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姨娘说着便去扯云筝的手,要把她从榻上拉下来。
云筝忙拽紧了被子,据理力争。
“八姐姐,你这是没处撒火,想要把火气撒到倚梅园吗?”
八姨娘狠狠一笑,“就算你去和侯爷说,我也不怕你,你一个被卖进来的小妾,我想打便打,想骂就骂,就算今日把你打死,你又如何?”
云筝心底微泛苦涩。
她的命就和纸一样薄,谁都想糟践她。
脑海中浮现入府后被百般欺辱的一幕幕,她心如刀割,早已没了生的指望。
罢了。
不就是要她这一条命,横竖反正都没了活的意义,不如就将这条命赔给她。
云筝拔下发髻上攒着的素绢花绞丝银簪,刺向了脖颈处:“八姐姐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我给你就是!”
云筝眼底坚定,抱死决心。
脖颈处刺出大颗大颗的血珠,滚滚落下,顺着颈窝沾染到了锦缎棉被上。
惊得八姨娘吓倒在地上。
循声赶来的小桃见此情形,扑到了云筝怀中:“主子,你别这样……”
“让我死去,让侯府好好清静清静!”
云筝推开了面前的小桃,高抬起银簪就要刺下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呵斥。
“住手!”
云筝泪光闪闪,瞥了过去竟是二少爷。
她顿觉可笑,他怎么来了?
难道还是为了送她出府一事?
可事到如今,她出府也不过是为旁人的替身,那又有什么意义。
云筝闭上了眼,加重了力道。
心口的疼痛,已经让她忘记了脖颈处的疼痛。
她只想解脱。
八姨娘看她寻死觅活的,心下一惊,吓得别开脸,不敢去看。
这九姨娘莫不是疯了吧?!
幸好陆行易大步上前一把夺下了银簪。
银簪落在地上,他箍住了云筝的手,示意小桃:“去找大夫。”
“是,二少爷。”
小桃也被吓坏了,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八姨娘鬓角直突突,忙为自己开脱:“二少爷,妾身不是故意的,只是听说九妹妹病了,便想要来照看一二,谁知九妹妹忽然激动起来,竟说出寻死的念头,正值花灯节,也不嫌晦气。”
“若没有你挑唆,九姨娘会无缘无故地寻死?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干系,我会回禀父亲……”
八姨娘原以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现在看二少爷这话,是不会轻易揭过了。
不行,她可不能让九姨娘握住了把柄。
八姨娘正琢磨着如何开脱,外头传来一阵匆匆脚步声。
动静闹得这样大,赵氏也闻讯赶来。
“大夫人……”
八姨娘欲要行礼,却被赵氏一把推开,直接走到了床前。
二少爷正捂住云筝的脖颈,而云筝整个人已经昏了过去,小脸惨白,血好似止不住一般从指缝流出。
如花娇弱,惹人疼惜。
见此惨状,赵氏眉头紧皱:“八姨娘,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妾身,是她……她忽然犯了疯病闹着要死,拦都拦不住。”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倚梅园?”
赵氏几个眼刀甩了过来。
八姨娘低头不语。
“大夫人,我和八妹妹从松涛苑出来时,真真切切听她说了九妹妹是故意装病,不想来看侯爷。”
五姨娘趁机报仇,想要狠狠出一口恶气,“说不定是她怀恨在心,逼死了九妹妹?”
“你这个贱人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逼死九姨娘?她可是侯爷心尖上的人,若我逼死她,那妾身还怎么在侯府安身……”
两人不相上下的激烈骂着。
陆行易耐心所剩无几,一向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也发了火:“吵什么吵?大夫呢!”
“来了来了。”
大夫被挤在外面进不去,只拿着沉甸甸的药箱,朝里层挥手。
这时,人群才移开一条路来。
大夫走到了床畔处,俯下身就开始给云筝处理脖颈处的伤。
“幸好簪子没插得太深,没什么大碍,止血即可。”
大夫边处理伤口,边对陆行易道。
八姨娘白了一眼**的云筝,冷笑了声:“她怎么可能真去死,不过是吓唬人罢了。”
“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陆行易怒扫向了八姨娘。
八姨娘惊得打了个冷颤。
她立即委屈:“二少爷,妾身什么都没做,您亲眼瞧见的,是她自己拿着簪子要寻死的……”
“谁知是不是你说过什么,刺激了九姨娘。”
“冤枉,妾身就是来看望九妹妹的,素日里也对九妹妹照拂有加,怎么会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
八姨娘赶紧辩解道。
陆行易俨然不信,冷声道:“你去父亲那儿解释吧!”
“妾身……妾身真的没做什么,二少爷如此咄咄逼人,就算是府衙知州断案,也不能连一丁点解释都不听吧?”
八姨娘盈盈泪眼地看向陆行易。
陆行易冷着面色:“你若继续哭闹,我让人把你拖出去……”
“那九妹妹又不是天仙,不过你的小娘,你为何对她这般好,死揪着妾身不放?”
赵氏听到这话,眼皮子一跳。
她想到了之前陆行易为云筝买茶垫银子的事,不禁肃了面孔:“八姨娘,你说这些话,是想要侯府蒙羞吗?一个小妾怎么可能和二少爷沾染了关系,若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家法伺候。”
“不是的,大夫人!”
八姨娘忙跪着,爬到了赵氏的裙摆下。
“若是二少爷和九姨娘没有私情,为何这般替九姨娘说话,还出现在倚梅园内?这可是府内女眷的屋子,他一个男子怎可随便出入?”
“妾身只是觉得蹊跷……”
八姨娘补充了一句。
赵氏蹙眉,看向陆行易:“行易,真是这样吗?你如今还待礼部授官,若做出这等丑事,被老爷知道,恐怕……”
话音未落,一道慵懒嗓音从外围横插了过来——
“怎么可能?二哥一个看书都看傻了的呆子,向来洁身自好,怎会去招惹九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