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若心中无愧又何惧休夫,可谓是堵得众人哑口无言。

倘若还有人站出来阻止,那就是心中有愧了。

百官没有那么傻,更何况连秦相国和永宁候都站出来支持,他们若还继续反对就是不识趣了。

萧景珩站了出来,拢袖朝着惠帝一礼道:“还请父皇允宋小姐所请,让天下女子能够拥有休夫的权利!”

惠帝似是有些犹豫。

太子见状忙道:“父皇,万万不可啊,一旦女子能够休夫,这世道岂不是要乱了?届时我南离男儿的威严何在啊?”

在他看来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若是给了她们这样的权利,岂不是要脱离男人的掌控?

身为东宫太子,他绝不允许女子凌驾于男人之上,践踏他们的尊严。

宋时薇面色一沉,出口反驳道:“太子殿下若想保住男儿的威严,只需守住自己的德行即可。

我说了女子休夫的前提是男儿德行有失,婆家刁难羞辱。

若自己德行无损又何惧丢了颜面?而且休夫此例一开,我南离的儿郎必当严于律己,守身清正。

如此还能杜绝不良风气,岂不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说得好!”

御座上的惠帝突然开了口,他道:“我南离的女儿不输男子,也理应享有和男子一样的权利。

今日朕便做主允宋小姐所求,若我南离儿郎德行有失,婆家不敬,女子可自行休夫。

只是此律法规条需要仔细制定,这件事朕便交由宋小姐和凌王一起来完成,你二人尽快写一份具体的章程出来。”

“是。”

宋时薇和萧景珩双双应了一声是,就听百官齐声喝道:“陛下圣明!”

惠帝又道:“承恩伯府大小姐宋时薇,德才兼备,秀外慧中,胆识过人,当为南离女子之典范。

今日殿试拔得头筹,朕心甚慰,特钦点为金科状元,赐簪花游街,府邸一座,黄金千两,良田百亩,珠宝十箱。

朕赐恩旨允其休夫,昭告天下,此后婚嫁可由自己做主,任何人不许干涉。”

宋时薇从容淡定,她跪在地上俯身一拜,朗朗的声音道:“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帝点了点头,他道:“去让我南离的百姓见识见识我们状元郎的风姿吧。”

宋时薇起身目光中透着坚定,她在满朝文武的注目下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大殿。

她站在台阶上眺望着远处,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真的做到了,凭着一己之力改变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让她们能够有选择的权利。

宋时薇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跟着太监迈步下了台阶,朝着属于她的辉煌走去。

……

朝议结束之后,萧景珩来到了御书房,他躬身行了一礼道:“父皇,你找我?”

惠帝扫了他一眼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朕说的?”

萧景珩道:“父皇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儿臣之前跟你提过的心上人就是承恩伯府的大小姐宋时薇。”

惠帝虽然早就已经猜了出来,但听他亲口承认还是觉得有些震惊,他问:“你当真……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萧景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解释道:“儿子当初也是迫不得已。

那沈临川为了让自己的大哥代他圆房,在洞房里点了迷香,这才阴差阳错成全了儿子。”

惠帝拧着眉,按理来说儿子已经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理应要对人家姑娘负责才是。

而宋时薇无论是才华、相貌、胆识都配得上他的儿子,唯独这嫁过人一事终究会让人诟病。

还有她的出身,那承恩伯就是个商人,对珩儿没有太大的帮助。

惠帝试探地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打算要娶她做你的王妃?”

萧景珩撇了撇嘴道:“儿子想娶,她可未必愿意嫁。”

他叹息一声道:“父皇有所不知,儿子每次同她幽会都是偷偷摸摸的。

不仅如此她压根就没想过给儿子一个名分。

即便她休夫恢复自由身,也不想让人知道儿子和她之间的关系,儿子现在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奸夫。”

惠帝唇角一抖:“她不愿意嫁你?”

萧景珩耸了耸肩:“她不是耽于情爱的女子。

感情于她而言不过就是锦上添花,儿子若想娶她堪比登天还难。”

他看着惠帝,笑着道:“不如父皇下旨给我们赐婚?”

惠帝瞪了他一眼道:“赐什么婚,朕方才在大殿上金口玉言许她婚嫁自己做主,现在你让朕给你赐婚,不是打朕的脸吗?”

说着,他伸手指着萧景珩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你,真是没用连个姑娘家都搞不定,简直丢朕的脸。”

萧景珩道:“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她可不是寻常的姑娘。

她有自己的主见,只要是想要做的事情便会不遗余力地去完成,父皇知道接下来她想做什么吗?”

惠帝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做什么?”

萧景珩凑过去在惠帝耳边低语了一声。

就见惠帝的脸色一怔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半晌他喃喃一声道:“这个姑娘确实不一般啊。”

“儿子的眼光是不是很好?”

萧景珩嬉皮笑脸地问道。

惠帝哼了一声道:“眼光好有什么用,人家姑娘又不愿意嫁给你。

此番她名扬天下,待她休夫之后想必求娶的人数不胜数,你啊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父皇。”

萧景珩沉着一张脸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儿子的威风呢?”

惠帝噗嗤一笑,想起了往事道:“想当初求娶你娘的人也数不胜数。

可最后还是朕将人给娶了回来,那时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朕呢。”

说到这,他眸光一暗,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萧景珩唤了一声:“父皇。”

惠帝似是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道:“你去忙吧,朕有些乏了。”

萧景珩知道父皇是又想起了他的母后。

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打开房门后,他回头看了惠帝一眼。

就见惠帝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一封信笺,怔怔地看着。

那信封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泛黄。

萧景珩的记忆中,突然闪过一抹画面,他好像见过父皇手中的那封信,在母后离世的房间里。

那是母后临终之前写给父皇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