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男人没节制归没节制, 办法却是对的。
她很快筋疲力尽,沉入了梦乡。
早上陆景灼依旧卯时起来,毫无影响, 楚音却不行。
看着**睡得一头青丝凌乱的妻子, 陆景灼心想,就再推迟半个时辰吧, 难得外出一趟,得让她睡饱了, 可以尽兴玩。
他穿好衣服出去。
陆珝小小年纪已在培养早起的习惯, 正要吃饭时,小豆忽然传来好消息,父亲今儿要带他们去兔儿山,陆珝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他直奔主殿。
“爹爹,是真的吗?”他扑向父亲。
“声音小点, 你娘还在睡。”陆景灼提醒。
“哦, ”陆珝放低声音, “是真的吗, 爹爹?”
“是, ”陆景灼扫一眼儿子,“为父给你一个任务, 去帮珍儿叫起来。”
女儿平常也听课,但没儿子起那么早。
陆珝嘻嘻一笑:“好, 孩儿这就去。”
蹦蹦跳跳跑向外面。
见到太子,七娘惊讶问:“殿下怎么这会过来?公主还在睡着呢。”
“父皇要带我们去兔儿山玩,你没听说吗?父皇让我来喊妹妹。”陆珝往里走。
妹妹越长越漂亮, 一张鹅蛋脸雪白细腻,微微有些圆润, 睫毛又长又密,鼻子跟嘴唇都小小的,像个被人捏出来的极精致的娃娃。
陆珝忽然起了调皮的心思,搬来一张锦墩,爬上去,而后趴在床边往她脸上吹气。
一阵阵轻柔的风,让陆珍觉得鼻子发痒。
她皱起眉毛,伸出小手一阵乱挥。
这样都没醒,陆珝扑哧一笑。
他身子往前探,在妹妹耳边说道:“珍儿,珍儿,快醒来,父皇要带我们去爬山了,兔儿山……”看妹妹没有反应,声音更大了些,“有很多好吃的,听小豆说,还有烤肉!”
陆珍揉揉眼睛,一骨碌地爬起来:“真的呀?”
“真的,你看我都没去听课。”
陆珍急忙下床。
兄妹俩整整齐齐来到坤宁宫时,楚音还没醒。
“娘呢?”两人问父亲。
是该去喊楚音了,陆景灼吩咐小豆跟七娘先照顾两个孩子吃饭,自己走入内殿。
将窗户打开,迎入阳光。
一片明亮中,可见她脸上清晰的睡痕,印在粉红的脸颊上透出几分娇憨,陆景灼俯身捞起她:“阿音,珝儿,珍儿都在等你。”
要去兔儿山的事没忘记,楚音听到这句,忙睁开眼睛:“什么,他们都起了?”朦胧中,瞧见男人衣冠整齐,忍不住嗔道,“都是你害得,不然我岂会比孩子们都晚?”
“没有我,你指不定一晚上都睡不着,”陆景灼扬眉,“没让你谢已经不错。”
歪理!
楚音轻哼声,起身穿衣。
瞥一眼男人,他并未穿显眼的龙纹袍,可见是要低调出行,便命忍冬找件素雅简单些的裙衫,绣花鞋亦换成方便行走的翘头鞮。
梳妆打扮也避免繁复,只梳单螺,插一支羊脂玉雕梅花簪,耳上挂白玉坠。
她的身段尚没有恢复原样,还略有些丰满,但在陆景灼看来,却是比之前更为勾人,有种不自知的妩媚,像极甜的香气,充盈在空气里。
楚音并未察觉男人的目光,急着去外殿。
哪里有母亲比孩子还晚起的?
所幸陆珝,陆珍没问母亲缘由,只欣喜母亲露面了,很快便可以出发了。
楚音看出孩子们的跃跃欲试,忙招呼陆景灼吃饭。
殿外已经备好马车。
车厢是十分普通的样式,丢在街上毫不起眼,拉车的马也是颜色斑驳,瞧着并非神驹。
他这是想装成寻常的夫妻呢,楚音抿嘴一笑。
四人于卯时末静悄悄的坐车出了宫。
街道上已十分热闹,有挑着担子卖果脯蜜饯的,有卖刚刚成熟的枇杷的,有摆摊卖煎夹子,炙腰子的,还有卖各种鲜花的,吆喝声不断入耳。
两个孩子趴在窗口,看到每样东西都觉得新奇,一会问“这是什么”,一会问“那是什么”。
楚音耐心回答,但有时竟也辨认不出京城特有的吃食跟小玩意儿。
看着她脸上闪过的一丝窘迫,陆景灼忽然想起,楚音虽在京城生活了两年,可并没有走过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是连娘家现在住的地方都不知。
侧头看向外面,他吩咐车夫:“去梅竹巷。”
楚音愣了下:“是我娘家?”
