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上午,他们先拍摄了杰克臆想中敲开泰勒房门的镜头。

拍摄地点在洛杉矶北海王星大街的一栋房子里,按照大卫.芬奇刚来好莱坞的旧所布置而成,泰勒之家的部分场景都在这里拍摄。

第一场戏比较简单,三位主演也就按照大卫.芬奇的惯例NG个十来次,他就宣布这些素材可以用了,领着摄影部门的工作人员开始布置接下来要用到的拍摄台。

而演员们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爱德华的眼睛肿得厉害,不用化妆也有充血的效果,乔茜有些看不过去,特意在楼下堵到他。

“过来一下,艾德。”她叫住了爱德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沙发,“来吧,我们谈谈。”

爱德华从乱糟糟的厨房走进客厅,按照乔茜的要求坐到了沙发上。

“谈什么?”他怀里抱着剧本,仿佛一道盾牌。

乔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热茶,示意他喝下去。

这一次爱德华稍微有点犹豫,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呷了一小口,当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百合龙眼茶,对你有好处。”乔茜说。

“我尝出来了。”爱德华捧着杯子,看了看乔茜,礼貌性地点点头,“谢谢你的关心。”

说完他直接皱起鼻子一口气喝完,哪知道刚放下杯子,乔茜又给他满上一杯。

这下子爱德华就有点遭不住了,捏了捏眉心道:“好吧,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喜欢枣类的气味。”

茶在熬煮的时候,显然被人丢了几颗红枣。

“是的,我知道。”乔茜的语气还是那样理直气壮,“但我更知道,你昨晚才睡不到四小时。”

爱德华半张着嘴巴,一脸“你说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表情,还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乔茜无奈地把杯子塞给他,然后才说:“喝吧。我凌晨起来健身,凑巧发现你的TT在线。”

噢,这真是凑巧极了,凑巧到对话框还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不过这中蛛丝马迹就不需要说得太清楚了。

爱德华没有去问“你为什么凌晨起来健身”这中问题,只好捧着第二杯茶给自己灌进去,或许是因为刚刚被怼得哑口无言的缘故,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乖乖的,温顺极了。

喝完之后,他迅速把杯子装回保温杯,并顺手拧紧盖子拿在自己手里,像是生怕乔茜给他再来一杯。

乔茜淡淡地挑眉,说:“OK,茶喝完了,要不要再来点儿音乐——大卫让我看着你去睡一会儿,他还说你们在楼下有专门用来小憩的房间和床。”

“大卫?哦,是的,他说的没错。”爱德华抿了抿嘴唇,唇角跟着耷拉下来,“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他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就要站了起来,然而乔茜居然也跟着一起动作,注意到他动作一顿,还出声催促说:“走吧,让我参观一下你们的‘秘密基地’。”

或许是这杯茶起了作用,也或许是他今天真的很困,更大的可能是乔茜就坐在他床头,安静地翻动剧本,总之爱德华不知何时沉沉睡去,连她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发现。

直到房子里忽然传来砰砰砸门的巨响,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和大卫.芬奇愤怒的咒骂声。

爱德华一个激灵从**睁开眼——发生了什么?

时间倒回一个多小时之前。

为了今天的重头戏戏,大卫.芬奇运用了《黑客帝国》的子弹时间拍摄技术,现场搭建出一块弧形的拍摄台,十六台摄像机一字排开,依次拍摄一张照片,由电脑将这些单个帧一起编辑并通过CG进行增强,最终得到处理好的画面。

乔茜和杰拉德分别做好了防护措施,并且穿上了部分运动捕捉服。

数台静止的摄像机以及摄制人员在床的周围围成一圈,导演大卫.芬奇就坐在床边上给两位暂时披着外衣的演员讲戏。

**与大部分的镜头不太一样,因为剧本上对于这个的描述往往只有短短几句话,但实际上演员需要深入去创作,并为此付出大量的努力。

比如他们的剧本关于这场戏的描写只有这么一段——

【场景卧室当夜】

(愉悦和用力时的喘息声交杂着神经质的笑声,浮光掠影般闪现的女性肢体和柔软的头发,香汗淋漓湿透了床单,**□□横流。玛拉的脸,一闪即逝。)

有些导演喜欢让演员自由发挥,而大卫.芬奇刚好相反,他总是考虑得很全面,有时候还会抢走演员的工作,连演员在这一幕该怎么做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想让你在上面。”大卫.芬奇拿着一张分镜设计图,对乔茜说:“这一幕杰拉德不露脸,但我们拍摄时还是会注意不穿帮。你明白我想要的感觉吧,乔茜?”

“六只**?”乔茜扫了一眼剧本上的标注。

“是的,六只。”大卫.芬奇示意杰拉德脱了外衣在**躺平,让乔茜坐上去感受,“你有类似的体会吧?这场狂欢带来的快感让她不知疲倦地嗨了一整夜,连一根指头都流露出餍足。”

乔茜脱了衣服,任由化妆师拿着小喷壶往自己头发和身上喷水,点点头说:“你的意思是直接演高、潮部分,我会尽可能表现出迷醉其中的狂乱感觉。”

“可以,就这么演,我们先拍一条。”大卫.芬奇的一条永远不可信。

拍摄刚刚开始,杰拉德就直接吃了个NG。

大卫.芬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皱眉说:“杰拉德,放松点,我在这个位置都看得到你身体上绷出来的青筋了。”

“抱歉,给我两分钟。”

杰拉德马上道歉,因为他实在高估了自己对于镜头和视线的承受能力,没办法在当下这中环境中如常表演。

大卫.芬奇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子弹时间的拍摄方式还没有广泛在电影制作领域运用开来,他们也是第一次尝试,而普通人面对一台机器就有可能紧张到同手同脚,更别提现场有一整排,稍微有点儿密集恐惧症的都要犯病。

尤其是,这还是杰拉德第一次拍**,对象还是乔茜.霍顿这样的好莱坞一线大牌明星,压力可想而知。

“没事的。”大卫.芬奇拍拍杰拉德的肩膀,“你需要抽根烟么,杰拉德?”

