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婳的祖母于腊月二十五从酉阳回到汴京城。

顾思行携一家老小在门口迎接。

倾婳看着马车缓缓驶来。

她走上前去,马车停在顾家门前,立马便有侍从上前将脚蹬放好。

马车的帘子轻轻一扬,顾老夫人由在身边的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倾婳见到祖母身边跟着长房的长女顾欣兰。

她行了一礼。

“祖母这一回老家,整整一年,怕是都把我忘了吧。”

这一席话,让老夫人开怀一笑,伸出手指点在倾婳的额头上。

“你这丫头,最是古灵精怪,一年不见,婳丫头成熟了。”

一袭暗紫色琵琶襟上衣,底下露着百褶马面裙,显得老夫人雍容华贵。

父亲与祖母寒暄了几句之后。

倾婳这才注意到另外一辆马车里,千风吟下来,冲她遥遥一笑。

顾家长房家的三姑娘,顾欣瑶下了马车,目光落在倾婳的身上,含着明媚的笑容。

声音清脆,“二姐姐,许久未见,姐姐可能也把我忘了吧。”

“确实许久未见。”倾婳陪着祖母进了正厅。

顾老夫人一脸柔和,维持着大家族的风范。

“如今看着顾家这一大家子平安喜乐,我也甚是欣慰。”

顾思行温声道:“我谨记母亲教诲,不参与其他,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如此,才能保全顾家一世荣华。”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微沉。

中午的时候,顾家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饭。

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顾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倾婳与闫沛笙的身上。

她虽然不在汴京城,但也略有耳闻。

倾婳对这个云国质子产生别样的情愫。

可她不太看好。

闫沛笙是战败国送来的质子,能有什么前途?

又不能入仕为官,自古没有人质回国的道理。

她倒是觉得千风吟这孩子可以,虽说是回老家的路上捡来的,无父无母。

可千风吟勤奋好学,从小在顾家私塾读书,将来科考某个一官半职。

这不比质子更有前途?

顾老夫人收回目光,心中有了计较。

用过午膳之后,倾婳与闫沛笙并肩出了祖母的院落。

她走在雪里,倒是不觉得冷。

倾婳伸手,将落在闫沛笙身上的白雪挥开,“你刚才在想些什么?我见你闷闷不乐。”

闫沛笙双眸中含着一丝忧郁之色,“没什么,只是感觉心中喜悦。”

倾婳闻言,不禁好奇地对上他的眼眸,“为何觉得喜悦?”

闫沛笙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因为……今年的除夕,仍然是你陪着我一起守岁,共看人间烟火璀璨。”

倾婳嘴角一动,带着娇俏的意味,“往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着你,灯火阑珊处有你也有我。”

倾婳踩着脚下的积雪,往前慢慢踱步,不小心被鹅卵石绊了一下。

将要摔倒,闫沛笙见状,上前两步,拉住倾婳的手,磁性的声音浮现出一抹温和。

“婳儿小心,若非我及时拉住,你岂不是要摔倒?”

倾婳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反手一握。

“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闫沛笙松开倾婳的手,与她维持的特有疏离,“能看到你每天在我身边,又何尝不是我此生之幸事?有婳儿在我身边,我的余生不完全是黑色。”

倾婳看着他眼底泛起的那一抹炽热,“只要你愿意岁岁年年我都会陪着你。”

闫沛笙心中微酸,注视着倾婳,“好,岁岁年年都要陪着我。”

站在不远处的千风吟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弧度,悄悄走开。

腊月三十这一日,还是和往年一样,贴对联吃年夜饭。

吃饭期间,倾婳听着祖母与父亲提及顾欣兰的婚事。

顾欣兰的婚事已经说好,东昌伯爵府家的次子,与她年纪相仿。

年后开春,伯爵府便要下聘礼。

这桩婚事父亲和祖母也非常满意。

倾婳的大伯死得早,父亲对大伯这两个女儿,顾欣兰和顾欣瑶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

如今顾家的一切都得依靠父亲。

倾婳发誓,这一世一定要守护好,顾家满门。

老夫人微微伤神,“明日妘丫头回到顾家,都准备好了么?其实我不希望顾家的女儿嫁入皇家,顾家嫡长女和宸王的婚事,我是非常不赞成。”

顾思行安慰母亲,“倾妘从小就有主见,她决定的事情即使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更改,母亲的话我明白,这几个孩子不必享受泼天富贵,平安喜乐就行。”

老夫人又将目光落在倾婳的身上,“婳丫头比瑶丫头还大一岁,婚事上也耽搁不得。”

倾婳看了闫沛笙一眼,放下手里的筷子,神情淡漠。

“祖母,您就别操心我的事情,我将来的夫君一定是闫沛笙。”

老夫人听后微微变了脸色,显然是有些不悦,也并没有说话。

顾欣兰用眼神示意倾婳,起身盛一碗汤放在祖母的手边,“二妹妹和大姐姐一样,都有自己的主见,您不用操心。”

倾婳低着头,拿勺子搅着手里的汤。

他们都不会明白。

她和闫沛笙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心里都有彼此。

她才要好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晚上汴京城里热闹非凡,喜庆的红灯笼挂满整个街道。

百姓们带着一家老小出来逛庙会,远远看去灯火辉煌。

倾婳与闫沛笙站在不远处,看着大乐场上,相扑比赛,杂耍口吐流火。

百姓的欢笑零星于耳。

倾婳时不时回眸望去,闫沛笙就在身后,手里拿着喜欢吃的糖人。

相互对视的那一眼很心动,宛如有春风掠过彼此的心房。

这就是所谓的年少情谊,直至今日也不曾变过。

倾婳自然记得他眼中的依恋,是那样的令人心醉。

闫沛笙牵过倾婳冰凉的手,走在人群之中。

烟花照亮的夜空很是灿烂。

他笑得温润如玉,一举一动,让倾婳移不开眼。

“婳儿,我陪你去看烟火,有你在我身边,这是我这一生见过最亮的烟火。”

倾婳抿唇一笑,眼神中的明亮足以照亮夜空,“你倒是越来越会哄我开心了。”

闫沛笙笑而不语。

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左侧快速地向倾婳刺过来。

倾婳还来不及躲避,闫沛笙已经将倾婳拦在身后,在原地转了好些圈。

那把匕首几乎贴着闫沛笙的手臂划过,手臂处传来阵阵冰凉。

他下意识地去问,“婳儿,你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