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面容略带愁色,这是我以往很少在他身上所能见到的。宇文宪是一个出色的男人,除了宇文宗室一贯的俊美外,他的身上有着一种特别的沉稳。
“没什么。”他淡淡地回着我。
“宪,我很了解皇上,没有大事的话,他绝对不会提前做好安排。”是,我了解他,从我认识他起,他会为一切有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危险而做下保护。
“若兰,直在回长安城的路上。”
“宇文直要回长安城和寝宫加强守卫有什么关系?”我继续问着。
“若兰,你听我说,皇兄一定有他的道理。”
“道理?”宇文宪闪烁其词的回答,让我感着事情并非那般简单。宇文直突然不召而回?他想做何事?他的回来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和长安城异动有什么关系?似乎有一个很重要的隐情被宇文宪掩盖了过去。
“宇文直他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再一次问着先前的问题。
“若兰,直是带着军队而回的。”
军队而回?一种不祥之兆顿时浮上了心头。
“你是说……”
“直已经起兵造反,现在离长安城不过三十里远,所以……”
宇文直造反?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造反呢?他从来不会在乎功名利禄,他又如何会造反?他难道是为了牒云芊洛吗?
“宪,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若兰,军情之事又岂能乱言。直这次发兵长安城,就是要夺帝位。”
“不可能的,直不可能觊觎皇位,不,绝对不可能,他不可能造反,他怎么会造反呢?宪,你是他兄弟,你会相信他会造反吗?!”
“若兰,你冷静些。长安城已布下重兵,皇兄离都时,下旨让我们要留直活口。”
“什么?!—你是说皇上一早就知道直会回来”
我靠在了门上,心,顿时一凉。宇文邕竟早已知道牒云芊洛腹中之子是谁的骨肉。而他也料到宇文直会为此而起兵造反,甚至他还特意离开了都城留给了宇文直这个机会。实际上,不过是瓮中捉鳖,等着宇文直落入他的重兵布置之中。
“皇兄担心直会潜入皇宫伤害到你”
“所以让你们来保护我?!”我诘问着他,“更贴切地说,是让你们来监视我,对吗?”
“不是,若兰,你过虑了。加强守卫,只是为了你的安全。”
“宪,难道皇上是你的兄弟,直就不是了吗?难道你相信直会为了帝王之位而造反?!”
“对不起,若兰,我想我已经说得太多。现在,我要去尉迟运将军那边商谈一些事情,就不作多留了。”
宇文宪离了寝宫,而他带来的禁军侍卫则守护在了寝宫四周,名为保护,实则将我禁足其中。我反复地思量着,是出去告诉直不要进长安城,还是静静地等待在这里。可若是宇文直真的攻入长安,那他们兄弟的情意还能敌得过那刀戟之刃,无上皇权吗?可是,当我走出寝宫不到两步,禁军侍卫便已上前问我要去何处,我的所有行踪一定要向大冢宰回禀。如此之严的守护,恐是连只蚂蚁都无法爬进爬出,更不用说是我这个大活人了。
其实,我并不怪宇文邕,只是忽而感到了君心难测这四个字的真谛。是啊,他已经在这睥睨天下的位子坐了如此之长的时间,早已经习惯了不露声色的安排与决定。不过,作为他的妻子,作为宇文直的朋友,我绝对不可能让他们之间任何一方去破坏兄弟间的那层底线。
出寝宫自然是万般的困难,然而再困难也终是要想办法的,初至的七月,带着它的烦躁催动着我的心。而宏伟的长安城竟打开了它的大门,在宇文宪带着禁军加强守卫的几日后,长安留守长孙览出人意料地弃城而逃。所谓的重兵而守,忽而让人觉得是那么不堪一击。宇文直挥师入了长安城,宇文宪与尉迟运则紧闭宫门,死守皇宫。但宇文直并未去攻皇宫,反而是去了大司寇。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我终于肯定了心中的那个答案,他是为了牒云芊洛而兴兵的。可是,他一定是未找到他想要找的人,因为他没有撤军,而是屯留在了长安。君在外,而王占城,这尴尬的境地不知还要持续多久,也能有个结束?
毫无头绪的我,躺在榻上静思着。独孤翎?也许他可以帮我。
“小婵,我有些不舒服,你去请翎过来,替我看一下。”
“是,文侍中。”
“让他带个人过来吧,我有些东西要给他,比较多,所以还是带个人比较方便。”
“文侍中,您有什么东西要给?奴婢可以帮您。”
“自是重要的东西。”
我侧过身,不再望她。小婵虽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去太医署请了独孤翎。而独孤翎则照着我对小婵的嘱咐,带了一个人来寝宫。
“你来了?”
他淡淡一笑,那个笑靥让我感着他不变的温柔。
“你哪里不舒服?”
我未语,只是递过一个眼色,而翎接过后,便知晓了我的意思,侧脸屏退了带来的人。
“我想找直。”
“你找他?若兰,现在的形势,你根本不能去找他。对不起,我不会同意。”
“直根本不是为了帝王之位而来的,为什么你要和宇文宪他们一个看法?”
“无论是否,我都不会让你去。”
“翎,记得那一年吗?那一年,我误入了太后的寝宫,差点就死在宇文护的手上,而你,直,还有皇上,三个人联手杀了那个人。救了我,也终于报了仇。我知道虽然那是一个计策,但若直真的想倒戈,那他当时就可以倒戈,而且也可以顺理成章地登基称帝。可是他没有,翎,你是了解他的。他绝对不会反皇上的。”
“若兰。”
“翎,难道你忍心看到他们兄弟刀刃相见吗?”
“我。”
“翎,直绝对不会伤害我。帮我出宫,我要劝他。”
“不可能。”
“翎,就当我求你,求你让我出宫,求求你。”下榻跪地,我求着身前这个男人。他是我在时代最可靠的知己,我求他,期盼他给我一次机会。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