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的信息源源不断传回金州,金州节度府的官员们,皆忙得不可开交。

当沉阳被己方大军围困的消息传来后,人们忙碌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平辽侯府有消息传出,将军又添新子,可谓喜上加喜。

作为金江镇的大本营。

金州的人口,可以说是最早以一批被收拢的辽民,吃了最多的苦,也得到了最多的回报。

例如今年的分田,金州的百姓,大多数人家,都获得了分配的田亩。

大军在外的战事,不光牵动了官员们的心,也让百姓们翘首以盼,希望家中子弟得胜归来。

所以军中有了好消息。

金州上下都散发出宽容的气氛。

左邻右舍不再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了,人人见面后,哪怕是吵过架的仇人,也露出宽厚的笑容。

秦钟告假归来。

有孕在身的秦可卿,母女平安,生下了一名千金,作为亲弟弟,他专门去探望。

如此关键的时期,他不敢耽误公事,只告假半日。

“恭喜恭喜。”

公房中。

同僚们见到秦钟,连忙上前祝贺,薛蝌也在人群中,和众人一样的神情。

秦夫人虽然不是嫡妻,但是多年来,和将军感情深厚,已经有了两个儿子。

虽然这回生的是千金,并不影响她的地位。

而且大公子入朝,有了不小的名声,人人都知道,将军非常喜爱大公子。

据说。

七岁的大公子,十分聪明,有乃父之风,朝鲜的勋臣子弟,皆围绕其侧。

薛蝌看着兴奋的秦钟,面色如常,心中却暗自沉吟。

薛家和将军多年的恩情,双方关系复杂,自家堂姐又和将军幼年相识,可以说青梅竹马。

虽然秦夫人和将军夫妻多年,有秦夫人的优势,不弱于嫡妻贾府三姑娘。

不过堂姐也有堂姐的优势。

可惜。

将军离开金州前,堂姐没有动静。

但是贾府三姑娘也没有消息,那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秦钟虽然年轻,长得却是一表人才,做事谦逊,没有顽劣之气,很容易获得旁人的好感。

客气的谢过同僚们,面对同僚们关心的询问,谨慎寡言,说了两句侄女安康的话,没有露出丝毫骄傲的语气。

应付一番,众人才慢慢散去。

“哟,秦文书回来了,恭喜恭喜啊。”

众人刚散,秦钟才落座,刚准备整理桉台上,昨日留下的公文,又进来一人。

见到秦钟,立马上前恭贺一番。

秦钟连忙起身,又是耐心的回应,两人寒暄一番,那人才又找到薛蝌。

“薛文书,我们的蔡司务,准备亲自去一趟登来,请你安排一条船,越快越好。”

薛蝌还以为那人是专门来和秦钟拉关系的,没想到是找自己。

“好的,我马上去联系。”

不敢耽误蔡司务的公事,薛蝌起身回复后,和那人一同走出去,然后独自赶去旅顺码头。

节度府四大科,由四名司务管理,蔡文负责工科。

不光如此。

将军在东海堡还是百户的时候,蔡文根据辽东都司的安排,在东海堡建立火药坊,两人关系密切。

后来将军出海,收复了金州,此人在平岛,负责军械所。

是金江镇资历最老的一批人。

如此的身份,什么事需要惊动他亲自走一趟呢。

薛蝌猜不透,为了不耽搁事务,去马房要了一匹马,选择骑马赶去旅顺码头。

旅顺码头的官员,得知是蔡司务的事情,很快就找到一艘要开往登来的货船。

双方约定了时间,薛蝌又赶了回去,汇报了此事。

蔡文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才坐上去旅顺的四轮马车,薛蝌也在马车上。

人的痛苦不会消失,但人的内心会坚强起来。

蔡文的家人,随着辽阳的陷落,从此无影无踪,多年的打探,也没有音讯。

去年辽阳收复。

他亲自去寻找,辽阳守将李道信,还专门派人去帮忙打探,最后仍然没有半点的消息。

如果他的家人还活着,必定会寻找他,以他在金江镇的身份,早就轻易的找上门了。

不过是不死心罢了,心中总是抱有幻想。

蔡司务去年去了一趟辽阳,薛蝌知道蔡司务去做什么,也知道蔡司务回来后,告假了两日。

两人的职务差距大,他虽然身份特殊,倒也没有和蔡司务单独相处的机会。

现在车厢里只有两人,机会难得,他却不会提这种事,自作聪明的安慰对方,以此拉近关系。

老老实实的汇报,详细的告知,甚至连货船装的什么,都打探的清楚。

“旅顺的码头,船只不足,无法安排专船,有两艘快船,但是航线不对,一艘是发往济州岛,一艘发往镇江。

明日才有快船回来出发去登来,而最快发往登来的船只,就是这首货船。

货船上已经腾出了两间干净宽敞的舱房,不会影响司务歇息的。”

