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能忍了十四多年，这也算是到了宝玉的极限了，再说了，他现在再次变回贾宝玉的身份，是为了胤禛，并不是为了贾府的那些人，故而，他被压抑住的本性渐渐的都露出来了。
不过三四天的时间，贾府众人就觉得，宝哥儿这出去几个月，回来以后简直就是性情大变。要不是相貌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们都要怀疑宝二爷是不是被别人给掉包了。
宝玉的贴身小厮连然和连清对宝玉的变化也很奇怪——原来的少爷每天好歹还会笑笑，现在的少爷则一整天都冷着一张脸，身上阴沉的气息压的他们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原来的少爷虽然很多想法跟老太太和夫人的不一样，但好歹当着她们的面，还会附和着，而现在的少爷，则是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就拿老太太让他和林姑娘成亲这件事来说吧，少爷竟然当场就说了自己非常不喜欢林姑娘，丝毫不顾及林姑娘的面子……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然总觉得现在的少爷，才是真正的少爷。以前的少爷虽然比现在和蔼可亲的多了，却好像被什么枷锁给束缚住了似的，露不出自己的本性……
这几天，贾府的空气一直处于低压状态，其中心原因，就是他们的宝二爷在老太太跟他说他和林黛玉姑娘的婚事时，清清楚楚的跟老太太说，他这辈子必须要遇到他喜欢的人后，才会成亲，把老太太给气了个半死。
“老太太，宝玉还小，您就不要跟他计较了……”王夫人小心翼翼的安抚着贾母：“老太太，既然宝玉不喜欢黛玉……那咱们给他找一个喜欢的，他不就会乖乖成亲了吗？”
“黛玉哪点儿不好？！”贾母的脸色十分难看：“你听听宝玉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叫遇不到喜欢的人他这辈子就不成亲了？！这种终身大事，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吗？！”
“老太太，要不怎么说宝哥儿是小孩子呢？”王夫人的语气愈发的恭敬和小心了：“宝哥儿的终身大事，自然要由您来做主，他说的不过是气话而已。”
“……其实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贾母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不少：“宝玉是被我这个老婆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啊，我能不希望他找一个跟他两情相悦额女子成亲吗？只是你看看，什么叫等遇到喜欢的人以后再成亲？！宝玉今年都十五了，他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遇到喜欢的人哪？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要是一辈子遇不到，那他还就一辈子不成亲了？！真真是胡闹！”
“老太太说的是，宝玉太不懂事了。”王夫人轻声附和着：“依我看，还是先选一个身份和宝玉相当的女子和他先成亲，等他将来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了，可以收进来做侧室嘛。”
贾母赞同的点点头，只是随即又有些无奈：“唉！宝玉被宠的太任性了，而且，现在上哪儿去找一个身份和他相当的女子？八旗贵族之后是不行了，那些汉臣家的，要不就是配不上宝玉，要不就是身份比宝玉还高，身份相当的……在京城里可没有啊。”
“其实也不一定要是官家女儿啊。”王夫人顿了顿，一咬牙，笑道：“老太太，我觉得……像宝钗那样的，不就挺好吗？”
“宝钗？”贾母微微皱起了眉头。
见贾母没有当场训斥自己，王夫人心中大喜，知道贾母已经开始动摇了，连忙趁热打铁：“老太太，虽然宝钗是出身商家，却是稳重懂事，身上的气度，可一点儿也不输给那些官家小姐呢！正妻不就是得要她那样的吗？”
虽然心里还是更倾向于林黛玉，但贾母心里很清楚，以林黛玉那种性子，做侧室可以，但做大房……那就有点儿不够格了。
“这样吧，不是还有十几天就到科举了吗？等宝玉参加完科考再说吧。”贾母沉吟了一会儿，淡淡的开口。
“……是。”王夫人的眼中不禁划过了一抹失望与怨愤之色。
为期三天的科考结束后，宝玉出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晴空，心情顿时舒爽起来——要不是为了胤禛，他才懒得来受这份罪呢！
宝玉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身份，那是远远不够格站在胤禛身边的，而提升自己地位的唯一办法，就是参加科举。当然，他也可以用法术控制那些人——不过……以胤禛严谨的性格，绝对不会同意他这样做的。
“考的怎么样？”四贝勒府的书房里，胤禛递给宝玉一杯水，轻声道。
虽然两人已经坦诚了自己对对方的感情，但他们的相处和以前相比，并没有亲密多少，依旧是平淡而又自然的，只是在一些细节上，默契了一些。
“很好啊。”见胤禛挑了挑眉，宝玉连忙哼哼道：“这件事上我可没用法力！那可都是我自己的真才实学！”
“我又没说什么。”胤禛有些无奈的看着宝玉略显愤懑和紧张的样子，唇角勾起了一抹宠溺的弧度。
“是吗……”宝玉咳了咳，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眼中尴尬的神色一闪而逝。
胤禛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我今天住在这儿吧？”沉默了一会儿，宝玉突然抬起头，轻声道。
胤禛的眼中划过了一丝欣喜和惊讶之色，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疑惑——虽然他很高兴宝玉会这么说，但……以宝玉的性格，会说出这种话吗？
“老太太这段时间一直在催着我成亲。”宝玉有些郁闷的皱皱眉，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她这十几年对本皇还算好的份上，本皇早就杀了她了！”
