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云筝变脸比翻书快,一句话就浇了一个透心凉。

“既然已经有了三少奶奶伺候您,妾身这个暖床婢也该腻味了,三少奶奶是个知心体恤人的贤妻,您莫要辜负了人家一片痴心。”

“时候也不早了,妾身还要去给侯爷请安,您什么时候走,我让小桃送送您?”

此话挑不出错,全然是为他顾虑的。

却教陆行舟黑了脸,赶他走?

她何时这般紧着父亲了?

“松涛苑迟个到又如何,那群人难不成还要罚你不成?从前也没瞧见小娘如此关心父亲,今儿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行舟强烈带着威压的视线朝云筝看了过来。

云筝心弦一动,没说话。

见她沉默,陆行舟再次激起一阵怒火:“哑巴了?怎么不眼尖嘴利了?还是对爷不敬……”

“不敢不敬,三少爷说的都对,是妾身的不是。”

云筝恭恭敬敬,毫无情绪地回答。

就仿佛是噼里啪啦的豆子,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这让陆行舟格外的不适,丹凤眼促狭一眯,闪过精明的寒光。

她从前对他没有这般疏离客气。

不会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任自己欺负,像个小猫儿,小狗一样的,只要逗逗才颇为有趣,时而听到她炸毛,内心咒骂两句不符合侯府上的话,倒也颇生的可爱。

“小娘,就算爷和赵明月圆房,你也是我的,逃也逃不了。”

陆行舟擦过耳畔,吹了一口热气儿,“今晚爷还会来找你。”

这口暧昧的热气叫云筝全身都起了汗毛。

陆行舟温声细语:“爷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云筝攥紧了袖口,直带过一丝不安的愤怒。

他明知自己在说什么,还要与她纠缠下去,竟连今晚也不放过自己。

云筝强压下怒火,只见他扬长离去。

陆行舟从这里走远后,目光倏地幽暗起来。

他走出倚梅园,抬眼便瞧见了一群丫鬟从倚梅园路过。

“见过三少爷。”

一群丫鬟齐刷刷地请安。

陆行舟面无表情嗯了声。

待他走后,窃窃私语隐现了出来。

“瞧见没,三少爷怎么会出现在倚梅园里?说不定是三少爷被勾走了魂儿,心中对倚梅园那位还抱着心思。”

“说不得,别被三少奶奶听去了。”

“真是开眼了,一个小妾才入门一年,就把家里的汉子都撩得七荤八素。”

“人有人的本事,你若是嫉妒,不如收拾一番去爬少爷们的床?”

“……”

几个丫鬟爽完了口舌,这才深深看了一眼倚梅园,离去。

浑不知这阵风言风语,没多久就传到了赵明月耳朵里。

赵明月炸药一般得知了此事,立即就摔盏怒骂。

怒火上头,谁也不敢多嘴说一句。

两排丫鬟都自觉地低着头。

“怎么,不是想挨个儿收拾出来给三少爷做通房。”

赵明月阴阳怪气地说:“你们这群贱婢,还想爬床,真当我是纸老虎不成。”

两排丫鬟们站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赵明月这性子火爆又瘆人。

真生气起来,谁都逃不过她的一顿扫射。

她这会儿气焰已经越来越高,丫鬟们怕殃及池鱼,站出了一个。

“三少奶奶,会不会您误会了三少爷,三少爷平日里很少去往倚梅园,说不定只是路过。”

“呵,路过……他一个从不回竹澜院子里的人,怎么就偏偏往倚梅园路过?”

赵明月一掌打在了案几上。

所有人鸦雀无声。

这时,一个丫鬟跑进了房内,对着赵明月说:“三少奶奶,少爷回来了。”

她冷嗤了声:“回来了又如何?他何曾把我放在眼里过?”

“三少爷直奔西厢房而去,不像是来找少奶奶的。”

赵明月眼底掀起浓浓火焰,蜷紧了拳头,滔天怒火奔腾而来:“是吗?他才出现在倚梅园,现下又去西厢房……”

难怪陆行舟得知二少爷和九姨娘月下私会那么在意,看来是对九姨娘有情。

如今才撕破了陆行舟的面纱,赵明月眼底恼怒夹杂着不甘心,看向了丫鬟道:“他不愿和我同房,是早有了夜宿不归的地方……”

“我这就把这些事告诉给姑母,让姑母给我做主。”

赵明月起身要走。

她忽而钉在原地,细想过来,一旦闹大对她有什么好处。

被一个侯府不入眼的小妾抢了宠爱,还无法圆房,真成了笑柄一枚。

大理寺少卿之女,她背后有家族还有父亲,如若因为她的丑闻累及了父亲的官声,哥哥的面子,她以后只会过得更艰难。

闹是闹不得的,她只能想个办法让这勾人的狐媚子除掉。

赵明月折返回到了原位,她瞥了一眼几个丫鬟说:“明儿个是不是花灯节了?”

“是,少奶奶。”

有个丫鬟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一句话惹了赵明月不悦。

赵明月翘起眼尾,指尖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案几,袅袅生烟的茶絮萦绕飞出大片的烟絮,拢一团,衬得那双明艳的眼眸深不可测。

她低垂下眸:“花灯节这么热闹的日子,要是能有一把火烧了九姨娘,便再也没人敢抢三少爷了。”

“少奶奶,三思啊!”

“一来,花灯节那日灯笼多,天干物燥,明火一起,谁又能料到会发生什么?”

“二来,姑母带着四小姐和四少爷去皇宫内赴宴,当日府中没了主母,就剩下一些姨娘,人多之时最是容易下手,趁乱一把火烧了倚梅园,等她反应过来,早就剩下一把灰了,届时,三少爷心里就只有我了。”

已陷入疯狂的赵明月,每一句话都带着满满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