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门口,小桃动作麻利地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刚刚下车的云筝。
周夫人则在另一个丫鬟的搀扶下,仪态端庄地走下马车。
两人并肩来到寺庙前,只见袅袅升起的紫烟如梦如幻,在澄澈的天空中缓缓升腾、飘散。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流露出几分敬畏。
“进去吧。”周夫人轻声说道。
云筝轻轻点头,莲步轻移,跟着周夫人缓缓进了寺庙。
从寺庙外踏入庙院,悠长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皆是行僧和尚。他们身着袈裟,手持佛珠,口中念念有词,那低沉而富有韵律的诵经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的心灵沉浸在宁静之中。
云筝好奇地环顾四周,古雅的建筑、斑驳的墙壁以及那被岁月打磨得光滑的石板路,都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寺庙的悠久。
她收回视线,安静地陪着周夫人来到一处偏殿内。
偏殿里,烛光闪烁,摇曳不定,成百上千支蜡烛整齐地排列着,和尚们低沉而庄严的诵经声在殿内回**。
周夫人率先虔诚地跪下,跪在蒲团上,额头轻轻触地,庄重地磕了个头,又在心中默默祈祷:“保佑我能有个孩子。”
云筝也神色肃穆地跟着照做,轻声呢喃:“保佑父亲和徐姨长命百岁。”
说完这些话,一睁眼,便看到了主持。
上次被周夫人救下,正是这位主持伸出援手。
云筝起身,玉手从袖中掏出香火钱,递给身旁的小桃,示意她转交给主持,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主持目光慈祥而温和,朝她轻轻示意,“女施主,请随我来。”
云筝虽是不解,但还是怀着几分好奇与敬畏,走了过去。
来到主持面前后,只见主持递给她一个香囊。
“这是……”
“我与姑娘有缘,特意为你算了一卦。这是我给你的锦囊,针对你近日的时运,或许能助你避开灾祸,化险为夷。”主持道。
云筝想到近日父亲的忧虑,不禁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香囊。
端详许久后,云筝解开香囊,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
云筝神色一滞,正欲询问主持,却发现主持已经不见踪影。
而手中的纸条上赫然写着:【西南角】。
云筝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依照纸条上的内容,朝着偏殿的西南角走去,而后抵达了后山。
后山之中,有一棵繁茂的姻缘树挺立着。树上挂满了众多鲜艳的绯红布条,随风轻轻飘动,这里是专门供人祈求姻缘的所在。
云筝秀眉微蹙,环顾四周,却未见半个人影,心中暗自思忖:那个字条究竟是何意?
“九姨娘。”
乍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云筝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猛地扭头,只见一袭玄色锦袍的陆行简正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
云筝下意识地转身欲走,陆行简长臂一伸,虚虚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走这么急作甚?”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想必大少爷也知道我已不是侯府的九姨娘了,还是别再用这种称呼……”云筝轻咬朱唇,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陆行简微微挑眉,道:“云小姐,能否一谈。”
“没什么好说的,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多谢大少爷在绸缎庄救我,此事我不会再提,求大少爷放过我。”
云筝低下头,默默作揖后,便转身欲要离开。
“等等!”
云筝娇躯一颤,身形停住。
陆行简迈开大步朝云筝走去,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字条,递至云筝手中:“我知道因为二弟和三弟对你的无礼,你对我有所防备……我不想让你为难,给你些时间消化,今晚再去见你。”
“你还来?”云筝面露惊色。
陆行简目光坚定,紧紧盯着云筝,“有些事不问清楚,我心有不甘。”
云筝惴惴不安地看向陆行简。
难道他是要问孩子的事?
一念及此,云筝吓得匆忙转身离去。
“主子,您是不是担心大少爷会知晓孩子的事?”跟在身旁的小桃也忍不住出声道。
云筝面露紧张之色,压低声音,“你小声点……”
生怕陆行简会跟过来。
也不知是何缘由,小桃发现云筝面对二少爷和三少爷时并未如此惧怕,偏偏对这位大少爷心生畏惧。
尤其是大少爷那从容不迫、漫不经心的神态,自家主子每次见到,都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般。
小桃疑惑,“主子何必如此害怕大少爷?就算主子不认,依照大少爷的性子,估计也不会把您怎样的。”
云筝顾不得与小桃多言,加快脚步,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周夫人。
周夫人看到她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禁眉头微皱,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瞧你发钗凌乱,脸上也布满了汗。”
“我……我没事。”云筝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眼神游离,显然心思全然不在此处。
“今晚得留宿一晚,明早再回京城。”周夫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道。
云筝神色一滞,惊声道:“今晚留宿?”
“天已经黑透了,山路崎岖难行,此时回去多有不便,明日再走也不迟。还是月牙儿有急事在身?”周夫人疑惑。
云筝摇头:“没、没有。”
“我已和主持说过,刚好空出两间厢房,今晚就在那里住下。”
云筝微微点头,心不在焉。
周夫人和云筝说完这些,便转身去忙其他事了。
云筝却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满心都在想着陆行简的事。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陆行简说晚上还要来找自己的话,整个人陷入了莫名的烦躁之中。
她在寺庙里来回转了一圈,本想着这样或许能蒙混过关,免得再被陆行简找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云筝正要返回厢房,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心中一紧,知晓是大少爷在跟着自己。
云筝慌乱,快步找到厢房,迅速打开房门就要进去,正当她要关门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直接伸了进来。
云筝表情瞬间凝固,呆呆地愣在原地。
“我又不是妖魔鬼怪,你这么怕我作甚?”
突然出现的陆行简紧紧盯着云筝,硬朗俊美的眉宇间略带不满。
云筝面色慌乱,呼吸急促起来,颤声道:“大少爷,夜已经深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行简目光灼灼,深深地看着云筝,一步步地逼近。
“孩子是怎么回事?这一年你究竟去了哪里?你想清楚该如何跟我解释了吗?”
云筝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呼吸变得愈发困难,强装镇定道:“这些、这些与大少爷无关。”
“我帮了你,你总该让我知道些内情吧?”
陆行简又向前逼近一步,声音低沉而有力。
云筝眼眶湿润,倔强地别过脸,哽咽道:“孩子不是你的。”
“但据我所知,你亲口和三弟说过,这孩子不是他的。如果孩子不是他的,也不是我的,那到底是谁的?这孩子不过一岁,绸缎庄分别后,算算日子,刚好就是我与你……”
陆行简抿唇,虽并未言明,但话中意思,他们心知肚明。
想到那一夜的**,缠绵悱恻,陆行简喉头滚了滚。
云筝也不觉双颊发烫,窘迫地低下头,声音颤抖地说道:“这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当然知道他的父亲是谁,绝不是你……”
“那你倒是说说,这孩子的父亲是谁。”陆行简提高了声音,步步紧逼。
云筝缩了缩肩膀,一时哑口无言。
陆行简见她这副战战兢兢的鹌鹑模样,也不忍心逼她太过。
那夜的事,也怪他无法自控。
她一个女子,先是失了清白,后又辛苦怀胎生子……
这一年间,实在是太过艰难。
思及此处,陆行简放缓了语气,一本正经看着她道,“云小姐,你不必对我太过戒备,我从无害你之心。”
云筝眼睫颤了颤,又听他嗓音磁沉道,“我若和三弟一样无赖,也不会因对你愧疚,找了你整整一年。无论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愿意认他为子。”
云筝一听,微诧道,“就算孩子是你的,你也不必……”
话未说完,便见陆行简眼中闪过一抹晦色,“你这是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