蔡文本来兴趣不高。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室,且添了一名新子,老年得子,算是缓解了他的痛苦。

有了希望,就有了动力。

他当年四十出头和将军结识,如今到了知天命的年龄,而儿子还不到三岁。

为了攒足资历,一心扑在公事上,不受外界的影响。

将军威望越来越高。

投奔将军的人也越来越多。

节度府中,就有不少将军的亲族,乌家,薛家,秦家,还有勋贵子弟,柳湘莲等。

这些事。

都没有影响到蔡文,埋首做事,不亲近他们,也不特意疏远,公事公办的态度。

薛蝌,秦钟等人目前是文书,这些事是他们的公事,倒是机缘巧合,让两人有了共处的机会。

薛蝌,秦钟。

一个性格精明,做事犀利,一个性格温和,做事稳重。

两人身份特殊,名气都不小,上下皆赞二人才华横溢,前途广大。

蔡文有所耳闻,现在听到秦钟的汇报,细致且周到,果然如传言一般。

“不要影响货船。”

闻言,薛蝌连连摇头,解释现在不是旺季,货船上还有不少的空舱呢。

见状。

蔡文也不再多言。

薛蝌没有木棍打蛇,蛇随棍上,顺势攀谈,以攀结对方。

到了旅顺的码头,官员前来迎接,离开前,蔡文拍了拍薛蝌的肩膀,终于夸赞了一句。

“你不错,保持下去。”

留下这句话,蔡文带着两名吏员,登上了货船。

薛蝌的身份本就不同。

做事犀利,但是性格却不急躁,蔡文的确看好这名后生,这种背景的人,最忌讳急切。

年纪轻轻就能沉得住气,那么十年后,定然有他的位置。

薛蝌得到表扬也没有骄傲,和往常一样的神情,见货船离开后,谢绝了官员的请客,独自回去了金州。

堂兄薛蟠来找过他。

还带来了王子腾的口信,让他在金江镇好生做事,不要辜负机会,不为旁人,也要为他的堂姐争口气。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王府会全力出手。

话中的意思薛蝌明白。

“唉。”

薛蝌叹了口气。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将军曾经说过,人情往来避免不了,将军也避免不了,但是任何事物都要有度。

薛蝌理解为无规矩不成方圆。

所有的事务,都要在规矩中,不得破坏规矩。

大周目前的国情,就是人情大过一切,导致规矩败坏,制度崩殂,纲纪松散。

人们不畏惧法度,只看重人情。

一切事务都不受法度的控制,只以人情来解决。

例如陕西一地的兵变,根源就有子钱家。

对于子钱家,大周有严格的律法来控制,什么九出十三归等等都是违法的。

可是人情大过了法律。

子钱家们联手军官,肆意剥削士兵,就是破坏了规矩,导致了最坏的事情。

又犹如土地的兼并。

致仕的阁老璠皓,其家族在老家,占地高达二十四万亩,加上他的子弟,家奴为非作歹,百姓控告的状纸堆积如山。

面对如此的形势,没有人出面接状,因为这就是人情。

哪怕是璠皓的政敌刘一儒,也没有以此来对付璠皓,反而把此事平息了下去。

做好了人情,才是好名声。

真要是有官员,接了状纸,哪怕不抓捕璠皓的违法犯忌的家人,只命令其家族退还百姓田地,也会成为官员的公敌。

不但会引起公愤,还会名声扫地。

年轻的薛蝌有才华,既然如此,他当然也会有抱负,而机会他也有了,所以抱负同样不小。

薛家子弟出身,导致他对国内的风气,有清楚的认知,比金江镇绝大多数的官员都要清醒。

金江镇和大周国内的制度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金江镇能做出如此事业,民生发展迅勐,以辽东一地就能供应十万大军。

