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风波

听到赵妍的话, 顾云浩还是有些诧异。

原本他还在为着巴九的婚事操心, 毕竟巴九年岁也不小了, 是时候为他娶个媳妇。

只是却不想那小子居然看上了碧翠。

顾云浩本就不太懂男女之事, 也一直从未注意过这些。

“倒是一门好姻缘, 这事你拿主意就是了, 只一件, 还是两厢情愿的最好。”

想了想,顾云浩对着赵妍说道。

他总归是个大男人,而且碧翠乃是赵妍的陪嫁丫鬟, 他去过问这些事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赵妍自然是应了下来。

待私下问过碧翠之后,与除夕前夜,赵妍正式做主将碧翠许配给巴九。

虽然乃是主仆关系, 但不论是顾云浩还是赵妍, 却是从未真的将他们看作仆人对待。

因此,巴九跟碧翠婚事赵妍一手操办。

由于这么多年来的情分, 巴九跟碧翠又都再无父母亲人, 顾云浩跟赵妍两人分别还给巴九他们一些银子, 准备作为聘礼和嫁妆。

在温馨和欢喜之中, 众人一起过了一个温馨的除夕。

待正月初五过了, 顾云浩便又要开始当值。

因着他们紧赶慢赶, 总算是在年前将顺德一朝的史书撰写好了,并且已经呈交了顺德帝。

要知道顾云浩他们这些人,虽然分派的工作乃是撰史修书, 但其实这一年多以来, 主要任务便是撰写整理顺德一朝的史书,现在完成了,一时间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顾云浩的《南巡起居实录》自然也是完成了,现在每天到翰林院当差,却是清闲的很。

不过他却是丝毫都不觉得无聊。

要知道翰林院的藏书乃是天下之最,可谓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这对于顾云浩来说无疑是一件最为可贵之事。

因此,这些日子顾云浩若是无事,基本都是泡在藏书楼里。

不过如此清静闲适的日子没过多久,朝中便发生了大事。

正月刚过不久,元化帝祭天之后,却是突然下令,任用季铭为总裁,正式开始新政。

与顾云浩设想的一样,元化帝今次的令旨中并未谈及官学跟兵事改制之事,甚至连商业跟边贸那些都没提及,只单纯的让季铭主持,开始税制改革。

所谓欲速则不达,新政之事牵连甚广,还是需得循序渐进才可。

顾云浩深知元化帝如此用意。

毕竟仅仅是税赋改制一项,便已经会惹来守旧派的不满,更何况兵事改革跟学府、边贸等事了。

还是稳扎稳打的好。

只是这旨意一出,还是瞬间就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颁旨这天正值大朝会,元化帝萧穆言高坐龙椅之上,待一众朝臣禀奏政务之后,却是眉尖一挑,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殿中的朝臣。

“诸卿可还有要事启奏?”

这时,却见新任户部左侍郎钱卓然出列,出言奏道:“臣有一事禀告吾皇。”

“讲。”元化帝双眼微微眯了眯,淡声道。

闻言,钱卓然忙上前两步,自袖中捧出一个奏折,随即跪拜下去,双手高高地举起了那奏折。

见状,元化帝身旁的内监许斌忙双手接过,而后恭敬地呈交与元化帝御案之上。

这里钱卓然却是方才继续说道:“臣初到户部,虽时日不过数月,然却查知我朝近五年税入,竟是一年少似一年,如今蛮族狼顾我边境,税入如此减少下去,若有战事,怕是会捉襟见肘,还望陛下明鉴,早作准备。”

这位钱卓然乃是出自闽省钱家,乃是钱家的大老爷。

要知道季家三小姐季萱嫁给了这位钱侍郎的长孙,因此,季家跟钱家其实是姻亲关系。

前些日子季铭清洗户部官员,便直接将钱卓然调任到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今天在朝堂上,钱卓然突然提到税赋之事,这殿中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其中的关窍。

很显然钱卓然不过是替季铭出言而已。

毕竟季铭乃是两朝阁老,如今又兼任两部尚书,有的时候还是会自持身份,不轻易出言的。

如今户部已经尽在季铭的掌控之中,钱卓然提出税赋之事,很显然便是为了引出新政,改制税赋之事。

这很明显乃是季铭的意思,钱卓然不过是代为说出口罢了。

这些自然是众人都懂得。

只是季铭跟钱卓然今日在大朝会上提出这件事,会不会是萧穆言的意思?元化帝可真的是坐不住了,准备就在这大朝会上定下新政之事?

