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怎么阻止呢?
楚音实在不想告诉陆景灼真实的原因。
而现在装睡也晚了。
刚才她听到脚步声, 下意识睁开了眼,正好跟他目光对个正着。
楚音没办法,只好坐起打招呼:“殿下今晚想看的书都看完了?”
当然没有看完, 他刚才坐在书房, 脑中时不时浮现出楚音,无法集中精神。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怀疑是因为袖中的药膏。
他本来算准了楚音会浑身酸痛,谁想回来时, 楚音竟没有露出一丝累着的样子。
错了吗?
他不信。
他自幼就学骑术, 对此再了解不过,且他也了解楚音的身体,倘若她真的康健到这个程度,他也不必每次行房都要收敛!
很明显,楚音在装。
他回了主殿。
才到酉时, 楚音已经歇着。
证据确凿。
陆景灼在床边坐下:“你为何这么早睡?”
猝不及防。
楚音呆了下, 而后用手掩住唇打个哈欠:“妾身也不知道, 突然犯困……许是今日在跑马场被晒久了。”
比起骑马, 晒也能算个事?
陆景灼真不知她为何要忍着。
上次来月事她都知道告诉他“很疼”, 练习骑术绝不会比来月事轻松。
“难道不是因为酸疼?”
“……不是,”楚音嘴硬的否认, “俞司仗教得很好,怎么会疼?妾身就是晒久了, 这八月的太阳也挺烈的,指不定还中了点暑气。”
陆景灼差点被气笑。
她到底在说什么?她为什么要坚持装不疼?还莫名其妙的夸俞司仗……
他忽然伸手将她拉入怀里。
后背猛地贴到男人宽阔的胸膛,楚音眼眸睁圆, 心头着急,他不会真的要行房吧?
怎么办?
找什么借口?
没心情, 还是不想动?
可之前三伏天她都没有怨言地配合他,莫名其妙说没心情他会相信吗?至于什么不想动,实则都是他在动,哪里有她什么事情。
她在胡思乱想,陆景灼却是目的明确,手掌直入腿间,拇指在腿根处轻轻一按。
楚音“啊”的一声叫起来。
响彻卧房。
声音过后,一阵安静。
楚音的脸颊渐渐发红。
完了,露馅了。
这下圆谎也圆不了。
不过陆景灼为何要这么做?楚音一头雾水,他又不教她骑马,他为什么要在意她疼不疼,难道……她心头一动,他该不会真的对她有点喜欢了,所以才会那么细心?
她侧头看向陆景灼。
男人面色淡然,问:“还要继续装吗?”
“……”
这副表情又不像是喜欢她的,仿佛只是在找真相。
楚音的谎言已经被戳破,低声道:“是有点疼,我毕竟是第一次,这很正常吧?”
是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她不承认。
陆景灼从袖中取出药膏:“抹上会舒服些。”
楚音愣愣地看着药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想送我药膏?”
所以才非得确定她的情况。
陆景灼并不觉得有什么:“你学骑术,本来就该备着此药。”
仍是一成不变的表情,可楚音心头乐开了花。
他之前一点都没表现出对她骑马的兴趣,也不曾问过什么,可原来他会惦记她身子的不适,他会帮她准备药膏。
不管是不是喜欢,总是在意她的。
楚音好想扑上去亲他一口。
但还是忍住了,只笑着道:“多谢殿下。”
夫妻之间没必要为此道谢,陆景灼道:“你试试。”
楚音嗯一声,低头打开瓷盖。
药膏味道有些冲鼻,颜色倒是很好看,有些像芙蓉膏,玉色的,她取一点在小臂上慢慢揉开。
清凉的感觉,确实很舒服。
这动作跟往脸上擦胭脂一样,完全不对。
陆景灼建议:“你需得用些力。”
“怎么用力?”楚音不会。
她生来就是千金小姐,又是第一次骑马,哪里会这些。
教她不如自己动手。
他身子前倾,掌心覆在她小臂上,力度比她刚才的大了数倍。
只揉了两下,楚音便哼起来:“好疼……”一边说一边想把手臂藏起。
“得把药揉进去才便于吸收,”陆景灼看着她颤个不停的睫毛,“我稍许轻一些,你忍着,明日便会好了。”又将她手臂拉回来。
楚音问:“躺着不会自己好吗?”
“就你这身子,最少得五六日,”陆景灼微微扬眉,“俞司仗恐怕不了解你。”
“……”
“你下回骑上一圈就行。”
说得头头是道的,可他既然了解她,当初为何不教她呢?楚音道:“是我自己没告诉俞司仗,在她面前逞强,俞司仗还是很好的。”
陆景灼眸光动了动,没有接话。
过得一会,他道:“解衣。”
楚音才想到最酸疼的地方是腿根,臀部。
她整张脸都红了。
好羞耻!
可若拒绝的话,下次还有机会让太子殿下做这种事吗?
