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娘娘了,我可不是娘娘,叫我鸯儿吧!”几月不见得楚辰越发冷酷,浑身散着冰冷气息。

他怔了怔,半晌才别扭唤了一声,“鸯,鸯儿……皇上已经安全醒来了!我们正在秘密联合一些忠臣卫兵。”

我点了点头,这时却不敢问关于煦的事,怕真的忘了我,怕心会太痛,只要他安全就好了,就足够了。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楚辰似乎有些惊讶,旋即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才道,“希望,鸯,鸯儿可以帮我们处理掉司马落的重臣,这是重臣的资料和名单,得费鸯儿心思了,煮布得显现。”

他递给我一块锦布,我收下,“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帮的,放心吧!”

“为难你了。”他的眸子透彻清明闪着亮光望着我,旋即有些嘲讽自笑了笑,“我们复国竟需要一介弱女子……”

我静静回望着他,轻轻启齿,“只要可以夺回天下,这又算什么呢!楚辰,我不是弱女子,我未在深闺中,从小,我就步入生死利夺,我是莫楼唯一继承人,所以我不可以是弱女子,我是煦的妻子,所以我不可以是弱女子,受伤了,难过了,我只能抹掉眼泪继续往前。”

烛火晃了晃眼,窗外漆黑的天空一片平静。

我眨了眨眼睛继续说,“煦将会傲视天下,而我,如果不努力一点,又怎么能够,又怎么配站在他身边呢?我不要做只会躲在人臂窝的弱女子,要做,也要做聪慧坚毅的女中英杰!”

楚辰忽地笑了,眸中一点亮光愈发强烈,他郑重开口,“鸯儿,我明白了,你一定会是最配得起站在皇上身边的人!”

面对着他,我浅浅一笑,随即有些忧心的开口,“楚轩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听言,楚辰眸子沉了沉,正欲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脚步声,急促而飞速。

我眸子闪了闪,急忙道,“快走,怕是有人来了!”

楚辰深深望住我,低声开口,“若有事,便在门口放一盏青荷灯,我会尽快过来找你!”

我点了点头,楚辰飞速退了一步,身子一隐,迅速消失,只剩窗子随风轻轻摇晃。

夜,仍那么深,那么黑。

薇婷推门而入时,我正在一柄散发微弱光烛火下翻阅书卷,乌木桌边的茶杯中还散着淡淡清香,轻风吹过,使得半开的窗子微微摇晃,她愣了愣,一时之间有些僵住。

“我似乎说过不许打扰吧。”我头也不抬淡淡道。

“奴,奴婢似乎刚刚看到了什么从这边闪过,所以……”她慌乱跪了下去,讪讪答道。

“薇婷,不会因为你是司马落派来的人,进了我这里连通报都不会就闯了进来?这未槿宫,到底谁是主子。”我抬起眸子,似笑非笑对着趴在地上的薇婷。

她怔了怔,面上一片焦急和慌乱,眼中含泪咬紧嘴唇,“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奴婢只是一时手忙脚乱,担忧娘娘安危!奴婢知错……”

我眼眸微眯了眯,薇婷果然不是简单的主,司马落以为派个不会武功的丫头便可安然呆在我身边了么?可我分明看到薇婷那双含泪的眼睛闪过深芒。虽仅仅一刹,我却捕捉到了。

我的面上不为所动,叹息了一声,合上书卷,淡淡开口,“我原想司马落派来的丫鬟不会这么没规矩。”

薇婷怔了一怔,嘴里念着“奴婢知错”一面脑袋直往地面磕,深蓝色的地板印出一朵血花,清脆,“咚咚”的声音回**在殿中有些突兀的诡异。

我向来不是心狠的人,看着那朵血花竟有些愣住,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却有一种噬骨的疼痛从头蔓到脚尖,我闭了闭眼,殿门这时被用力推开,随着两声惊呼。

“小姐!”

“小姐!”

我呆呆看过去,净路与蜜绿闯了进来,见到这一幕有些怔住,净路首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小姐!”

“起,起来……”我喘着气,额间竟有了细细冷汗,我竟连叫薇婷,起身都给忘记了。

“还不快退出去!”净路冷喝道,薇婷这才摇摇晃晃停下,她无知无觉抬起头,我见她额间涌出如泉般的血水,缓缓顺着鼻间滑下,有些狰狞和恐怖。

她口中还念着“奴婢知错”,眼瞳迷离涣散,净路使了个眼色,蜜绿忙过来拖着薇婷出去。

殿内,又恢复寂静。

我这是,怎么了?

净路走了过来,捧起我的手轻轻道,“没事了,小姐,没事了,你只是太善良了。”

我手脚冰冷,好容易才镇定下来,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是一片平静,莫诺鸯,你得平静面对残忍。

净路心疼为我抹了抹汗,缓缓开口,“小姐,不用太为难自己,你这个样子,皇,皇上看到也会心疼的,做回自己就好了……”

“怎么可以呢,我一定要帮煦夺回天下,成为一个够配站在他身边的人,我不可以软弱,不可以恐惧,我一定要平静面对……”我低低呢喃,心中一片触痛。

被掩埋心底的记忆,忽地开启,却让我恍恍惚惚,煦,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好吗?是否真的忘记我?

“小姐,早点歇息吧!夜里别喝茶,对身子不好。”净路为我铺好床褥,我恍惚进了被里,怔怔望着顶方的罗帐,半晌,烛火被吹熄,满室黑暗。

净路缓缓离开,门合上那刻,她突地开口,“皇上一定会再记起小姐的!他怎么舍得忘!”