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风气。

人情往来,未大于法度。

当哪一天。

金江镇的人情大于法度,打破了将军所言的度,破坏了规矩,那就是金江镇颓废之始。

旅顺到金州,两地往来有公务马车。

宽敞的车厢里,坐了有七八人,稍显拥挤,薛蝌正好坐在靠窗户的位置。

看着窗外的景色。

薛蝌两眼出神,仿佛发呆般。

王府想要用采用人情的手段,实乃大错特错,自己要是按照王子腾的要求,必定不会有好结果。

至少将军绝对会出手。

偌大的金江镇,好大的基业。

薛蝌希望堂姐有好的未来,还没有踪影的堂侄,更能受到将军的喜爱。

薛宝钗肚子虽然还没有动静,但是薛蝌对堂姐有信心。

薛家要在金江镇扎下根。

不光要靠堂姐,自己也要帮助堂姐。

竞争对手是秦钟。

节度府虽大,但也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要自己能超过秦钟一步,就能压过他一世。

蔡文看到了薛蝌的表面,却没有看到薛蝌的本质。

薛蟠优势是薛蝌的不知多少倍,却只能在京城混个薛大傻子的名号,最后灰熘熘的离开京城。

四大家族一损巨损。

原文中获得好下场的人寥寥无几,倒是薛蝌,不但有美满的结果,还保住了良好的名声。

可见其不只是有才能,也是有手段的人。

且手段高超,润物细无声,让人无法发现。

蔡文没有太过关注,已经放下了薛蝌的事,心思沉重的来到了登来,求见登来的巡抚。

金江镇工科司务亲来,登来巡抚品级远高于蔡文,倒也派了人来迎,给足了情面。

巡抚韩昊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心中犹豫不决,要不要见面。

他和平辽侯关系非常,相识于微末,那时候他还未登科,平辽侯只是一名百户。

论私情,他应该帮助平辽侯,但是论公,他不敢违背。

要是引起了朝廷的不满,山东右布政使苏观已经致仕,没有人可以帮他分担,恐怕自己的下场很危险。

蔡文吃了闭门羹,不但没有感到尴尬,反而照常吃,照常睡,每日一早就去巡抚衙门等候。

金州的物资,向来由登来供应。

金江镇崛起后,去年以前,每年不可计数的物资,由登来发往金州,导致了登来重要性的突出,双方都得利。

所以虽然巡抚冷落了蔡文,巡抚衙门的官员,却热情的招待了对方,至少蔡文杯中的热茶没有断过。

对每个打招呼的官员,蔡文都很客气。

他在节度府地位高,在此却态度恭敬,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来求人的,有这份自觉。

到了第三日,在不见对方就是的得罪人了。

姿态已经做足,没有给人话柄,韩昊才让人去领了蔡文来自己的公房。

“韩巡抚。”

蔡文充满了热情,脸上丝毫没有等待了三日的怨气。

“快请坐,添茶。”

韩昊虽比蔡文要年轻许多,但是科举上他高中进士,担任过御史,资历远比蔡文要强多了。

不过蔡文年长,所以韩昊没有摆态度,火候恰到好处。

两人落座后,一时间有些安静。

韩昊知道对方的来意,非常的棘手,不愿意主动提,而蔡文则内心感慨。

自己是举人出身,对方是进士出身,且名次高。

双方之间仕途上的差距,有一条无形的巨大的鸿沟。

正常的情况下。

对方的终点是入阁,或者六部尚书,差一等就是侍郎,或者都察院左右都御史,或成为地方上的左右布政使等。

能爬到二三品,甚至一品的官职。

而自己。

哪怕能成为五六品的官员,也已经是举人中凤毛麟角的存在。

收回了感慨,蔡文才主动提起他的目的。

请求登来发送物资到金州。

各项物资金州都缺,只有大周国内才能供应。

例如牛。

制作弓需要的牛筋,牛角。

因为金江镇的渔业发达,所以鱼胶不缺,但是缺少制作弓弦的材料,如吃黄桑叶的蚕茧等等。

还有制作铠甲需要的水牛皮,战鼓,号角等等。

金江镇的耕牛都不够,如何敢杀壮年牛来提供军需,而老牛远不够使用。

大周国内同样重视牛。

但是大周国内耕牛的基数大,每年的老牛,死牛,能提供不可计量的原料。

这就是体量巨大带来的优势。

只牛一项上,金州就离不开国内的供应,更不谈其他的物资。

十万大军可得,而供应十万大军的物资却难得。

每年的消耗,更是不可计数。

金州很多物资储备见底,出现的缺口,唯独大周才能供应充足,哪怕如朝鲜,都是无法补足的。

蔡文负责工科,知道今年大军作战的物资还能提供,但是明年呢。

他要提前就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至少。

无论何时金江军发动进攻的时候,军需不能拖后腿。

而想要做到随时能供应大军的军需,那就需要储备到充足的原料。

韩昊早就料到了蔡文的来意,脸上做出为难之色。

“登来发往金州的物资,需要朝廷下发公文,我已经上疏过,但是还没有回复。”

韩昊不再是当初年轻的御史,收敛了锋芒,和积年老官无二,说话温和,不轻易得罪人。

“不过。”

话锋一转,韩昊笑道。

“蔡司务亲自来催,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明日就重新上疏,催促兵部的公文。

蔡司务先回金州,相信朝廷很快就有公文的。

只要朝廷的公文抵达登来,我必定会立刻安排发出,不耽误蔡司务。”

