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小阳台让给了更加年轻的男女,苏傲雪被风衣裹着往门里钻。在门合上的瞬间,她清醒地戒备着,这种事可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于是赶紧撒开手,大步跨上前,试图在人前避嫌。
然而,这个小插曲带给杜景堂的感触,是非常特别的。他心头没有苏傲雪那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他一心只想到这对爱人,女孩子家里有司机,想必是出身很好,而男孩子穿歌舞厅统一的西崽制服,想来是个需要勤工俭学的苦孩子,是悬殊的身份把他们隔开了。
这么比较起来,有点像是性别翻转的他和苏傲雪。人家正不畏阻碍,努力地争取爱情,而他们也终于对彼此敞开心意了……
想着这些,杜景堂觉得两人的未来一定会很美好的,这种美好让他舍不得抽离。因就把手一伸,把快要闪进光束里的爱人,再次揽进自己怀里,弯着唇角问道:“刚才害羞了吗?我们昨晚也……”
苏傲雪哪里敢跟他在这里胡缠,一边急急拍开他的双臂,一边轻声道:“哎呀,你别闹你别闹,别闹呀!”
杜景堂生怕为了满足自己的留恋,当真会惹恼了她。只好撒了手,但在放手前,附到她耳边,亲吻她的发丝。然后,低笑着说:“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浓厚的爱情,对不对?”
问罢,他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因为他很自信地笃定她的答案。所以,很干脆地放苏傲雪走了。
在李海存携着苏傲雪赴约时,跟在他们身后的杜景堂偷偷观察过与他们同席的人,那时便觉得这些人不三不四的。所以,他离席时先去隔壁饭店开了房间,然后才出现在苏傲雪面前。
果然,他事先的准备完全是有必要的。今晚一起取乐的男人那样多,要是杜景堂不出现的话,放任李海存去做圈套,苏傲雪这次一定是躲不过的。
苏傲雪惴惴不安地成功逃向避难所之后,气喘吁吁地抵着房门,拿起钥匙放在眼前看了许久。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是在饮鸩止渴。
杜景堂居然会给她钥匙,这是想不到的事。原来他什么都准备好了,连房间都是事先开好的。可见他是自信一切车程马厩,要在今晚摘果子了。
“男人,呵!”苏傲雪嘲讽地冷笑了起来,“男人!”
她为无法靠自身的力量,把自己从深渊中救赎出来而感到痛苦,也为不同男人对她打的各种主意而感到愤怒。
一半冰凉、一半燃烧的身体,在这长夜里反复折磨着她。
杜景堂既说了要给他开门,那就意味着不管多晚,他总会回来索要他应得的“回报”。
想到这一点,苏傲雪只好身心疲惫地熬着。
说是等,却也不像,因为她其实对杜景堂来了之后的事,心里一点也没底。但要说不盼着人来,那也不是的。她一个人在陌生的住处,难免有些害怕。
或者不应该浪费这样的漫漫长夜,趁着无人来打搅,先把自己未来的前途拿出来好好琢磨琢磨。
杜景堂现在还愿意和她交往,利用这一点离婚是不成问题的。但男人的爱情来得快去得更快,应当要在他兴味消失之前赶紧自立。
自立可是个大课题!
要以稳妥起见,苏傲雪认为自己应该去小学堂或是普通一些的报馆应聘,因为这样她可以立刻就养活自己,但她更高的志向还是要成为一名编剧。
话剧团的路子她暂时还不敢走,《弃婴》首演受挫的消息,大概知道的人不少,她怕剧团因为这事,都给她吃闭门羹。还有一种办法,既然李海存想在电影界试试身手,那么苏傲雪认为自己不会比他能力差的。这路子他能走,她当然更能了。
不过,万事开头难,她欠缺人脉这一层问题,确实比较棘手。
也许可以找朱品慧,电影厂的出纳当然决定不了编剧这么重要的职位,但推荐一个打杂的角色或者还不难。打杂也有打杂的好处,能挣钱不说,还能偷偷地学门道。难只难在一旦走了朱品慧这条路,先要交代自己离婚的打算,也要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苏傲雪决心离婚的理由当然很正当,但离婚的先后手续,或许就有些难开口了……
在想了许多事之后,房门毫无预兆地被敲响了。伴随着敲门的动静,响起的还有杜景堂小心翼翼的询问:“傲雪,你睡了吗?”
这时候的苏傲雪正在为自己的前途筹算,早把杜景堂要来的事完全丢开了。因此一问,她心头扑通猛跳,由**跳起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她又怕门外会不停问下去,赶紧先应了一声“没睡”。
不料,杜景堂居然没想着要进来,而是站在门外体贴地嘱咐她:“别开门,夜深了不方便。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那边不会有问题的。别的你都不用管,今晚先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屋里住着,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先饱饱地睡一觉,别的事……明天再谈吧。”
苏傲雪一只脚套着鞋,另一只光脚还在地上乱转呢。
听了这番话,心里不由漾起了一池的春水,简直柔得化不开。她呆了许久才开口答应。
然而,屋外似乎已经没声了。
这人好奇怪,为什么彬彬有礼地住在隔壁?应该不是为了礼节吧,他的行为可没有哪一条是守男女之礼的。
难道说……这人喜欢徐徐图之?
最后,苏傲雪只能猜测,或许这是男人的一种乐趣,她作为女子大概轻易感受不到吧。
既然各自分房,苏傲雪庆幸自己又混过去一个晚上,睡得自然格外香甜。
及至到了次日,她起得不算太晚。
一开门,正遇上茶房端了一碗白粥和几道配菜,预备敲她的门呢。
“呦,小姐醒了呀。那很好,早饭还热着呢,你端进去吃吧。想添什么、换什么,你尽管张口,杜先生都吩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