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微微眯眸,纵使听到她这么说,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她的不安,放下手中的瓷碗,手指抚到步霁的腹部,轻声问道。

“有心事吗?”

步霁摇摇头,这事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也许,就算她离开了,他都只会以为她是死掉了,跟当年的俪妃娘娘一样。

大概是心有灵犀,李稷不顾步霁的阻挠,让王槐把卫珍喊了过来。

步霁不安的坐在一旁,低着头,用手摸了摸凸起的肚子。

俪妃和方闻声只是生了一个就死掉了,她这是两个,必然更凶险些。

卫珍从太医院赶过来,拎着药箱,风尘仆仆的样子。

进了大殿,朝着上面的人行礼。

“微臣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李稷严肃着脸坐在龙椅上,手一抬,说道。

“平身。”

步霁微微一愣,学着李稷的样子,附和道。

“卫太医快请起。”

她还是不适应皇后的身份,也许是心底里根本不认同自己是楚晋国的皇后。

皇后体验卡仅限十个月。

卫珍看了一眼步霁,皱了皱眉,回禀李稷。

“皇上,微臣给皇后娘娘诊脉的时候,发现皇后娘娘腹中的双生子有一胎胎位不正。”

“这,这怎么也没有旨意说要请人正胎啊。”

他十分担忧的样子,如今他也算是皇后娘娘的人了,自然是全心全意的为皇后娘娘的身体着想。

粟儿这丫头也真是的,虽是个学医的奇才,可就是不爱说话,让她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算是她的福气。

“什么!”

李稷徒然打碎了龙桌上的墨砚,眉宇之间升起一股怨气。

胎位不正......

这话,当年俪妃娘娘怀胎的时候,太医也说过。

父皇请了天下所有有名的大夫齐聚紫禁城,历经十个月的正胎,俪妃娘娘生产的时候还是难产了,横生倒养,母子俱亡。

他看向步霁,发现步霁不敢对视他的眼神,只是微微低下头。

看样子,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告诉他。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的事情都不跟他说。

“阿娇......你”

步霁抬起头来,脸上多了两道泪痕,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李稷,说不出来的辛酸。

李稷心头一颤,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走了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他坐在龙椅上,步霁坐在他的大腿上。

大殿中央,卫珍站如松,语重心长的说道。

“回皇上,这天下唯有一人可以为皇后娘娘正胎。”

“何人?”

“景云公子。”

听到熟悉的名字,步霁险些起身,她单手抓着李稷的衣袖,手心里全是汗水。

她有多久没见景云公子了,好像是从她有孕开始。

他不是消息灵通,神通广大吗,为什么都不说来宫里看看她。

步霁愣神的功夫,李稷已经应声了,他摆了摆手让卫珍出去。

“朕会亲自去请这位景云公子出山。”

步霁听到这话,心中紧张了起来。

李稷会不会发现她跟景云公子早就相识,按照李稷的性子,肯定是要生气的。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我听说有些胎儿一开始胎位不正,后来长着长着也就正了。”

“不如,先看看再说。”

步霁一边说,一边瞥他几眼,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这就是你不告诉朕的原因?”

李稷低沉着声音,眸比墨还要黑,他比步霁还要紧张她自己的安危。

步霁不吭声,就这么让他以为吧。

“比起孩子,朕更在意你。”

“朕现在倒是希望,我们没有孩子,就咱们两个,好好的过日子。”

步霁这下是彻底愣住了,一个皇帝,竟然能说出“好好过日子”这几个字。

简直是太离谱了。

李稷感觉到她的诧异,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

“昨晚你睡觉梦魇了,钻在朕的怀里,一个劲的说梦话。”

“你说你想要好好过日子,朕听到了。”

他听到了,自然就记在心里了。

她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奇怪的很。

过了没几日,景云公子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宫中,这时,步霁正在乾清宫跟皇上用午膳。

王槐进来通传此事,说是景云公子已经到了。

步霁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他了,自然是满心欢喜,见他走了进来,她率先起身,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

景云公子穿了一件极其普通的玉绸衫,脸上还是戴着银色的面具。

他伫立在门口,高大的身躯沐浴在阳光,温润如玉的微笑挂在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惆怅,以及一路风尘的疲惫。

“草民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他行的礼是宫中的礼数,而非是江湖中的礼数。

步霁看到这样的他,心里一颤,忍不住心疼道。

“景云公子,好一阵不见,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时隔多日,上次他们还在望月楼饮酒畅谈,今日就是在这乾清宫里阿谀奉承了。

他竟也会行礼,还以为他从来都不会呢。

只是,她并不愿意让他这样,他们就算从未做过恋人,可在她心里,景云公子就是唯一的存在,她担不起他的行礼。

景云公子只是微微一笑,千言万语似堵在喉口,无法诉说。

他能说什么,他又不是真的景云公子。

皇兄也不知道是怎么的,非要让他充当景云公子,说什么不想让皇嫂生气。

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皇嫂早晚会发现皇兄就是景云公子。

罢了,如今皇嫂怀有身孕,告知她此事,怕是会动了胎气。

步霁见他不说话,笑着问道。

“景云公子,这次过来,会在宫里待多久?”

她知道自己时候不多了,所以奢求他能在宫里多陪陪她。

毕竟,景云公子是这个世界,唯一让她动过心的人。

只是今日再见,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了。

步霁盯着眼前的景云公子看了许久,余光瞥见龙椅上坐着的皇上,突然发现这两人的身形十分的相似。

她确实猜忌过皇上就是景云公子,可今日看到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倒是把她的猜忌给打消了。

裕王不会武功,兴王远在天边。

难道,太后还有其他的儿子?

步霁再次打量眼前的景云公子,总算是看出来是哪儿不对劲了。

他的眼神,眼神不对了。

从前,景云公子是不会用这种躲躲闪闪的目光看人的。

难道是因为李稷在场,所以他也惧怕皇权,故而表现的畏畏缩缩。

景云公子淡淡一笑,低声回道。

“待到你生产为止,先前诊出胎位不正,幸好才五个月,还有希望矫正过来!”

步霁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又惊又喜的问道。

“真的吗?”

景云公子点了点头,回想皇兄教给他的话,低声道。

“先要用针法,畅通血液,外加每日指法按摩,就可以纠正过来,至于需要多长的时间,暂时无法断定,快可能一月足以,慢则三月……”

“只是,正胎的时候,你得蒙着眼,这样才能有效。”

步霁不解,反问道。

“蒙眼?”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这也算是医术的一种吗?”

什么歪门邪道,古人的正胎之术到底管不管用,还真是个谜。

怪不得,方闻声和俪妃娘娘都没有活下来,这怕是有天意也有人为,古人的正胎之术,听起来也不是太靠谱。

亏她还要瞒着李稷此事,现在想来,就算是告诉李稷,她难产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能因此见到景云公子,她已经很高兴了。

想来还有五个月,她就能回到来的地方了,有景云公子在宫中,他应该也会照顾她的孩子。

毕竟,他们是好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