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过午饭以后,张妈妈便铁面无私的宣布了这一消息,果不其然,这消息叫底下的奴仆哀嚎声一片。

可巧张妈妈在说这话的时候,几个年轻气盛的姑母亲对视一眼,纷纷嫌弃:“才五两银子,竟然也不舍得给?这是侯府吗?”

“嗤~五两银子都要抠搜,这侯府果然不如公主大方,我好想去四公主的院子,你听说了没有?四公主那院子如今活又少又轻松,若是我们能过去就好了。”

……

几人本是闲谈,却不料,正好被路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的宣平侯夫人杨夫人听到这话。

杨夫人眉头一蹙,待那几个侍女说完了话,立时便带着身边的茉心出去,她对着茉心抬抬下巴,茉心便心领神会。

只见茉心像个炮仗一般冲出去,重重的给那几个侍女吃了几个嘴巴子,口中呵斥道:“连老夫人的舌根子你们都敢嚼,可见你们真是反了天了!”

“行了,看在你们年纪尚小的份上,我也不同你们追究,只一人扣一个月的月银,算是叫你们长长记性,也紧紧皮子。

下回若是再叫我发现你们背地里嚼主子的舌根子,可就不是一个月的月银这么简单了!”

见那几个侍女挨了打,杨夫人便适时的站出来,发了月例,又训斥一番,慢慢悠悠的去往福寿堂。

那几个侍女都是家生子,容貌俏丽,家中父母在侯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管事,自幼被宠爱着,这会儿冷不丁被打了巴掌,又被罚了月例,一时都委屈的嘤嘤哭起来。

这声音传到走在前头的杨夫人耳朵里,可她的神色却是一点也不曾变,只面上带着活佛似的笑,走进主屋,恭恭敬敬的朝着老夫人行礼:“给婆母请安。”

“嗯,外头那动静?”

“婆母放心,不过是几个刁奴吃了训斥罢了。”

杨夫人轻描淡写的将事情遮过去,又拿过茉心递过来的信件:“对了,大姑姐亲说……她要从暨州回来了。”

“回来?”

老夫人素来波澜不惊的脸皮抖了抖,一时有些头疼。

说起来,这位远嫁暨州的是侯爷一母同胞的妹妹,因着老夫人宠爱,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她这性子,乃至于后面嫁去暨州,也不曾改过。

然只是去接这女儿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坏就坏在她这不省心的女儿想要长住京城,还想叫宣平侯想想办法,把女婿调回京城?这便叫老夫人有些不太愿意沾手了。

倒不是她不疼自己这女儿了,实在是宣平侯府才吃了训斥,这会儿不老老实实的在家中反省,反倒上蹿下跳的谋求职位,怎么?是想再被皇帝骂一顿吗?

想到这里,老夫人又开始恨起始作俑者,她恨恨的一拍桌子,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被震得晃晃悠悠:“哼,该死的小娼妇!”

“母亲这是怎么了?”

见老夫人突然生气,杨夫人连忙奉上热茶:“母亲且消消气,可是因为姑姑的事?”

“可不是!”

见杨夫人如此懂事,老夫人也就就坡下驴:“你回头给棠儿修书一封,就说这调官一事,咱们家暂且做不得,她若是愿意等的话,就先等等,若是不愿意,那谁也没法子。”

“这……”

杨夫人是很明白自家那个远嫁小姑子的臭脾气的,她停了一瞬,忽然福至心灵:“母亲可是因为家中才被申饬过,所以不便做这些事情?”

这话老夫人如何接,她沉默不语,然而这反应在杨夫人看来就是默认,她蹙着眉想了想,忽的拍手笑道:

“若是因为这个,倒也简单,叙儿媳妇乃是公主,这调官的事儿,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吗?”

杨夫人前几日出去礼佛,今日才刚回来,她只知道自家公婆和儿子被叫进宫中臭骂一顿,却不知臭骂的原因是什么,故而才会提起这么一个主意。

老夫人见她如此,张口便想要骂她,忍了又忍,这才委婉道:“老大媳妇,你想的太简单了,那小娼妇是决计不会帮忙的!”

“母亲何至于此呢?”

杨夫人颇有些不以为然,她笑道:“叙儿媳妇闹得便是再厉害,也终究是一个女人。

既然是一个女人,那自然是渴求夫君爱护关怀的,且叫叙儿去锦绣堂走一趟,不就得了?”

“这……”

“母亲,实在并非我想向叙儿媳妇低头,大姑姐亲初初回京,倘若我们连这个都做不到,大姑姐亲势必要被夫家看低的,到那时候,大姑姐亲心里不好受,咱们心里也不好受啊!”

杨夫人这话说的实在有理,老夫人又实在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她想了想,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忍耐道:“罢了,都是冤孽!”

眼看着老夫人松口,杨夫人立时便识趣道:“茉心,去替你家夫人我走一趟,把叙儿叫过来。”

……

杨九叙过来的时候,很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当他听杨夫人将话重新说了一遍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他皱着眉,神情颇有些抗拒:

“我才跟那贱妇吵过一架,怎么能叫我先低头呢?”

“你这傻子,母亲何时叫你低头了?”

杨夫人嗔怪一声,又循循善诱:“你只需过去,似是而非的说两句话,凭着公主对你的喜欢,莫非还能不成?”

这倒是!

杨九叙想起陆书锦追着他死缠烂打,死也要嫁给他,便是被他冷落,闹着要和离,也在皇帝的劝说下,老实下来。

想到这里,杨九叙又有些自傲:“哼,那贱妇对我忠贞不二,便是我叫她往东,她都不敢往西!”

说着,杨九叙忽然眼珠一转,又道:“叫我去哄那贱妇也行,不过……母亲,待姑姑入京,你得叫柔儿进府!”

“你又浑说!”

杨夫人柳眉倒竖,只恨不得能打死眼前这孽障。

偏杨九叙被宠惯了,这会儿很是不在乎道:“母亲若是不愿意柔儿进府,那我也不去跟那贱妇见面了,横竖母亲从未替我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