“嗯,让你看看是何模样。”
眉眼浮上笑意,她将脸颊贴向他肩头:“多谢圣上,”又问,“能进去看吗?”
说完,两只手拉住他衣袖,眼睛一眨一眨,莫名像只猫儿,陆景灼觉得,她若是有尾巴的话,可能正摇得欢,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可以,但不许花太多时间。”
“好,就一炷香时间。”楚音瞄一眼仍看着车外的孩子们,极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下。
他却不怕,一只手托住她后脑勺,还了个深吻。
车夫在挂有“楚府”门匾的一处极为气派的大宅前停下。
东凌上前敲门。
守门的小厮不知是谁到访,只打开一条缝。
东凌道:“请你们家总管来,慢了小心项上人头。”
楚家何等显赫,那小厮觉得东凌疯了,居然敢在此口吐狂言,可下一刻他就改变了想法,京城无人敢得罪楚家,此人看着神清目明,不像是疯子,且声音比寻常男人要细,该不会……
他脸色大变,快步而去。
见到总管露面,楚音走下车来。
楚家曾经的千金小姐并未有多少变化,总管一眼认出,惊得要下跪。
楚音制止:“别声张,我看看母亲就走。”
不是休沐日的话,父亲兄长都不在家。
总管领会,战战兢兢在前引路。
楚音也没惊动嫂子,只在这四进大院走了一遍,看看家人如今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
楚夫人听说女儿来了,差点摔一跤,握住女儿的手一连串的发问:“你怎会一个人回娘家?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圣上他,他知道吗?你不是偷跑回来的吧?”
楚音轻笑:“娘,我怎么敢偷跑?圣上就在外面呢,珝儿,珍儿也在,他们太闹腾,我没带过来……一会我们要去兔儿山玩。”
楚夫人拍着胸口松口气,笑容满面:“圣上真有兴致!”
这得多疼爱女儿,身为天子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楚音不好久留:“娘您保重身子,我得走了,不能让圣上久等。”
“快去吧,”楚夫人打趣,“你来这一趟,为娘高兴得能多活好几年呢。”
楚音:“……”
等皇后回到马车上,车夫立刻赶马去往城门。
楚音的心被喜悦塞满了,轻声问陆景灼:“圣上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说完发现曾经也问过这一句,她抿了抿唇,“这回又是为什么犒劳妾身?”
那次是因为生了瑜儿。
陆景灼沉吟:“下回告诉你。”
北巡的事现在说出来,多少会影响情绪。
然而楚音是重生之人,在那瞬间却也想到这件事。
或许,这是离别前的一个礼物。
她紧紧抱住了他手臂。
兔儿山是重阳节登高首选,但三月底来此踏春的人却不多,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阶并没有摩肩接踵,夫妻二人并肩而行,一手牵一个孩子。
虽有手握佩剑的精壮护卫在后,但一家四口容貌过于出众仍引来不少目光。
陆景灼发现有些目光是来自于男人,眉头便不由皱了起来。
考虑到爬山,没给楚音戴帷帽,怕她热,却忘了他是微服出宫,不知他们身份的人自然敢用目光冒犯。
陆景灼朝几名护卫使了个眼色。
他们会意,立刻走到楚音跟前,将她身影完全挡住。
山似的,把眼前的景色也挡住了。
楚音侧头看一眼陆景灼:“他们这是作甚?”
“怕有些人污你的眼。”
“什么?”楚音并没发现有这样的人,忍不住探头寻找。
他将她脑袋按回去:“别看。”
楚音:“……”
幸好一直在锻炼身体,虽然有些喘,她仍然爬到了山顶。
山风阵阵,凉快却不冷。
回首来时路,只见树木苍翠,野花绚丽,台阶蜿蜒盘旋,如条游龙。
“重阳节那次,圣上来此也是这般美景?”