再说了,他们是夫妻,都行房多少次了,没必要藏藏掖掖吧?楚音说服自己后,将衣裳慢慢褪下。
床前案几上的灯还燃着,照得她一身肌肤欺霜赛雪。
陆景灼不是没见过,起初并未有什么想法,只是手掌覆上去,与她细腻的皮肤隔着薄薄层药膏,又滑又柔,再加上她时不时发出的呻-吟,无疑渐渐变成了折磨。
男人眸色越来越深,手背上青筋隐隐凸起,呼吸也有些微乱。
但楚音没注意到。
她此番感觉难以形容。
又害羞又舒服又疼,总之那叫一个五味纷杂。
她闭着眼哼唧,完全不知她身侧的丈夫脑中已经闪过多少念头。
似乎过了许久还没完,楚音全身的皮肤都滚烫了,她忍不住问:“还要多久,殿下?”
陆景灼喉结滚动,声音微哑:“快了。”
什么叫自找麻烦,他平生第一次有这么深刻的体悟。
偏偏楚音现在还不能行房。
他只能把如浪潮般的欲念给生生压回去。
瓷盒内药膏用掉一半时,他收回了手。
掌心似炭,额间潮湿。
楚音被揉得有气无力,勉强伸手将锦衾拉来盖在身上:“辛苦殿下了……不过明儿真能好吗?”
“嗯。”他只说了一个字便下床出去。
晚风凉爽,瞬间将脸上的汗吹干,可吹不掉心头的热。
他站上片刻,再次前往书房找农书看。
身边随从都不在身边,以为太子回卧房是去歇息,谁料到还会又露面。
至于值夜的宫女们就更奇怪了。
明明刚才屋内传来太子妃的声音,她们都等着备水,结果太子并未叫水,衣裳完整地从里走出,不止如此,还去了书房,她们完全看不明白。
楚音一夜好眠。
早上醒来,发现全身舒服许多。
这药膏有神效,难怪陆景灼会相送。
楚音想起他昨日的举动,嘴角不自觉翘得老高。
两个宫女来服侍她穿衣。
她想着怎么礼尚往来。
对了,上回裱褙好的画可以拿去挂书房。
他夸过这些画。
楚音用完早膳,便让小豆将那张《灵泉图》挂在东侧的墙。
临走时,她看到空着的梅瓶,下午又插了瓶花,放在靠近西窗的檀木花几上。
晚上陆景灼进来书房时,立时便注意到了。
画中,泉水旁盛开的木芙蓉,花蕊敷着金粉,在夜里一闪一闪,像碎星。
瓶中,银桂茉莉紫菊香味馥郁。
楚音尚不能行房,所以定不是为了勾引,而是为药膏而谢他。
他唇角轻轻一扬。
却说宝成公主得了舍利子,这日请陆景辰夫妇在三元楼吃饭。
丈夫跟长子都在衙门,她带了次子江岷跟江玉媛。
“三元楼的厨子来自闵州,御厨手艺虽好,却没一个擅长闵州菜的,也算尝尝鲜。”
陆景辰环顾雅间内富丽堂皇的摆设:“让姑姑破费了。”
宝成公主笑了,命伙计倒茶:“景辰,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吃顿饭算什么?别跟我客气,”侧头吩咐伙计,“拿你们最好的酒来。”
伙计点头哈腰:“是是,公主殿下,小的这就去。”
饭菜陆续端上。
那江岷年纪小,话不多,只顾吃饭,江玉媛尚未出阁,加之对陆景辰夫妇无甚兴趣,也鲜少开口,其余三人谈笑不止。
途中,陆景辰借口如厕出去一趟。
回来时身侧多了一位年轻公子。
“姑姑,用之是我去年因一张字画结识的,这么巧他也在三元楼,听说姑姑在便想来拜会一下。”
那公子面如冠玉,长相俊俏,一双桃花眼极其勾人,宝成公主上下打量一番便知陆景辰是什么心思了,约是上回中秋提了下江玉媛的终身大事,这侄儿就想献殷勤,当媒人。
“你姓甚名谁?”宝成公主问。
那公子躬身行一礼:“回公主殿下,小生名施遇,家父在吏部任职,公主殿下想必也听说过化州施家。”
哦,原先也算是望族,只是近年有些没落了,宝成公主给陆景辰面子,笑一笑道:“坐下吧。”吩咐丫环去找伙计添一对碗筷,酒盅。
施遇大喜,但并未坐下,而是看向江岷与江玉媛。
陆景辰忙介绍:“用之,这位是我二表弟江岷,这位是我表妹,江姑娘。”
施遇风度翩翩,作揖道:“小生见过江公子,江姑娘。”
他不止容貌佳,声音也悦耳,宝成公主问:“你可曾参加过科举?”
“小生去年刚中举,明年会参加春闱。”
还是个举人,不错,宝成公主吩咐丫环:“给施公子倒酒。”
摆明是有些兴趣,唐飞燕便跟江玉媛道:“施公子平常爱好弹琴,琴技一流,玉媛,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施公子也算兴致相投了。”
江玉媛却是讨厌极了这夫妻俩。
明明她说过不想嫁人,结果他们竟为讨好堂婶,私自找了一位公子来相看。
这什么施遇,比得上陆景灼吗?
