声说她妈不知道她给他送礼。

而他却意识到,她这样做,不但意味着她从客观上,为他讨好其母提供了有利条件,而且,也意味着她对他的看法有所好转,心中不由得一阵高兴。

为了套近乎,也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水平,他有意识地环视了一下她的卧室兼书房,颇有见地似地说:“你的闺房布置得既温馨又典雅,总的感觉是相得溢彰,赏心悦目。尤其这盆怒放的君子兰,桔红色的艳丽花朵,簇拥在剑一样对称的绿叶中间,好像一对相儒以沫的夫妻,拥抱着爱情的果实!”

她佯作不解其意似的笑了笑,然后转了话题:“可惜房间小了点……”

“小未必是缺憾,我听我爷爷说过这样一句陋室铭:‘花香不在多,室雅何需大’!”

“虽然如此,但我以为其中也不乏聊以**的意味。看来,你对君子兰情有独钟,不然的话,也不会像诗人一样,有这么美好的想象和比喻。”

他心中颇为得意,但却谦逊地说:“你过奖了,这不过是我触景生情,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罢了。”

他欲借题发挥,一语双关地:“随着收入的不断增加,和你婚姻大事的圆满解决,你和你全家的精神和物质生活的档次,肯定会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她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但却认为既没有必要介意,更没有必要点明,便含糊其词地说:“但愿如此吧!”

他感到气氛营造得颇为融洽了,正欲切入正题,其母姗姗而来,笑着说:“凤儿,菜做好了,请客人入座吧!”

他为了试探她是否诚心挽留他,站了起来:“大婶,谢谢你的盛情款待,我就不叼扰了……”说完,做出欲离去的样子。

金凤妈急了:“别走,我特意为你做的好菜!”并用眼神催促女儿赶快挽留。

她本来即对他怀有歉疚,见母亲催促她,便说:“既然我妈留你,你就别客气了!”

而他却认为她这样说,似乎未表明她的态度,故而说:“不了,谢谢大婶的好意。”说完向外迈了一步。

她窥出了他要走的真正缘由,又加之在其母急切目光的催促下,还是改变了犹豫不决的初衷,因而说:“既然我妈和我都诚心诚意地挽留你,你就别推辞了!”

他这才转忧为喜

地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并殷勤地,“我帮大婶端菜。”

其母忙说:“你是客人,哪能劳你端菜——让凤儿端吧。”

因其母被季良不计女儿的误伤所表现出的大度,以及潇洒、优雅的风度所感动和钦佩,遂产生了极力撮合女儿与之相恋的意愿,便说:“我看小季这个小伙无论是个头还是长相,都是百里挑一;还一脸的富贵相,他鼻尖上的那颗黑痣,我听你姥爷说过,是大富大贵的标记。别看他现在是个副科长,可他文化高,脑子灵,往上升的机会有的是,将来很可能会当上大官!你若跟了他,肯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母以女为贵,妈也能跟你沾上光、享上福!再说了,人家都低三下四地追到家里来了,你给人家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人家也不埋怨你,还是一个劲地追你,心也够诚的了。”

真可谓车怕垫,人怕劝,更何况劝她的还是含辛茹苦地把她抚育大的母亲呢?

她虽心有所动,嘴上却说:“妈,我对他的印象确实是越来越好了,不过,婚姻大事还是慎重点好,让我考虑考虑再决定吧!”

其母脸上绽出满意的笑容,带有催促意味地说:“你都二十二了,女孩子就像一朵花,十七八岁是刚开的花朵,二十二三岁就是盛开的花朵了,若不乘着花期找个好对象,错过花期再找,可就得降低条件了。”

她对母亲语重心长似的相劝虽未明确表态,但却基本认同。不过,唯一不踏实的是,她总觉得季良在品位上似乎尚存在着不如意之处。

少顷,金凤请季良入座。

这是一间约七余平方米的小厅,可容纳一张餐桌,四把椅子。

季良看了一眼餐桌上的糖醋黄花鱼,红烧鸡翅,小油菜溜虾仁,白菜拌蜇皮,笑嘻嘻地说:“感谢大婶用这么丰盛的好菜来款待我。”

其母笑盈盈地:“现去买来不及了,也没什么好吃的,都是家常菜……”

季良赞许地:“这已经够丰盛,够档次了!”

其母左手拿着一瓶‘泸洲老窖’,右手拿着一瓶‘口子酒’,问:“小季,我家也没什么好酒,这两瓶酒还是凤儿她叔送的——你爱喝哪一瓶?”

“大婶,我……”他刚欲说口子酒又觉不妥,“我不会……”

其母似乎听出了他的言不由衷,故而笑着说:“你是不会喝,还是嫌酒不好不稀喝?”