“不知,”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我没注意。”
是真话,楚音知道,因为她问过他枫树的事,他居然不知山上有没有。
“这回可仔细看了?”
“没有。”
“啊?”楚音颦眉,“那你都在看什么?”
“自有可看之处。”他目光笼罩住她。
脸倏地红了,楚音嗔道:“我哪有山景好看,真是的。”
嘴里这般说,心里甜滋滋。
而两个孩子在半途就爬不动了,由护卫抱着,此时站在高处,远眺山景,兴奋不已。
不过陆珍最惦记的就是吃。
“什么时候吃烤肉呀?爹爹,我饿了!”
陆景灼看向东凌,询问烤肉的情况。
东凌道:“都安排妥当了。”
凉亭附近没有旁人,护卫们已经点燃松枝,昨日腌制好的各种羊肉,鹿肉等也已放在铁架上。
浓香阵阵。
楚音惊喜道:“果然跟寻常的柴火不同。”
陆珍舔一下嘴唇:“娘,我要吃那个。”
好大一块。
楚音道:“你的胃有那么大吗?”
“撑一下就大了。”
“……”
陆珝道:“吃不完我吃。”
哎呀,儿子何时这么体贴妹妹了?楚音吃惊。
陆珍笑眯眯道:“哥哥真好。”
完全一副兄友妹恭的样子。
两个孩子最后吃得肚子滚圆,满嘴流油。
楚音当然也很喜欢,只是没有孩子们吃得那么多。
“带一些回去给母后尝尝吧?”她道。
陆景灼一笑:“那当然好,”又吩咐东凌,“多捡些松枝回去。”
以后楚音想吃了可以让御厨弄。
不知不觉天色便暗了下来。
晚霞漫天,洒落艳丽而温暖的光。
靠在男人肩头,楚音忽然希望这一刻可以变成永久,那么就不用担心未来所有的事情了。
所有,不可测的事情。
只是,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又想,那孩子们也不能长大了。
她重生回来,原最希望的就是陪伴孩子们长大。
“圣上,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他站起身,再将楚音拉起。
坐回车上时,她有些疲乏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而两个孩子则早就睡着了。
眼看快要进入城门,楚音忽然轻声问陆景灼:“圣上该告诉我了吧?”
知道她在问什么。
也确实不该再瞒着,陆景灼道:“过阵子我要去北方边境处巡察,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楚音有心理准备,可亲耳听见,仍是说不出的担心。
“不能派官员前去吗?非得你自己去?”
“嗯,非得朕自己去,”他抬起楚音的下颌,“怕朕出事?”
这样的表情其实是取悦到他的。
也幸好楚音不是无动于衷,或者是装得关切,那他只怕会……
“您明知故问,”楚音睫毛颤了颤,“边境是危险之地,我怎能不担心?我怕你在路途遇到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命,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天子。”
“我又不是不带兵马,瞎想什么呢,”陆景灼忍不住笑了下,“真遇上,朕正好为民除害。”
楚音:“……”
“好了,告诉你不是让你胡思乱想的,朕到时自会安排好一切,你只要等着朕回来便可。”
“那你不如带我去呢,带我去就不用我等了。”
声音娇滴滴的,露出了点黏人的样子。
他看了眼,倒确实很想带她随行,可他还保有理智。
“你想都别想,不可能。”
马上被拒绝了,楚音抿唇:“那妾身只能愿圣上能平安归来。”
陆景灼其实很享受被她牵挂的感觉:“只有这句,再没有别的话了?”
听他的意思北巡的主意是绝不会更改的,楚音想一想道:“希望圣上在外不要沾花惹草。”
他欲望这么强,突然要分别一个月,她真有些担心。
那些陪同的臣子,或者是边疆的将领要是发现有空可钻,敬献美人怎么办?他把持得住吗?
陆景灼:“……”
怕他碰别的女人是因为在意,他喜欢她在意,但……
“朕在你心里真是这样的人?”他明明一直都没纳妃。
“以前不是。”
现在难说。
他一天几次都不停的。
陆景灼:“……好吧,朕答应你,不过这几日,”他瞄一眼楚音泛红的脸颊,“你最好将朕喂饱一点。”
既然不信任他,那她就得付出代价。
对上男人幽深的目光,楚音顿时觉得自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话妾身能不能收回?圣上就当没有听到嘛。”她对他撒娇,企图反悔。
“不能。”他一口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