江玉媛垂下眼帘:“我弹琴是最不擅长的了,若是别的,还勉强。”
低眉顺眼,也不知说得是真是假,唐飞燕笑一笑:“不擅长可以请教施公子嘛,不是正好?”
施遇忙道:“江姑娘一看便知蕙质兰心,想必是出于谦虚,小生哪敢指教,能与江姑娘交流几句,已是小生莫大荣幸。”
江玉媛红着脸不说话。
宝成公主当然不会强迫这堂侄女,但观这施遇外貌,才华等条件不比楚格差,要说差,也就是差了一点家世,但楚家之前也是青黄不接,若非出了个太子妃,凭楚老爷一人也难以力挽狂澜。
“施公子,既说到琴技,你可会弹《广陵曲》?”
“会,只可惜此地没有琴,不然小生愿意为公主效劳。”
二人相谈甚欢。
坐车回去时,唐飞燕挽着陆景辰的手臂:“这施公子倒真是个会哄人的,可惜哄到的是姑姑,我看那个江玉媛,没有什么动摇。”
“会不会是害羞?”
“不像害羞……”唐飞燕琢磨着道,“她该不会真的要求很高吧?呵,也不看看什么身世,借住在宣宁侯府而已,真把自己当姑姑的亲生女儿了!”
她绝对不信江玉媛不嫁是为尽孝心。
“再等等吧,只要姑姑认可施遇,让他跟江姑娘多多见面,指不定能成。”
宝成公主确实对施遇印象不错,路上也劝了江玉媛几句。
江玉媛颇为心烦,等晚上堂叔回来,便将此事告诉他。
“堂叔您可有办法了?”
陆景辰找来的这位公子颇有本事,她要再拒绝的话,不知堂婶会不会生气。
江羡瞄她一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当良娣也没那么容易的。”
“谁让晋王夫妇多事,我真的怕得罪堂婶。”
江羡沉吟:“实在着急,只能在重阳节试一试。”
“重阳节?”
“嗯,如果我能劝善慧说动圣上去登高的话……到时圣上必定会带太子,晋王等人同行,应该能找到机会。”江羡盯着江玉媛,“但那势必要冒险,你不后悔?”
“不后悔,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总要试试。”
江羡点点头:“行,那你也想办法劝一劝。”
“好。”
………………
楚音恢复如常后,又继续学骑术。
不过这回她没隐瞒,向俞司仗坦诚道:“我学骑术是因为身子不够康健,此前练习过功法,当然,现在也在练,只是仍有些不足,但我急于求成,冒进了些。”
难怪那日看她有强撑之状,俞司仗关切的问:“那您现在可有不适?”
“用过药,已无碍了。”
这太子妃挺有毅力,哪怕用药还要继续学,俞司仗多了几分敬佩:“凭您的坚持一定能学成,只要循序渐进便可。”
“嗯,开始吧。”
因为更清楚楚音的状况了,俞司仗在教导上也更为细致,且体贴,这日楚音学完之后并没有腰酸腿疼。
她很高兴。
等见到陆景灼,她主动告诉他:“这回没疼。”
那是好事,陆景灼点点头。
“我已经能一个人骑了,就是不敢骑太快,听说赤霞能日行千里,真不知疾驰起来是何感觉。”她有点向往。
他没说话,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楚音穿骑射服的样子。
他没见过她骑马。
次日陆景灼吩咐讲官,让他下午讲到申时停止,他要去练习骑术。
这没什么不对。
主子此前也一直如此,只是在酷暑时候停了段时间。
东凌立刻去安排骑马的事。
楚音这次穿得是云水蓝绣竹纹的骑射服。
不比上回橙色的热烈夺目,是淡淡的清雅,像山谷幽兰,与她身下的赤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景灼凝视一会,策马过去。
场中的内侍们瞧见太子,纷纷跪下行礼。
楚音一开始不知,直到俞司仗也行礼后,她才发现陆景灼。
下了马,她微微福一福身:“殿下也来练习了?”
“嗯。”他目光落在她发髻上。
她发式梳得极简单,只一个单螺,首饰皆无,却更突显了五官的精致。
许是骑了会马,脸颊和唇都很艳丽。
他打量楚音时,楚音正打量他的照夜白。
果真高大俊美,一身皮毛如雪,她欣赏一会,夸赞道:“殿下的坐骑跟殿下配极了,都是人间绝色。”陆景灼穿着银白色的骑射服,带着玉冠,一双靴子也是白色,如崖顶的雪,清冷而美,跟这照夜白真的很配。
若是她手中有笔,真想画下来。
难得见她又说甜话,眉眼含笑,陆景灼生出一种错觉,好似她马上就要贴上来撒娇。
结果楚音下一句就道:“妾身不耽误殿下练习了,”招呼俞司仗,“你继续教我吧。”
二人并肩而去。
陆景灼:“……”
不撒娇就算了,毕竟她已经改掉。
可他原以为楚音见到她,怎么也得请教几句,谁想到她丝毫不问。
所以之前她缠着要他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