两行清泪,终于无声落下,我顺手抹干,在一片漆黑中,微微一笑。

次日清晨,我起身便觉得自己整个人乏累无力,净路打了盆温水为我洗漱好后,我散着三千青丝,就着一件雪色薄裙吃早膳。

刚喝完半碗清粥,门外就有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声音刚落,司马落便快步进来,还穿着朝服,显然刚下朝就来了这里。

我沉默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咀嚼,心中却思索着许是因为薇婷的事过来。

他坐在我对面,静静看着我,这种安静让我极为不舒服,等我把糕点吃完,他才缓缓开口,“明夜有宫宴……各妃子及重臣都会过去,我想要你也去。”

“哦……”我接过蜜绿递来的帕子仔细洁净手指。

“鸯儿,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穆风煦昭告天下,我一样也可以,我要让全天下知道,你属于我。”司马落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他的话我没有感到任何,却唤起我对煦更加的思念。

“我会去。”我淡淡注视着他,“你也不必昭告天下。”

他自嘲笑了笑,目光凄凄望着我,声音再开口有些喑哑带着淡淡失落,“你还是忘不了他。”

我的心一紧,半垂下眼睑,回头望向窗台上探进的几枝木槿,散着淡淡幽香。

半晌,他才在一片沉默中开口,“薇婷若惹你不快,我便换了一个给你吧!这事,是我疏忽了。”

未曾想到他会那么说,我不由怔了一怔,低声开口,“不用了,就那样吧,她会长记性的。”

待司马落走后,我随净路一起去望薇婷,卧榻的薇婷面色惨白,我们推门而入时,她正在伸出微颤的手拿过茶杯。

我上前一步,先帮她拿过茶杯递过去,她抬眼看我,眼里流露出惊惶,口齿交错,吃吃道,“娘,娘娘……说着,她就忙要起身跪下,我及时扶住她,淡然道,“你有伤在身,就不必行礼了。”

她点点头,谨慎从她眼中一闪而过,我不禁暗自觉得好笑,薇婷面色惨白,唇无血色,额头被用纱布围了几圈仍渗透出些许血水,一双眼睛有些惊惶,眼底却布满沉静。

果然是个玲珑的人儿,我面色不动,亲切的微微一笑,“昨夜是我疏忽了,也怪我太过疑虑。”

“奴婢不敢怪娘娘!”她忙道。

“也没说你怪我嘛!怪你今儿司马落要将你换掉我就答应了。”

我微微扬笑,看着她眼中流露惊讶。

“多谢娘娘。”薇婷沙哑声音恭敬道。

“你好生歇着,做好本分就行,我不希望再有下次。”我勾起唇角,目光凌厉望着她,顺手递给她茶杯。

她不敢直视我,移开目光,接过递至的茶杯,“奴婢明白!奴婢自会记住教训,再不敢逾越。”

“你是个聪明的人儿,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但是我不希望干扰到我的自由,同样,我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要么?你就安守本分,要么?你就别让我发现。”

看着她眼色微沉,惊诧不定的样子,我愉悦扯了扯嘴角,目光微微凌厉望着她,旋即头也不回冲净路道,“将雪冰玉露膏拿来。”

净路递来一个莹白色的小瓶子,我取来放至桌边,开口道,“这雪冰玉露膏极好,你额头的伤也不会留疤。”

薇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小姐给你你就收下吧!”净路淡淡望她道。

见薇婷收下,我半晌才缓缓说,“明日有宫宴,你尽快养好伤随我去吧!”

“是!”

夜宴很快就到了,宫里张灯结彩十分热闹,我双眼闭着,任净路为我梳妆打扮。

照司马落吩咐送来一件绯色曳地裙,我犹豫片刻才穿上,铜镜中的自己一身绯色长裙,边上纹着淡淡银色,绯色让得我苍白的肌肤显得娇艳妖娆,小巧的脸浓妆淡抹,三千青丝随意挽起却更显风情。

那张倾城的容颜让我不禁有些怅然,不由自嘲淡淡一笑,真像祸水啊,还是祸国的那种。

我坐着步辇来到兴未殿,殿门敞开着,我的到来让全场一片寂意,只有听到一声尖锐的音高声传来,“槿妃娘娘到——”

我下了步辇,净路于薇婷随在我身后,三个缓缓走进殿内,今日众妃也扮得艳丽多姿,但我的到来让她们本娴静美丽的脸狰狞起来,我顾自走着,扬着头,淡淡的笑。

坐在正主位的司马落笑着起了身朝我过来,执起我的手朝他位置旁边过去,那手温凉陌生,我的心紧了紧,忙想挣脱开,他却更用力抓紧,我只得放弃。

场内一片安静,所有人皆看向我,神色各异,半晌,曾经的淑妃,现在的淑嫔起了身,巧笑嫣然看向司马落,“皇上,臣妾今日准备了一舞,特献予皇上。”

司马落应了一声,淑嫔笑得越发绚烂,得意瞟了我一眼让我不禁失笑,真是无脑的女子。

淑嫔一舞起,今日她穿了件淡黄色薄纱,薄纱上纹满各色牡丹百合,她巧笑嫣然,在舞池中曼妙舞动,美好的身材瞬间若隐若现。

她的舞着实不错,一舞罢,立即引来一片叫好声,不过她却没有急着下去,只挑衅望着我,恭声道,“皇上,听闻槿妃妹妹容颜倾城,皇上更为之建了座未槿宫,未槿宫内舞起十分优美华丽,那么?槿妃妹妹舞姿应该不错,不知可否让众姐妹赏赏眼。”

司马落皱起眉头,转而看向我,有些抱歉,可我仍看到他眼底的期待,我沉默了一下,底下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我淡淡看过去,淑嫔的父亲平西王正与几位大臣瞟着我窃窃私语,我想起楚辰那日交给我大臣的名单中,似乎就有个平西王。

当即,我微微一笑,“那就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