想到这里,杜允文等守旧一派的官员们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若真的这乃是元化帝的意思,那可真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钱爱卿起身。”

元化帝靠在龙座上,略微翻了翻钱卓然的奏折,便随手放在一旁,只皱眉问道:“爱卿可有何良策?”

闻言,钱卓然忙躬身回道:“以微臣愚见,实乃应改制税入之事,方才……”

“陛下,不可啊!”

钱卓然话还未说完,却听闻一个声音响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见着鸿胪寺一官员急急出列下拜:“陛下,钱侍郎此言实乃陷吾皇于不孝不义之地,陛下万望三思啊。”

闻言,不仅是季铭面色沉了下来,就是孙惟德也是皱了皱眉。

孙惟德看了一眼那鸿胪寺官员,目色微微一顿,随即便看向了多年的老对手——杜允文。

好似察觉到孙惟德的目光,杜允文只是瞥了孙惟德一眼,神色未变地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

钱卓然显然是没有察觉到此时内阁几位大佬们的神色,只转身看着那位鸿胪寺官员,出言道:“哪里来的这话,税赋改制乃是为了我华朝基业,何来不义不孝之说。”

说到这里,钱卓然深深地看了那官员一眼,随即又回身拜了下去,向着元化帝叩首道:“微臣一片忠君之心,还望陛□□察。”

“陛下!”

钱卓然话音刚落,却见那位鸿胪寺官员亦是连连叩首,满面痛惜地道:“我华朝才立朝数十年,根基未稳,若是此时变革,怕是人心浮动,且而今先行税制,乃是老祖宗定下的,先辈之制不可废啊。”

这话说得显然是颇得那些守旧派官员们的心意,当下便有人交换神色,跃跃欲试准备支持这一言论。

“这话确实有些道理,若是就此改制,岂非是在说我华朝历代君王盘剥百姓?”

“税入乃国之根本,岂能说变就变……”

有的人不好直言,只好开始迂回的支持这一鸿胪寺官员的话。

然而守旧派中亦是有那言语直接犀利的,出列行礼道:“陛下,我朝立朝不久,当下百姓们才缓过劲来,税赋实在不便轻易改制,还望陛下莫要信这钱大人一面之词。”

“望吾皇三思。”

“臣附议。”

此时,守旧派官员们也有些坐不住了,当下便有人出言说话,又是劝说元化帝萧穆言,又是暗讽户部左侍郎钱卓然包藏祸心。

见着这个情况,户部的一众官员们也都面色沉重了起来。

“改制而已,并非废弃,哪里来的背弃祖宗一说。”

就在这时,户部右侍郎亦是出列,开始相帮钱卓然道:“再则,若以如今的税制下去,不仅国库税入渐少,就是百姓生活亦是愈发不易。这才是如不改制,只怕会引发民怨。”

这话自然是又得到了以户部、工部、礼部三部为首的官员们的支持。

这时候,却见钱卓然又再次出言道:“陛下,臣所言句句乃是为我华朝基业思量,绝无半点私心。只是不知这些个反对税改的大人们可亦是如微臣一般。”

“钱卓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只闻一个带着三分怒气的声音响起。

众人寻声看去,却见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礼部左侍郎徐景。

徐景虽然位高权重,但现在礼部人心浮动,而且作为杜允文的女婿,守旧派的重量级人物,他此时却是不能不出声。

毕竟方才一众官员都已经出言反驳钱卓然,他也应当摆出一个姿态来才行。

要知道虽然他现下处境尴尬,但好歹乃是左相杜允文的女婿,在朝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

而且,在这样的场合,即便政见不和,身为左相的杜允文,也是不会当朝与旁人争辩。

好歹杜允文乃是华朝上下唯二的正一品大员,是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的两朝元老,自然会与孙惟德、季铭等人一样,自持身份,不轻易与下面的官员辩论。

最重要的是,一般这种当朝吵闹的事情,多得是官员们能闻音之意,出言说出他们想说的话。

方才一大溜守旧派官员出面规劝元化帝,现在钱卓然态度强硬,徐景自然是要出面的。

这里面一则是为了表明立场,辩驳钱卓然。二则却是为了安定他们这一派的人心。

“徐大人莫要误会,在下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见着徐景如此言语,钱卓然也并不恼怒,只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

看着朝堂上一众官员们争执不下,元化帝好似早有预料,也并不生气,只端着手里的茶碗一面吃茶,一面看着众官员们唇枪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