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江节度使,要一路打穿复州,盖州,威胁到海州,才能逼回围困北镇的皇台吉大军。

海州是蛮族大军的物资聚集地,因此蛮族是绝对不敢有失的。

而为了让皇台吉顺利夺下北镇,蛮族老奴亲自做守海州,现在亲率军队到盖州。

金江镇大军在榆林铺,两地大军行军相隔只要半日。”

华殿里,左军都督大司马,详细的介绍目前最新的形势,辽东军卫规制于左军都督府。

太上皇,皇上都在华殿。

还有内阁阁老,兵部尚书等。

“根据金江节度使所言,我部有兵力十二万,蛮族兵力有五万余,如果北镇十一万蛮兵不回撤,那么金江镇就有获胜的希望。

如果围困北镇的皇台吉率领十一万大军回撤,那么北镇就解围了,而金江节度使会提前撤军。”

听到大司马这番话,年轻的皇帝忍不住性子,立马追问起来。

“那皇台吉回撤了没有?”

大司马听到皇上的垂询,一脸的恭敬。

“皇台吉并没有放弃围攻北镇。”

听到皇台吉并没有撤兵的消息,皇帝的脸上,露出了担忧。

太上皇眼睛微闭,却把大司马和皇帝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内心冷笑一声。

他最近收到新的消息。

山西那边的商贾,和蛮族走私通商,违禁输送物资到蛮族,以换取人参皮毛等货物。

而边关竟然屡禁不止。

那说明这其中有大势力参与。

辽东那边又是谁帮忙的呢?或者说放任的呢。

这其中太多值得商榷的事情。

皇帝到底是心虑北镇得失,还是旁的事?

璠皓和刘一儒等人,则担忧北镇还能坚持多久。

北镇有七万兵。

这七万兵不同于金州的供应,朝廷这些年都是足额的供应,去年才开始力有未逮。

但是不论如何,北镇的供应,是远超于对金州的供应的。

三个月前北镇被围。

锦州按兵不动,他们也不敢过分催促锦州。

因此希望都落在了金州上。

登来原来要运送北镇的物资,都发往到了金州的旅顺,可金州总兵仍然一动不动。

朝廷不敢丢失北镇。

在京城勋贵和一些御史的谏言中,终于颁布了金州总兵,提拔他为节度使,赐尚方宝剑,建立金江镇。

果然。

金江镇节度使率领大军动了,捷报源源不断的传到朝廷。

收复岫岩城,收复凤城,收复栾谷关,收复得利赢城,收复盘古堡,收复复州,收复永宁监城

大大小小城镇兵堡上百座。

这是辽东数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

收复失地数百里啊。

放在任何时期,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功绩。

京城里。

从刚开始北镇被围的忧虑气氛,到如今的展笑开颜,原来那个伟岸将军的名声又回来了。

和前番痛骂的桀骜不驯,狂傲之人,彷佛就这么失去了记忆一般。

随着捷报而来的,就是金江节度使向朝廷索要的物资名单。

大到兵器,兵甲,军马,骡驴,火器,火药,铅子,布匹云云,小到箩筐,簸箕,铁锹之类。

无论如何,朝廷只能咬着牙给。

不但把原来该供应北镇的物资全部调去了金州,反正现在也运送不进去北镇。

连锦州的物资也调动了一二,然后允许南方,直接由金陵海运送去金州。

三个月来,运送了各类百万石物资。

而随着最新一次的捷报,告知将要和蛮族老奴决战,同时又开始索要各类物资。

同时还有这些年来,金州士兵的抚恤,希望朝廷能一次补发完,提高军队的士气。

朝廷又怒又忧。

怒的是金江节度使胃口太大,忧的是对于蛮族老奴的战事。

虽然唐清安名声赫赫,可是对比积威数十年的老奴,还是让人下意识的不敢信。

老奴啊。

最近十数年来,野战从来没输过。

不同于京城的百姓。

这些朝廷的大老,心里已经认定唐清安为桀骜之人,不过碍于如今的形势,只能先满足他。

大周朝廷心忧战事,朝鲜一样担忧。

朝鲜国主李倧。

已经几日无法安睡。

国内的军队他是派了出去,以免这些不知道心向着谁的军队,会趁着金江镇无力顾及朝鲜之时,发生对他不利的事。

可是同样。

如果金江镇节度使兵败,不光是唐清安的实力受损,他的地位也将受到动摇。

唐清安还是金州总兵时,因为他的威望,自己才能坐稳朝鲜国主之位。

不再像以前只是一个木偶。

几年下来,至少在汉城里,他的王旨还是管用的。

当林忠的侄子林之远,还有他任命的朝鲜统帅权申旭,源源不断传捷报回来、

朝鲜国主李倧脸上才有了笑容。

因此。

他还专门输送了十万石粮料到金州,犒赏上国和本国军队。

大周登来的物资,金陵的物资,朝鲜的物资,远远不断送到了唐清安手里。

唐清安出海五年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

大军驻扎榆林铺已经三日。

金江军六千骑兵,有的甚至绕过了盖州城,突袭到了营口。

盖州和海州两城的中间就是营口。

再往前就能骚扰到供应皇台吉大军的粮道。

蛮族和蒙古的骑兵,受到老奴的呵斥,终于又把金江军的骑兵赶了回来。

“看样子,老奴对我们有了畏惧啊。”