杰拉德摇摇头。

他原本有点想要抽烟,但注意到乔茜本人是不抽烟的,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不是很确定一会儿他们还有没有吻戏。

这可就有点儿麻烦了。

跟乔茜.霍顿和爱德华.诺顿对戏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因为后者并不是特别星光闪耀的那中明星演员,但前者绝对是好莱坞目前最红的一线明星之一,只一部《泰坦尼克号》就足以让她步入神坛。

再没有一部电影能让人们像这样不知疲倦地无数次走进电影院了。

即便是杰拉德本人,当时都曾为这部电影惊叹,并对于男女主角的命运魂牵梦萦。

而他更没有想过,去年还在伦敦西区打拼的自己,今年就要和《泰坦尼克号》的女主角演对手戏了。所以现在当他面对乔茜时,心情总是格外的紧张和小心翼翼,这严重限制了他在拍摄时的发挥。

即使他今天只需要做一个不露脸的道具人。

或许就像那些唱衰《搏击俱乐部》的报纸上说的:“不久之前,这个新人刚刚在伦敦西区开始演戏,现在让他来代替布拉德.皮特?噢,真是有趣的玩笑……看来在《泰坦尼克号》的奇迹之后,我们的甜心女士终于昏了头脑。”

大卫.芬奇给乔茜使了个眼色。

乔茜冲他一摊手,表示自己可不负责处理这类心理疏导的问题,而且她本人的经验对于绝大多数人不具备参考作用。

大卫.芬奇只好耸耸肩,上前坐到床边,向杰拉德道:“好吧,我们都知道,和你拍这场戏的是乔茜.霍顿,她可是《泰坦尼克号》的女主角——但见鬼的是,我也拍过不少好片子吧!”

一旁的乔茜带着笑意表示由衷赞同:“说得好,大卫,我喜欢你的《异形3》。”

“那不是我的作品。”大卫.芬奇理直气壮。

众所周知,大卫.芬奇在创作这部电影的过程中,与制片方福克斯产生了严重的理念冲突,而在当时的那中情况下,这位首次拍摄长片的mv导演显然不具备足够的话语权,最终呈现出职业生涯里最受争议的一部作品。

而在评论界一致将《异形3》贬得一文不值的同时,他本人也直接对外宣布,不承认这是自己的作品。

“哦,抱歉。”乔茜眨眨眼,接着说:“其实我喜欢的是你的《妖夜慌踪》,大卫。”

——这是另一位“大卫”,大卫.林奇的作品。

“……”大卫.芬奇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拉娜,即使你是剧组最大牌的明星和制片人也请闭上你美丽的嘴,谢谢你。”

他指的是“拉娜.特纳”,兼具清纯少女和蛇蝎毒妇的电影女神,黄金时代不可忽视的一代好莱坞巨星,《搏击俱乐部》里女主角玛拉的某句台词提到的“化身博士”,就是拉娜.特纳主演的经典影片。

乔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大卫.芬奇有力的反击竖了竖大拇指。

她撇开大卫.芬奇,转而向杰拉德说:“没必要那么紧张,杰拉德,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身边这位大导演是个NG狂魔,让他几条就过简直太难了。”

“我确信你这是在讽刺我,老板。”大卫.芬奇没好气地说。

“我有吗?”乔茜一脸真诚,“我只形容你是NG狂魔,还没有告诉谁关于你是处女座这件事。”

“哦,那你们这些天蝎座真是好友善呢。”大卫.芬奇假笑,“听说你们记仇的小本本比崭新的卷纸全部扯出来还长,这是真的吗?”

乔茜把手一摊,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不知道,我有东方血统,比较相信十二生肖。”

“那你会‘功夫’吗?”大卫.芬奇再次发问。

“瞧瞧这个。”乔茜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臂,比了一个大力水手的经典动作,“我,好莱坞动作巨星!”

这个动作本来很容易让人觉得滑稽或者油腻,但她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吊带裙,配合那张纤巧精细的漂亮脸蛋,反倒是俏皮可爱更多一些。

而且她的手臂线条真是漂亮极了。

为了接下来《偷天陷阱》的拍摄,乔茜着实下了一段时间的苦功,连今天早上都没有停止锻炼了,还顺便逮住了某位失眠患者。

“谢谢你。”大卫.芬奇面无表情,忽然话锋一转,“终于,我对《泰坦尼克号》的美好滤镜彻底完蛋了。”

乔茜也冲他假笑,“那就太好了,希望你少用点儿胶片,因为现在的速度就很詹姆斯.卡梅隆,让我有点儿不太好的预感。”

“自信点,这不是预感——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开始就要这么多的预算?”

“那不是为了那些见鬼的动作场面还有特效场景吗?”

“哦,那是我随口忽悠米尔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