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看不下去,伸出手拽了拽自家娘娘的袖子,小声劝道。

“娘娘......”

她话还没说完,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的右脸上。

崔丽华打完她,手心都在疼,揉了揉手掌,瞥她一眼说道。

“再多嘴就把你送去守皇陵。”

琴音撑着伞,虽然挨了一巴掌,伞却没有晃动,她紧紧地攥着伞柄,生怕淋着自己娘娘。

雨滴敲打在油纸伞上,塔拉塔拉的声音扰得人心里烦闷。

阴沉的天和潮湿的空气,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心平气和。

崔丽华看向黎儿,轻挑起眉梢,正准备发落了这个丫头,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沉闷又轻快。

王槐提着一个照明的灯笼,走到崔丽华身边,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黎儿,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贵妃娘娘,皇上惦记您走夜路,特地让奴才把灯笼给您拿过来。”

他把手里的灯笼递给崔丽华,崔丽华的脸色瞬间一变,激动地看着他。

“真的,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王槐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恭敬地应声。

“欸,回娘娘的话,皇上确实是这么说的,您在皇上的心里可不一般啊。”

“又是钿头,又是灯笼,都是独一份的。”

“只是今儿皇上要批的奏折太多了,实在不方便留您在乾清宫休息。”

钿头是真,灯笼是假,这灯笼是他出来的时候随手拿上的。

崔丽华扬了扬下巴,手里提着灯笼,更是神气了。

她得意地看黎儿一眼,仿佛就在说,瞧瞧吧,这宫里最得宠的人还得是我,步霁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

“恭送娘娘。”

这边,王槐已经朝着她行礼了,她不走也得走。

崔丽华亲自提着灯笼,一边走一边跟琴音说。

“回去把这灯笼挂在宫门口,本宫可不能让皇上的心意泯灭了。”

琴音应声,给她撑着伞,看一眼崔丽华手里的灯笼,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想起来了,这灯笼不是宫人用的吗?

皇上竟把这样低贱的灯笼赏赐给娘娘,这不是成心作贱娘娘吗,可她不敢说,一旦说了,受气的人就是她了。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槐竟为了一个宫女能假传圣旨。

乾清宫外。

崔丽华和琴音一走,黎儿就抓上王槐的胳膊,哭着哀求道。

“王公公,求你去告诉皇上,我家小主病了,这会儿正昏迷不醒呢。”

“太医院值班的太医被贵妃娘娘请走了,皇后今晚恰好留宿在慈宁宫,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求皇上的。”

王槐应声,示意她跟着他进去。

宫里的侍卫果然没拦住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王槐把人带进去。

走到勤政殿门前,王槐摆了摆手,说道。

“你先在外头等着,我去告诉皇上你家小主的事情。”

黎儿也不敢冒然求见皇上,只好点点头,乖巧地站在门外。

王槐快步走进去,见皇上正在专注地看奏折,他顿了顿脚步,一扭头接过宫女手中摆放着玫瑰饼的琉璃盏。

把吃食悄无声息地放到皇上面前,小声说道。

“皇上,奴才方才在外头碰见翊坤宫的黎儿了,一问才知道,步贵人不堪重罚,竟晕倒了。”

李稷翻看奏折的手突然停下,紧锁眉心,眸中闪动着阴晦难辨的光芒,冷声道。

“卫珍过去了吗?”

今日确实是太医令卫珍值班。

王槐的脑袋又低了低,轻声说道。

“听闻延禧宫的人先一步把卫太医请走了。”

“奴才想着,贵妃娘娘这会儿应该还没回到宫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胆子如此大,敢假借娘娘的旨意。”

崔丽华可不是个温顺的人,把手下的那群宫人管得跟老鼠似的,谁敢假借她的旨意,分明是她预谋,偏不让太医去步贵人那里。

王槐就是此意,皇上自然一听就听出来了。

听着听着,李稷神色一凛,倏地站起身来,步履紊乱地冲了出去,就连王槐的叫唤声,也充耳不闻。

等王槐叫出抬轿子的太监,浩浩****的人冒雨出去的时候,皇上已经不见了踪影。

八个小太监抬着明黄色的舆轿直奔翊坤宫。

经过一夜的折磨,不出意外地,步霁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虚弱的小脸,带着病态的绯红,紧闭的翦眸,无血色的唇,额头的温度,更是高得吓人,脸颊和四肢,却是一片骇人的冰凉。

李稷连夜命人,把所有的太医都叫到翊坤宫,为发热昏迷的步霁治疗,而太医们皆被告知,如果步贵人出了什么差错,皇上就要他们拿九族的命来赔。

太医们诚惶诚恐,一整晚不曾合眼,使出浑身解数救治步贵人。

床榻边,黎儿端着药碗,正打算为步霁喂药,可是她摔到了膝盖,往前走了一步,身体跟着一慌,手里的药碗险些从手里掉落到地上。

大半的药汁洒了出来,滴在被褥上。

就在这时,李稷走进来,看到她不利落的动作,凝重的眉宇不由紧锁,冷声喝斥道。

“怎么伺候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黎儿惊吓地跌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眼眶中隐隐泛起泪光。

“奴婢该死,皇上恕罪!”

李稷厌烦地瞥了一眼,怒喝道。

“滚!”

黎儿禁不住不一个哆嗦,赶紧起身,仓皇失措逃出了房间。

真是怪事,罚小主彻夜跪着的人是皇上,来救小主的人还是皇上。

皇上脸色比小主还要难看,眼神看谁都充满杀意。

李稷阴沉着脸,看着还剩下半碗的汤药,再看到被褥上的药渍,目光渐渐变得锐利,钳紧步霁的下颚,迫她张开嘴。

然后,他迅速喝下一口汤药,极为苦涩的味道,让他蹙紧了眉,俯下身,毫不温柔地覆上薄唇,冰冷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

霸道的舌,猛地窜入口中,将药汁一滴不剩的喂了进去,紧接着,如法炮制,很快,半碗药,全部都喂进了她的嘴里。

李稷放下碗,脑中一阵恍惚,紧盯着对方苍白的菱唇,想起她亲口说出骗他的话,就心中烦闷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