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任轩昂满怀期望地问。

若不是刚刚休憩了一阵子,邱允实的脑袋肯定还是一团浆糊,想不到这个细节,幸亏他恢复了一些,“你说谧谧坐公交,还倒车?”

“是啊,有什么不对?”任轩昂毕竟也是寒门出身的大学生,大学期间一直是乘坐公交地铁出行,甚至如果能走得到目的地,他连这几块钱都不想花,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谧谧家境不错,出门一向是打车的。”

“会不会是因为目的地太偏僻,她不想单独跟男性司机独处?”任轩昂猜测。

“如果是那样,城区这部分她可以打车啊,没必要倒车。这个女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啊?”邱允实用力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正各自分析猜测,袁队进来,“找到谢文超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凌晨6点半,袁队带队,让任轩昂和邱允实坐他的车,向红旗屯进发。一行人的目的地是距离红旗屯最近的惠民医院。袁队刚刚接到身处外地的谢文超妻子的电话,谢文超此刻就在惠民医院。

原来,就在昨天下午3点15分,谢文超骑自行车回家途中发生了车祸,肇事车辆逃逸,丢下深度昏迷、全身多处骨折的谢文超。那个路段位于红旗屯,车流量不大,过了两分钟才有一辆车经过,发现受伤的谢文超,忙报警。

很快,谢文超被送来了惠民医院,医生在检查他的随身物品,想要找手机联系他家人时才发现,染了血的背包里钱包还在,却没有手机,医生只好去找钱包里是否有身份证,结果这么一找,发现钱和银行卡都在,就是没有身份证。幸好后来有一个在医院里工作的护士认出了谢文超,这个护士也是红旗屯的,她的亲戚恰好是谢文超的邻居,便马上通知亲戚,让亲戚联系谢文超的妻子。

谢妻得到消息马上通知了袁队,她自己也定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赶回来。

路上,听袁队介绍完,邱允实当下便断定:“肇事的一定是周震!他撞了人,还偷走了谢文超的手机和身份证。之前在法院门口,他偷手机跟我联系只为了打那么一通电话,是临时偷用人家的号码。而这次,他要用这个号码跟我持续联系,所以他偷了谢文超身份证和手机,还把人撞到昏迷,让他暂时没法挂失手机卡。周震必须争取这段时间,因为这段时间刚好是他利用表姐大姨父和俞检吓唬我声东击西的时间,等到我这边意识到田谧失踪,他已经有所行动,他就更加不用担心号码被停用了。”

“也就是说,周震一定在红旗屯周遭停留过,当时还开了车。这家伙,只是为了一个手机号码,就开车撞人,简直是疯子!”袁队气愤之余不忘宽慰邱允实,“允实啊,你别太担心,我带了些人手过来,在红旗屯这边多方走访,广撒网,一定能找到些线索。毕竟周震在这里撞了人,田谧的目的地也很可能是这里,至少他们在这停留过,一定会有人见过他们。”

邱允实却对此没什么信心,周震应该也能料到警方会是这个操作,他要么是早就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要么就是极为自信,把自己掩藏得密不透风。想着想着,邱允实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可怕的黑洞,那就是无论他们怎么做,他认为都在周震的掌控之中,周震早就有所准备。果然,在心理上,他暂时落了下风,非常被动。

一行人赶到医院,见到了病房里恢复意识能够睁开眼的谢文超。但遗憾的是,谢文超伤到头面部,大半张脸被纱布包裹,腮帮的肌肉也有撕裂,他根本没法说话,身体一动弹就会引起剧烈疼痛,他只能躺着不动。医生的建议是,如果要问话,最好是问简单的“是与不是”的问题,这样谢文超可以通过靠手指动作给出回答。

谢文超住的是3人病房,空间不大,还有其他病患和家属,挤不进太多人,于是袁队便带着任轩昂和邱允实进去问话。

“谢文超是吗?你好,我是松江市局刑侦支队长袁晋,有关于昨天的车祸,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谢文超搭在床沿的左手轻轻敲了一下床沿,这代表肯定的回答。

“撞你的车是什么牌子型号,你看见了吗?”

谢文超轻轻摇晃左手,表示否定回答。

“车子颜色看见了吗?”

谢文超敲床沿表示肯定。

邱允实急不可耐,开始逐一问:“红色?白色?黑色?银色?”

问到“银色”时,谢文超肯定。

袁队又问:“撞你的人你看见了吗?”

没想到谢文超还是肯定回答。

袁队喜出望外,赶忙掏出周震的照片给谢文超看,问:“是他吗?”