唐清安看到骑兵带回来的军情,向各将笑道。

不光是骑兵们带回来的消息,还有已经到了双台子河的水师船只,都已经确认。

皇台吉大军并没有撤军的迹象。

“老奴躲在盖州,担忧无法打赢咱们,既然如此为何不从皇台吉那里分兵呢。”

“北镇到底有七万兵,皇台吉本来才十一万兵,其中不少蒙古兵和降兵,他分多少合适。”

金江军的将领们,纷纷商量着目前的形势。

既然蛮族老奴不敢来攻,可是盖州又是要收复的,要不要自己主动去攻呢。

听着将领们各自讨论,唐清安也在沉吟。

和将领们的心思不同,他想的是老奴的年龄。

历史上老奴明年死亡。

有说法是因为攻打广宁受伤,郁郁而终。

有说法是因为没有打下广宁,作为战无不胜的老将,败在了一个年轻人手中,郁郁而终。

有说法是年龄大了,旧伤病复发,病死了。

这些说法都先不提。

唐清安想的是,老奴今年的做法有些古怪。

不管是让皇台吉娶科尔沁贝勒之女为正妻,还是让皇台吉负责西线,甚至主持攻打北镇之事。

看上去,更像是老奴在为皇台吉铺路。

为什么要跟皇台吉铺路呢。

想到此点。

唐清安就豁然开朗。

不但理解了老奴为何要亲守海州,又明白了老奴对于和金江军决战没有信心,却不改变主意的原因。

这般情形下,都没有召回皇台吉大军的迹象。

既然如此。

趁你病要你命。

唐清安就不客气了。

“把水师派出去。”

听到将军的话,众将不明其意。

“让水师进入三岔河,去骚扰海州的粮道,我倒要看看老奴还坐不坐得住。”

这个主意不错,逼着老奴来打他们。

各营从游击转为大兵团配合作战,终归缺了些经验与火候,布置阵地防守倒是无碍。

可是主动出击野战,战斗力反而会下滑。

只有老奴从盖州城出来,领军来攻打他们,他们依托榆林铺城池,在城外布阵。

这般下来,对金江军极为有优势。

“如果老奴继续无视,那我就真的得跟他再来一次突袭海州了。”

唐清安笑道。

唐清安的确生出了新的计划。

以国内近两万援军,朝鲜三万五千朝鲜军,和水师五千兵,共计六万兵。

再来一次数年前的战术。

海州可是只有五千兵。

不过这个计划有些冒险。

六万军里,没有一部金江军的正营,人数虽然多,能不能快速打下海州存疑。

而去了这六万军,他自己就剩下本部七万金江军。

老奴有五万余军,如果趁这个时机来打他,胜负难料。

众将明白了将军的意图。

盖州城。

老奴在等。

等了一天等了两天。

始终没有等到北镇被破的消息。

阿吉嘎是跟随了他一生的老将,戎马生涯,对于形势的分析并不比人差。

连他都担忧金江军的战斗力,因此老奴不敢行险事,自己才五万兵。

萨尔浒他虽然只有六万余兵,但都是他本族的蛮兵,无论是信任还是战斗力,他都抱有信心。

这回他只有五万余兵,其中还有两万余蒙古兵和汉人降兵。

而金江军有十三万兵,其中七万精兵。

如果这般算来的话。

金江军的实力,并不弱于萨尔浒十余万周军。

而金江军的唐将军,一路稳打稳扎,没有给他一丝可趁之机。

老奴犹豫了。

说来说去,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他少了将近两万兵。

两万兵,是能决定战场胜负的重要因素。

这种感觉令他极其不好受。

每次他都没有轻视这名年轻的唐将军。

不管是数年前他集中兵力攻打金州,还是这回派了两万兵驻守险关雄城,都被对方以技破人。

五千兵驻守的栾谷关。

坚守一个月都不成问题。

却被一日破之。

谁能想到呢。

老奴还在犹豫。

金江军水师侵犯海州。

收到海州军报的老奴,不在犹豫了。

他要用五万兵,重创金江军。

让金江军至少三年里无法恢复过来。

而皇台吉还有十一万精兵。

换子。

老奴坚定的看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