蔡文虽然品级不高,但也做官数十年,哪里会不知道拖字诀,当然也就不会轻易的上当。

要是真的听了韩昊的话,转身回去了,恐怕等待明年都得不到回复,最后空跑一趟。

“唉。”

蔡文露出为难的神情,长叹一声。

“韩巡抚有心了,既如此言,我理当回去等候,不过实乃金江镇物资短缺,上下翘首以盼。

将军奔赴沉阳前,曾向我透露,将军和韩巡抚为莫逆之交,如果有困难,直接请求韩巡抚的帮助。

正是有将军的吩咐,下官才敢冒昧前来。”

听到蔡文把唐清安的名号抬了出来,韩昊开始了沉吟,盘算此事的得失。

如果只是蔡文,小小的司务,韩昊必定会打发对方。

但是既然是平辽侯的话,韩昊就不得不重视。

虽然料到蔡文说的话有水分,但是两人的关系,本来就无可厚非,关系紧密,暗中的盟友。

“沉阳的战事如何了?”

韩昊转移了话题,露出关心的神色。

金江镇的军报,连连发往朝廷。

很多人都知道金江军已经包围了沉阳,但是能不能攻下沉阳,却无人敢肯定。

蔡文是金江镇的官员,肯定知道的更详细。

“将军认为,必定能三个月内拿下沉阳,光复整个辽东,平国家之患。”

“那就好。”

韩昊神色阴晴不定。

据他所知,陕西的民乱已平,除了极少部的顽固份子外,大多乱民已经安置各地。

朝廷命令各地官府,务必好生接纳乱民,且免除了税收。

民乱一除,蛮族一除。

那整个大周,只剩下金江镇之事。

关于平辽侯的言论繁多,越是如此,当国家太平后,定然会召平辽侯归京叙职。

犹如国之初的北镇。

如果唐清安奉召,那么按照他的功绩,朝廷定然会赐公爵。但是唐清安会奉召吗?

韩昊无法预料。

如果唐清安奉召,韩昊愿意开个后门,以维持双方的情谊,就怕对方不奉召。

要是唐清安不奉召,自己开后方,介时朝廷核查下来,自己就要受到牵连了。

事关重大,韩昊即不想得罪平辽侯,影响双方的关系,心中又有担忧,迟迟做不出决定。

“此事先容我斟酌。”

韩昊不再要求蔡文回金州。

~~~~~~

沉阳的城门和城墙不是一条直线。

城门是城墙上重要的防御点,除了坚固之外还是坚固,城门外修建了半圆形的瓮城。

瓮城两旁各开一个门。

然后就是围绕城池的护城河,离城墙三十步,东西南北各门设有吊桥与壕桥。

数万蛮人的功劳,终于把四个瓮城前的护城河填平,提供了金江军和朝鲜军顺利抵达城下的便利。

但是护城河的内岸,还修有羊马墙。

离城墙只有十余步的距离,高八到十尺,正对壕桥处开一门,便于人马通行。

“嗖嗖嗖。”

虽然护城河平,羊马墙后的蛮军,仍然向进攻的敌军射击,延缓对方占领羊马墙的脚步。

火铳可以直射,但无法抛射,对养马墙后的蛮兵造不成威胁。

能造成威胁的金江军火炮,用的炮弹杀伤力不足,无法动摇蛮军守卫都城的决心。

蛮族是兴起的势力,没有积弊日久的江河日下的形势。

士兵敢战,不畏牺牲,蛮丁奋勇,一腔热血。

虽然与金江镇的对抗中落入了下风,不代表蛮族就没有了反抗之力。

李胜虎负责攻打东门,试探了一番,占不到便宜,立刻让人鸣金收兵。

连羊马墙都如此难下,更不提其更高大的城墙。

虽然脑海报仇心切,李胜虎却没有不顾及士兵的伤亡,做出昏头的举动。

“继续派蛮人上。”

李胜虎要控制攻击的节奏,不在急于求成,而是准备用血肉,先把城墙外的工事耗尽。

随着金江军收复的地盘越多,俘虏的蛮军也越多,还有不少的蛮族人口。

将军不许发生屠戮百姓的事。

只要是无辜的,手中没有人命的百姓,皆能得到安置和救治。

但是参与过屠城的士兵和蛮丁,则不能放过,需要得到该有的惩罚。

军司做出布置,让这些人为金江军作战,戴罪立功。

所以。

目前的金江军中,有近十万的蛮人,战事中牺牲了很多很多。

帮忙趟平了护城河,现在继续协助金江军,趟平羊马墙。

粮食宝贵。

金江军接济了众多的蛮人百姓,把妇孺儿童安置去了后方,导致蛮丁作战没有后顾之忧,不敢违背军令。

参将下命。

各将很快带领蛮丁上了战场,督促各部前进,忍受蛮军的弓失,顶着伤亡,每一步都有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