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的睫毛轻轻颤动,显然没想到会被她们主动招呼。她紧张地捏了捏手指,然后迈着谨慎的步伐走向她们。
“妾身见过四小姐,见过赵小姐,两位小姐万福。”
她施施然行着礼,一举一动,都尽量标准。
饶是如此,赵明月依旧以一种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她一番,而后冷嗤:“到底是没受过教养的,见礼都得我们喊过来。”
云筝抿了抿唇瓣,心中默默告诫自己。
莫与泼妇争口舌。
可她不说话,落在赵明月眼里,只当她是把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
赵明月不禁提高了声调,质问道:“我与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吗?”
云筝平静地回应道:“赵小姐,妾身的耳朵并未聋。”
赵明月眉头一皱,继续追问:“既然没聋,那你为何不出声?”
“赵小姐想要妾身说什么?”
云筝稍稍撩起眼皮,看向面前娇俏却刁蛮的大小姐:“赵小姐虽与三少爷定下婚约,但到底还未过门,算不上我们侯府的主子。倘若妾身的规矩不妥,自有大夫人教训……哪怕四小姐训斥,也比赵小姐您更合适。”
没想到她竟然还会顶嘴。
赵明月被气得一时语塞,手指紧握,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给云筝一个耳光。
然而,云筝却转向了旁边的四小姐陆诗澜,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四小姐,您学识渊博,通晓礼仪,还请您为妾身评评理,我刚才的那番话,可有半分的不妥之处?”
陆诗澜眼波轻动,心下暗道这九姨娘倒是挺聪明,知道借力打力。
环顾四周,众多奴仆正在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若是在此时让赵明月失了侯府的颜面,确实不妥。
“九姨娘说得有理。”
陆诗澜微微一笑,又按住赵明月的手腕,以眼神安抚着:“姐姐又何必与位姨娘过不去,若是被下人看了笑话,那便不好了。”
赵明月看着陆诗澜那副息事宁人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甘。然而,面对自家亲表妹的话,她也不好反驳,只得将不满压在心底,勉强应承道:“是,妹妹说的极是。”
她冷冷地瞥了云筝一眼,命令道:“你快些走吧,别在这里搅扰我们逛园子的雅兴。”
“是,小姐们慢慢逛。”云筝低着头,打算从两人身旁经过。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脚下猛地被什么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向着旁边栽去。
“啊!”云筝惊恐出声。
赵明月轻蔑地扫了云筝一眼,嘴角笑容满是得意与嘲讽。
这贱人,竟敢如此无礼与她争执?
若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赵明月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云筝勉强支撑着身体,脚步踉跄了两下,最终还是“噗通”一声,整个人跌入了旁边的池塘之中。
此时正值寒冬,池塘的水冷得刺骨。
云筝的衣裳瞬间湿透,仿佛坠入冰窖,那洇湿寒冷让她浑身颤抖,牙齿格格作响。
更不妙的是,她完全不谙水性,只能无助地用双臂拍打着水面,试图寻找一丝浮力。
“啊!救命……救……我不会凫水……”
可无论她如何拼命挣扎,如何声嘶力竭地呼救,身体仍在无情地向下沉。
而九曲折桥上,陆诗澜蹙眉,赵明月则露出嘲讽的笑容,两人都无动于衷,没有要伸出援手的迹象。
云筝感到身心俱寒,身体的寒冷和心里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难道真的要命丧于这冬日冰冷的池水中吗?
可是,凭什么?
她明明都这么谨小慎微了,为何还是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正当云筝以为自己将在这池水中悄无声息地溺亡时,眼前却忽然浮现出一个朦胧而高大的身影,正迅速朝她游来。
是她濒死之际的幻觉吗?
否则,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怎会有人冒险相救呢?
这些念头才浮上脑海,她的眼皮已经沉重得如同千斤巨石,意识也在水波的**漾中渐渐模糊。
身子好似也变成一块沉重的石头,克制不住地往下落。
直到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身,云筝仿佛找到了她的救赎。
“哗啦——”
水花四溅,冰冷的池水中冒出两道身影。
岸边的家仆们无一不露出惊恐的神情,当二少爷陆行易将云筝从水中救起时,他们齐声惊呼。
“二少爷,您没事吧?”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搭把手。”
“是是是!”
家仆们手忙脚乱地将两人从水中拖上岸边。
云筝浑身湿透,有气无力地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如同一朵凋零的花朵,无力而脆弱。。
家仆们想要扶着陆行易起身,他却将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云筝身上。
乌黑凌乱的长发盖在了她莹白的脸侧,浸湿的衣裳紧贴着她凹凸有致的身躯,此时的她狼狈不堪,却又透着几分惹人疼惜的可怜。
他弯下腰,低声问:“你可还好?”
云筝刚从冰冷刺骨的水中挣脱出来,呼吸还有些急促,带着几分尚未完全消散的惊恐。
听到这话,只眯着眼眸看了二少爷一眼,便双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天哪,九姨娘晕倒了!”丫鬟惊慌失措地嚷了起来。
"她是真的昏迷,还是在装模作样?"
赵明月微微皱起眉头,正打算走上前去仔细查看,却被陆行易那冷冽的目光一扫,瞬间止住了脚步。
陆行易清冷的眼神在赵明月身上稍作停留,便收了回去。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掉进池子里,不论是真晕还是假晕,都是件遭罪的事。"
说罢,转过身,派人将云筝送回倚梅园:“顺便请个大夫给她看看,别落下病根。”
丫鬟知晓二少爷一向温柔宽和,忙不迭照着他的吩咐去了。
待云筝被仆妇丫鬟们扶走,四小姐陆诗澜上前:“二哥,你浑身也湿透了,快些回去换身衣服,可别着了风寒。”
陆行易一袭月白色衣袍也湿透了,滴答滴答落着水,迎上自家妹妹关心的目光,他道:“澜儿方才见姨娘落水,为何不让人去救?”
陆诗澜没想到二哥会问她这个,噎了下,有些尴尬道:“我…我是想救的,这不是方才吓到了,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等我想救时,未曾想二哥你抢先一步……”
她心里发虚,话说到后面越来越小。
陆行易也不拆散她,再看那一旁满脸不服气的赵明月,眉头轻拧,意味深长开了口:“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姨娘,若在府中闹出人命,谁也逃不了干系!”
赵明月一听这话,心下发颤。
难道二表兄猜到了什么?
不可能啊,那小贱人掉进池子后,二表兄才过来。
她强装镇定,讪讪笑道:“二表兄说的是。只方才不过是个意外,是九姨娘自己不小心,脚滑跌进了池子里,哎,说起来也挺倒霉呢。”
陆行易一双漆黑眼眸深深盯了赵明月好一阵,才冷声道:“最好是意外,倘若是有人居心不正,弄出人命,也得掂量掂量残害府中姨娘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