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把连穗岁的话放在心上。

方嬷嬷唤了一声,进来两个丫鬟将桌子上用过的茶水点心撤下,重新添置茶水,摆放点心。

外面的脚步声靠近,小丫鬟打帘,一身官袍的连方屿脱了官帽进门。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秦氏接过他的官帽放在桌子上,瞥见他手中的油纸包,无奈道,“又买了什么东西?”

连方屿冲连穗岁招招手。

“听下人说岁岁这两天胃口不好,正巧我今天在外面办事,顺便买了陈记的水晶肘子。”

“还热乎着,岁岁快过来尝尝!”

这一幕,多像普通的一家三口哇!

肘子霸道的香味扑杀过来,连穗岁脑海中两个小人扭打在一处,她这两天减肥,每日清汤寡水涮肠胃,闻见香味口舌生津,哈喇子顺着嘴唇往下流,她猛地吸溜一声。

发出不小的动静。

“那啥,爹,肘子我就不吃了,我院子里还有事儿,您跟娘说话,我先走了!”

印象中,原主这个爹对她极好,好到了宠溺的地步,就连宫宴上她做出那种混账事情也能既往不咎……这哪儿是父女亲情啊,这是捧杀!

不怪她跟连方屿亲近不起来,他在祠堂里说的那些话……也不像是正常的爹能说出来的!

身后响起连方屿温柔的声音。

“这孩子,怎么跑这么快,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这几日天气晴朗,大大的太阳挂在天上,连穗岁跑出了一身汗,一路揣着疑问回到自己的院子,小桃煮了酸梅汤。

天慢慢变热,这个时候容易没胃口。

“小姐要来一碗吗?”

肘子的香味将她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食欲勾了起来,五脏庙发出了强烈的抗议,连穗岁饿得前胸贴后背,闻见酸梅汤的味道,只觉得更饿了。

“拿走拿走!我再去跑两圈!”

减肥没有捷径,连穗岁心里叫苦,想她以前,从来没有为了体型烦恼过,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小桃追在她身后。

“小姐,您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下去真的不行,身体会熬垮的!”

连穗岁一顿饭吃得不少,她更注重膳食结构与营养搭配,不是一点荤腥都不吃,只是对比起原主顿顿红烧肉,饭前一只烧鸡打底的吃法少了不少。

身边的人都以为她受了刺激,连最喜欢的美食都没兴趣了,这还得了?

小桃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不就是男人嘛,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男人不满大街都是!您别跟自己过不去!厨房里炖了您最喜欢吃的大鹅,奴婢给您撕一根大鹅腿!”

连穗岁咽了口唾沫,内心天人交战。

因为没吃上肘子,她现在看谁长得都像肘子。

真的别**她!

“小姐您就吃点东西吧!”

“不吃我真不吃!”

“大鹅腿……”

连穗岁闭上眼睛,香味儿就顺着鼻子往里钻,她犹豫了几个犹豫,脚步停住。

试探性地说道:“那我只吃一根腿,不能再多了……”

“好嘞!”

小桃兴奋地跑去拿鹅腿,连穗岁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堕落了啊……

减肥之路,道阻且长。

不过鹅腿真香。

淦,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等会儿再跑十圈!

主仆俩抱着铁锅坐在屋檐下,连穗岁嗦了嗦手指头,视线黏在小桃手中的鹅腿上。

“小姐还想吃吗?”

小桃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漆黑的眼珠子像松鼠一样。

“我再给您拿。”

“不不不,我不吃了!”

原主的饭量不小,一根鹅腿才刚把食欲勾起来,但是她真的不能吃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

“我去溜达两圈。”

她身体负重大,腿上的肌肉酸胀,又没吃饱饭,真是一步路都不想走,但……

淦,为了美,为了健康,为了……

拼了!

多吃了一根鹅腿,连穗岁怒行了一个时辰,身体从沉重到轻盈,再到逐渐没有知觉。

小桃抱着肚子躺在屋檐下睡午觉,猫咪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椅子上,伸出粉嫩的舌头舔着爪子上的毛。

连穗岁浑身湿透如水洗。

“去给我准备洗澡水。”

猫咪被阴影笼罩,喵了一声,不开心地跑开了,小桃睁开眼睛看见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

“小姐您下水了?”

“奴婢这就去!”

连穗岁的浴池是超大号的,只比杨玉环的华清池小一点。

雾气氤氲中,水珠划过美人如凝脂般的皮肤,从墨黑色的发尖滴落,落进火红色花瓣里……

半透的屏风,如梦似幻的身形姿态……

连穗岁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美人出浴图。

吸溜一声。

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肚皮上,在腰间的赘肉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淦!

“小桃,把那些花里胡哨的裙子收起来!”

看着就烦。

原主的审美真的……一言难尽,大红大绿大紫,齐胸对襟交领袄裙一大堆,各种款式,各种料子,各种刺绣应有尽有,但,对她来说,什么款式穿在身上都是白搭。

像抹布。

富贵版的。

小桃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堆衣服。

“小姐,这一套是今年春天才做的,料子是最时兴的香云纱,您还一次都没穿过呢。”

连穗岁看过去,小桃抱着一团天青色料子做的裙子,颜色看起来还行,前提是上面没那些乱七八糟的金线绣成的羽毛。

“不要了,全拿去绣房,改改给院子里的丫鬟们穿吧。”

她恍然想起,年前京城的清风楼新来了一位头牌羽公子,如冰壶秋月芝兰玉树,把原主迷得晕头转向,回府就让绣房做一件金羽衣,准备穿上去点羽公子的牌子。

淦!

处处都是原主办的挫事儿留下的痕迹,只看衣服就能社死。

“这件不用拿去绣房了。”

她语气一转,“直接烧了吧。”

柜子里的衣服被清空,连穗岁把绣房的管事喊来。

“做几身简单的裙子就行。”

见管事一脸为难。

“不需要花里胡哨,不用花费心思,越简单越好。”

管事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香云纱的料子咱们府上只得了一匹,夫人只做了两条披帛,其他料子倒还有很多,小姐要先选选料子吗?”

原主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对吃喝穿戴要求不少,里面门门道道太多,连穗岁不想浪费时间。

“不选了。”

“三小姐对款式有要求吗?是做齐胸襦裙,还是袄裙?对襟还是斜襟?”

连穗岁头疼道:“都行,你们看着办。”

“刺绣是要苏绣还是卞绣?要团花还是……”

管事还要问,连穗岁急忙开口打断。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正常人的审美,穿出去不丢人就够了!你们回去慢慢做。”

从她这儿得了准话,绣房效率很高,才两天功夫,就把她要的裙子做好了。

胖子也有胖子的魅力,穿上绣房做的大印花襦裙,再动手梳一个唐式的发型,富贵气扑面而来,连穗岁起身转了一圈,仿佛穿越回了唐朝。

“小姐,成王殿下带着表小姐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