谢文超先摇手指表示否定回答,然后把手指伸出来两根,做了个胜利或者是剪刀手的手势。

任轩昂马上反应过来,“车上有两个人?”

谢文超肯定。

“你能确定车上两人其中一个是他?”袁队问。

谢文超否定,看来是他的意思是只看到了车上两人,但没看清楚两人样貌,所以无法确认是不是周震。

紧接着,谢文超的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想说话,但是又被牵扯伤口被疼痛劝退。但很明显,他有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不能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表达。过了几秒钟,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上又有动作,他把两根分开的食指和中指并到了一起。

三个人看得莫名其妙,袁队想得出一个猜测问谢文超是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又想不出任何猜测方向。

邱允实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车上的两人是一男一女?”

谢文超赶忙敲手指,速度比之前快,看样子是庆幸警方猜到了他的意思。

“一男一女?”袁队冲邱允实表示疑问。

邱允实解释:“两根手指并在一起,明显一长一短,象征两人一高一矮,可是人坐在车上根本很难分辨高矮。所以我想,他可能是要表达一男一女的意思。也就是说,当时周震的车上还有田谧。他前天晚上诱骗田谧自投罗网,昨晚驾车撞人的时候田谧也在车上。”

“周震不得已应该不会带着田谧外出行动,估计当时周震的打算是撞完人,得到手机之后马上就带着田谧转移。”任轩昂分析。

邱允实吞了口口水,紧张地问:“车上的女人,她,她还好吧?我是说,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禁锢,是神智清醒的吗,有没有反抗,有没有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有没有面如死灰,心如止水?”

谢文超被问住了,这么多复杂的问题让他仅靠一只手怎么回答?虽然大半张脸被包在纱布里,但从仅剩的小半张脸上,也看出了他的迷茫。

“别为难他了,”任轩昂转而问谢文超,“就一个问题,那个女人,她受伤了吗?”

谢文超给予否定回答。

邱允实稍稍松了口气。

“车牌号看见了吗?哪怕一位数字字母也行。”袁队问。

谢文超否定。

“查监控,找银色轿车。”袁队当下便做了决定。他之所以知道是轿车,是因为交警勘查过现场轮胎痕迹,交警分析,肇事车辆是两箱轿车。

袁队又问了几个问题,谢文超再没给出过肯定回答,所以这趟之行除了得知周震当时驾车是带着田谧之外,别无所获。

临出病房前,邱允实突然被一股异样的感觉侵袭,像是一种被偷偷注视的紧张压迫感。邱允实正体会这种感觉,突然目光扫过了谢文超,顿时停留。他深深望着平躺在**的谢文超,突然觉得他露出来的那小半张脸有几分酷似周震。

不不,是自己想多了,一定是最近精神高度紧张,开始胡思乱想了。邱允实这样安慰自己,跟在任轩昂和袁队身后,走出病房。

出了医院大门,邱允实眺望远方,世界这么大,周震会把田谧带去哪里呢?不,也许离开也是周震制造的假象,他又想骗自己,他秉持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仍旧跟田谧隐匿在红旗屯!

“袁队,还麻烦你多找些人手,尽量调动派出所的民警,一起打听,周震是外人,本地人应该会有人见过他。”邱允实恳切地说。

邱允实和任轩昂也参与到走访工作中,在车祸地点附近渐渐扩大范围,逢人就问,拿着周震和田谧的照片,抱着希望“骚扰”着红旗屯居民。一直忙活到中午,大家分批休息,找地方吃饭。

邱允实根本无心吃饭,一点胃口都没有,要不是顾及任轩昂还得吃饭,他干脆都不想吃了。

任轩昂拉着邱允实来到了一家小拉面馆,这里他们刚刚走访过,问过老板,没有任何收获。

热腾腾的拉面刚端上来,邱允实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便不安分地颤动。来电再熟悉不过,是周震!

任轩昂马上拉着邱允实出了拉面馆,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才让他接听,并且免提。

电话一接通,里面便传来女人的哭声,邱允实一听便分辨出,那是田谧的声音。

“允实,这会儿你们应该追到红旗屯了吧?可惜啊,我们早已经不在那了。我这次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帮我劝劝田谧,这丫头一根筋,宁肯死也不肯从了我。而我呢,占有仇人心爱的女人,这对我来说是必须要达成的。”

变声器的声音本就阴森,再加上说出这样的话,听得邱允实头皮发麻。

“你这个变态!”邱允实想象着田谧那边的场面,气到手抖声音抖,除了这句话,想不到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