他觑了金凤一眼,意思是让她嘴下留情,然后说:“大婶,你说哪儿去了,这两瓶酒都不错,不是我不稀喝,而是不会喝!”

岂料,金凤还是揭了他的底:“会喝就喝点呗,装的什么假!”

他不好意思地辩解着:“其实,我没有酒瘾,少喝点也醉不了,平时根本不喝,只是在局里会餐,下基层午餐,同学、朋友聚会,逢年过节喝一点儿。”

其母笑吟吟地说:“今天你到我家来作客,和往常不一样,你就喝一点吧,你是喝泸洲老窖还是——?”

他望着金凤,见金凤流露出准许的表情,方说:“既然盛情难却,那,就喝‘口子’酒吧!”

其母启开瓶盖正欲给他斟,他不好意思地:“大婶,我来吧!”他斟满一小盅后,双手擎起:“大婶,这盅给您……”

其母双手推着:“谢谢,我可真不会……”

他又面向金凤:“那,这盅给你。”

金凤笑微微地:“我也不会。”

他虽忍俊不禁,但因怕揭她的老底惹恼了她,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举

起杯:“祝大婶,也祝在班上的大叔健康、幸福!”说完抿了一小口。

也许是受循规导距思想影响的缘故吧,其母听后心里热乎乎的,情不自禁地说:“那,就托你的福了!”

此言正中下怀,他两眼一闪:“我很愿为大婶和大叔的健康和幸福,力所能及地做点贡献,但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他边说边征询似地望着金凤。

而金凤却笑着说:“有来无往非礼也,我也祝愿你二老健康、幸福、长寿!”

他虽对她故意转移话题有所失望,但却佯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那,我就替我爸妈感谢你美好的祝愿了。”

其母意识到自己在跟前多有不便,便以去做点面条为由离开了。

他欲飘扬其母一番,有意识地挟了一块鱼放到嘴里,煞有介事地慢慢咀嚼着、品味着:“金凤,你妈的厨艺真棒!咸谈恰到好处,味道鲜美,不亚于正规厨师!”

“你过奖了,我妈虽然学过一点烹饪,不过是照葫芦画瓢罢了,离厨师的手艺可差远了!”

他执拗地:“一点也没过奖,我的评价来自品尝后的真实感受——恰如其份!”

她笑着:“是嘛,那,你就多吃点!”

他一语双关地:“那敢情好!我不但今天多吃点,而且,还想天天来吃,月月来吃,年年来吃。”说完,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她却佯作不解其意的样子:“好哇!欢迎!”

他只好将寓意挑明:“不过,若想获得常来吃的口福,还须得到你的恩准!”

她明知故问:“我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这种恩准不可靠,也不可能长久,更没有保障!”

“那,怎么个恩准法才有保障?”

“恕我直言,只有你第一步先恩准我做你的恋人,第二步做你的老公,常来吃才名正言顺,才顺理成章,才长久,才有保障!”

自从她误伤他以后,本来即颇感愧疚,又加之在他的宽宏大度,和一次次追求与感化下,尽管仍对是否接受他的追求处于犹豫状态,但其时,她本来即不甚坚定的态度却又有所松动;又因为在其母对他的称心如意,对他未来前程的憧憬,及极力撮合下,她的情窦终于为之敞开一缕缝隙。

但,她却故作嗔怪地笑着:“你呀,可真有一股契而不舍的韧劲!”

他一听有望,不禁喜出望外:“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好事多磨!”他未料到她终于有所默许,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轻轻往回拽了一下,不但未拽脱,反而被他握得更紧了……

临走时,他贪望着她家阳台上的一盆“君子兰”和一盆“白玫瑰”,灵机一动:“金凤,你这两盆花太美了,送给我一盆好吗?”

她稍加犹豫:“要哪一盆?”她以意为他会要君子兰。

“这盆。”岂料,他却指着那盆婷婷玉立的白玫瑰说。

她流露出恋恋难舍之情。

“舍不得就算了,小气鬼!”他故意用激将法。

“你呀,偏要我最喜欢的!”她仿佛下了好大决心,才依依不舍地将那盆白玫瑰捧给他。

他捧在怀里定睛瞧着:花蕊里还闪着晶莹的水珠,像她含羞的眸子,正脉脉含情地凝视着他。他贪婪地望着,望着望着,恍惚产生了幻觉:花儿倏地变成了她的容颜,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它)的芳唇一下,一股清馨即刻沁入心脾,顿觉飘然欲醉。他抬起醉眼,却发觉她凝望着他的痴情正在发笑。

(本章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