语气中淡淡的杀意和冷酷，让胤禛都不免有些心惊——他都听说了，贾府的那个老夫人，对宝二爷可算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今天听宝玉的语气……他对贾老夫人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见胤禛微微皱起了眉头，宝玉心里一紧，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说想杀了她，你是不是看不惯？”
“不。”胤禛摇摇头——他也不是什么心善之人，说自私自利都不为过，虽然对宝玉冷淡的语气有些惊讶，但还远远没到看不惯的地步。
宝玉怔了怔，有些惊讶，心里却莫名的松了口气：“……你们人类不是都讲什么百善孝为先的吗？以前有一个血族就是因为对方的父母不同意，这才被迫跟她的爱人分开，最后坠入魔道的……”
“你是怕我也会这样吗？”胤禛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上……在那么多皇子里面，最喜欢的，好像就是你吧？”宝玉没有回答胤禛的问题，反而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太子和八阿哥，都是你的挡箭牌，对不对？”
胤禛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愕然之色，不过很快就平津下来了，眼中的自嘲却一闪而逝：“其实……我们这些儿子，对皇阿玛来说，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运气好一些，在额娘的名下养了十年而已。”
“你说的额娘……是孝懿仁皇后吗？”宝玉好奇微微睁大了眼睛。
“啊。”胤禛微微颔首：“皇阿玛很喜欢额娘，对我，不过是爱屋及乌而已。”
“你的意思是……皇上喜欢你的是你孝懿仁皇后养子的身份，并不是你这个人，是吗？”沉默良久，宝玉轻声道。
胤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眼中的嘲讽之色更重了：“在皇阿玛心里，额娘从来都是最重要的，至于我们这些阿哥……反正他有那么多儿子呢，死了几个也无所谓。”
“可能……皇上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而已……”宝玉看着胤禛眼中淡淡的自嘲和落寞之色，心里也不禁有些闷闷的。
“怎么可能？”胤禛摇摇头：“额娘的身体，在生下小格格以后就弱了很多，皇阿玛虽然在额娘面前对那个小格格百般宠爱，但额娘一不在，他看小格格的眼神……就跟杀父仇人似的，连抱她都觉得脏了手，这些可都是我亲眼所见。”
听了胤禛的话，就连宝玉的眼中也浮起了一抹浓浓的惊讶之色：“我还以为人类都很重视子嗣呢，原来也不完全是啊？”听胤禛的描述，康熙的性格，倒有些像那个为了一个女人杀了自己妻妾和儿女的索特公爵。
“皇阿玛现在这样对我，除了我是额娘的养子以外，还有一点，就是额娘因为我，又努力多活了一段时间……”胤禛垂下眼帘，继续淡淡的开口：“其实，说我跟皇阿玛是父子，还不如说我们是同盟来的好。”
“同盟？”宝玉疑惑的眨眨眼。
“额娘的死，跟德妃有很大的关系。”惊天的秘密从胤禛的口中说出来，却平静的吓人：“皇阿玛说，在让德妃过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后，就让我亲手杀了他，给额娘报仇。”
“德妃不是你的亲额娘吗？”宝玉被这些混乱的关系给弄的有些糊涂了：“你要杀了你亲额娘？”
“亲额娘？”胤禛冷笑一声：“她是十四弟的亲额娘，却是我的杀母仇人！”
“你们的关系太混乱了……”宝玉轻轻的呼了口气：“怪不得以前克炎说过，人类世界的皇宫，是最残忍的场所，皇宫里的人，如果发起狠来，比我们血族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他说的倒是挺对的。”胤禛轻笑一声，眼底复杂的情绪瞬间消失无踪：“不过，克炎是谁？”
“克炎是血族的亲王，也是我的堂兄。”宝玉解释道：“他应该算是血族有史以来最不着调的亲王了。”
“你们的感情很好吗？”见宝玉说起那个克炎来微微柔和的神色，胤禛的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酸酸的味道。
“是啊，我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他是血族里和我关系最好的了。”宝玉没听出来胤禛语气里的酸意，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胤禛暗暗的哼了哼，眼底划过一丝阴霾之色，对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克炎顿时讨厌了起来——这要是让克炎知道，估计得吐血而亡——他们的圣皇陛下能继续留在人界，那可是也有他很大的一份功劳啊！枉费他替这个白眼狼说了那么多好话！
科考结束后不久，殿试的时间就到了。而宝玉，也在意料之中的以第一名的成绩参加了殿试。
大殿上，胤禛扫了对面的克尔亲王一眼，又看看站在第一排，意气风发的宝玉，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克尔亲王不过是傀儡而已，却还是有些别扭——嗯！还是看着宝玉比较顺眼！
以前宝玉对科举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有和胤禛并肩而立的资格——因为答应了胤禛，绝对不会用法力作弊，故而宝玉现在必须要全力以赴。
大殿上，气质高贵，容貌秀美的少年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康熙虽然对他有些忌惮，却也不得不为他的才学而折服。
大清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年状元郎，必定会是前途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