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霁拿着沉甸甸的书,看着封面上的用毛笔写的三个大字,愣了神。
怪不得他看见皇家侍卫都不害怕,该害怕的人是那群侍卫才对。
幸好毓秀及时出现,不然东华门今日得一地血泊,她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她把手里的书一丢,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你的我的,我跟他没关系,萍水相逢而已。”
步霁说这话的时候,压根不敢看毓秀的眼睛。
是没什么的,只是她喝醉了酒,他好心替她擦了身子,但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有下文的。
若是毓秀追问,她难道要说那人当着她的面在浴桶里自渎?
不成不成。
“萍水相逢他陪你闯宫门,他是今儿晌午的饭吃太饱了?”
富察毓秀怎么就那么不信这个萍水相逢呢。
再加上她前几日刚在大殿之上拒绝了梁行,更觉得这宫外的景云公子就是她的意中人了。
郎才女貌,倒也般配。
“才不是呢,他晌午没吃。”
两人都在荒草地里,方圆两里内就没有落脚的地方,等赶到宫门的时候,晌午饭点都过了。
富察毓秀“噗哧”笑出声,探头看一眼外头没人偷听,放心说道。
“瞧,连人家晌午吃没吃都记得,还说是萍水相逢呢。”
“步霁,你真是出息了。”
“我原来以为你说妃子多**什么的是玩笑话,没想到原来是亲身体会啊。”
她看向步霁的眼神,三分敬佩,三分赞赏,明着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步霁脸颊莫名绯红,只觉得发烫,稍稍低头。
“只是当时我跟他在荒草地里,没有吃的就不吃了。”
“可别乱说,还没**呢。”
富察毓秀佯装看书,拿起一本书,翻了一页,轻声说道。
“是,还没,但也快了。”
“是谁脸色苍白拉着我让我救他来着。”
步霁抿了抿唇,伸出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书,丢在桌子上。
“皇后娘娘,您手底下的妃嫔肚子饿得咕咕叫,就先别捧着书看了,让小厨房做点吃的吧。”
说着她自己就出声喊芸香了。
芸香带着几个小宫女走进来,富察毓秀看向她,自然变得端庄了些,说道。
“让小厨房做点步贵人爱吃的送过来。”
步霁常来,不用嘱咐,坤宁宫的厨娘也记得她爱吃什么菜。
“再整一壶葡萄酒,我跟你家娘娘小酌两杯。”
芸香看向自家娘娘,见皇后点了头,才应声退下去。
“是,小主。”
她虽然走了,可屏风后还站着两个宫女,两人并未走,估摸是等着一会儿传菜的。
有人在,富察毓秀便坐得端庄,手臂自然地搭在凭几上,看一眼一旁的步霁。
“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步霁摆了摆手,慵懒地坐在罗汉塌上,拿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我当然要好好谢谢你的。”
“我先自罚三杯,够诚意了吧。”
富察毓秀坐得绷直,小声打趣说道。
“葡萄酒那点度数,算什么诚意,不过对你来说也算可以了。”
她们在淑妃宫中聚餐的时候,最不能喝的就是步霁了,别人喝到一半还未尽兴,她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为这事,淑妃没少说她不够意思,甚至在送给她的菜里加酒,叫她多练练酒量。
步霁伸了个懒腰,吞掉最后一口糕点,毫无防备地说。
“别的我也行,就是昨天喝的浑酒,现在脑瓜子还晕乎。”
富察毓秀看着她,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你这约会也太全面了吧,连浑酒都喝上了。”
“再过段时间,是不是该喝满月酒了?”
步霁笑起来,指着她说。
“到时候就认你当干妈,让你在这里说风凉话,你也跑不了。”
两人窃窃私语,外头也听不见。
芸香带着端菜的宫女进来,她俩又正襟危坐,一个比一个瞧着像宫斗剧里的气派娘娘。
宫女们有条不紊地摆上饭菜,步霁早就饿了,默默流口水,都是她平日爱吃的。
“你们先下去吧。”
富察毓秀看步霁一眼,朝一众宫女摆了摆手。
芸香最后出去,不放心地嘱咐自己娘娘。
“您可要记得,每道菜最多吃三口,不能贪多。”
富察毓秀最烦身边的人提醒她这些乱七八糟的宫规,不耐得敷衍。
“知道了,知道了。”
步霁怜惜地看她一眼,默默开口。
“这样怕是会营养不良吧。”
在这宫里,只有皇上皇后太后需要守着这条规矩,美名其曰是防止有人在饭菜里下毒。
吃三口,勉强死不了,太医还能来救人。
富察毓秀坐到椅子上,一脸无语地看着芸香走远的背影。
转过头来,朝步霁哭诉。
“我跟你说呀,我从前真不是个多向往自由的人,一整个暑假都能宅在家里补课。”
“可现在你如果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自由,想走遍大好河山,无拘无束地活着。”
步霁哀叹一声,摸了摸她的肩膀,安抚的口吻。
“不如我下次偷跑出宫的时候叫上你。”
富察毓秀摇头,给她拿一双筷子,直言道。
“我可没你的胆子,何况太后最近天天让我到慈宁宫给她抄佛经,我走不开的。”
她这么一说,步霁才明白为何她眼下的黑眼圈又重了。
还以为是侍弄药草导致的,原来又是太后她老人家折腾人呢。
一个崔丽华还不够她使唤的,又把毓秀叫过去。
另外,请病假这事谁都行,唯独皇后不行。
她俩从前也密谋过,就是李稷唯一一次翻皇后的牌子,步霁为皇后化了妆,皇后服了无疾药,装病蒙混过关。
当晚事情尽兴的也算顺利,可第二天一早,朝上就吵了起来。
有好几个大臣上奏说皇后身子骨不行,怕是日后难以诞下嫡出的子嗣,主张废后改立崔家嫡女为后。
让崔丽华当皇后还了得,这宫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此后,皇后便再也不敢装病了,反倒是不敢真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