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堂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甚至带些庆幸地看着外人议论他入赘的经历。他名声都坏成这样了,与其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不如就随他自己闹吧。反正不管杜家怎么看苏傲雪,现在在外人眼里,他和她就是蟑螂配灶鸡。

苏傲雪躲了一天的乱,情绪渐渐平复。显然,杜景堂的柔情才是让她在短时间内重新振作的灵丹妙药。她看着公寓楼下越聚越多的记者怅然出神,心中正盘算着计划。

公寓管理找到楼上来,因为其他住户觉得生活受到影响,希望始作俑者可以退租,还公寓一个清净。

言辞激烈的原话当然不适合转告本人,公寓管理很小心地劝说杜景堂,这种情况下搬到人手更加充裕的公寓去住,或许对他们的困境更有帮助。

杜景堂很不满意这话,冷笑道:“我是没有按时付房租,还是平时给你们的小费太少,吕班公寓现在还要对租客挑三拣四了是吗?”

苏傲雪折身上前两步,她脸色虽然不好看,说话倒是比杜景堂和气:“既然是我们给邻居添的麻烦,自然应该由我们来解决。麻烦你先生下楼通知那些记者,我稍后会邀请他们参加我的记者会,请他们不要继续在此地逗留了。”

管理人站在门外,局促地看了眼杜景堂。只见这位刚才还怒发冲冠的男主人单手插袋,一早换上了春风满面的样子,扭头看着苏傲雪把话说完。这种情浓的表情,要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会以为楼下的记者来堵他们,是因为他们有什么可喜可贺的好事要宣布呢!

苏傲雪没听见回应,再上前一步,和杜景堂并肩而立,笑对管理人道:“我们立刻搬走也不见得能缓解现在的情况。你总不能指望,我们愿意就这样走出去,被楼下记者的唾沫淹死吧?”

“那,那行吧……”管理人也知道其他住户的要求,根本没法实现。而且,就楼下记者那副苍蝇见血的样子,谁敢往枪口上撞?

因此,有了这句话,便赶紧拿去打发楼下的记者,也算给了住户们一个交代。

关上门,杜景堂笑意收敛,他有些担心这种局面不好应付,忙问道:“你真要开记者会吗?”

“不然怎么办?报上登的声明完全不起作用。”苏傲雪伸手冲窗口一指,“你倒是打开窗户听一听,他们好像又造出新谣言了。”

自从有了这件事,家里的窗户就没开过,窗帘也拉得没有一丝空隙。

但苏傲雪好奇今天报上登的声明,究竟有没有发生效力。因此,偷偷开过卧室的窗,想听听楼下喊话的记者,有没有什么说辞上的变化。

其实,杜景堂也不指望单凭一份声明,能够立刻堵上悠悠众口。但,外界又出来新谣言了吗?是李海存又在编瞎话了,还是记者们为博眼球做出了不负责任的臆测?

想罢,他迈开大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隔着窗帘布去开客厅的窗户。楼下的声响传入耳中,竟比昨天的消息更离谱。

“苏编剧,听说这栋公寓顶楼空着的房子,其实是你偷偷租下来,用来跟其他小开幽会的,是吗?”

“能不能下来回应一下?”

杜景堂听不下去了,赶紧把窗户外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这都是什么鬼话!”他说话时的神情,好像恨不得要把楼下那一条条长舌都割下来,统统扔去黄浦江里喂鱼。

苏傲雪这时候倒显得比他镇定许多,道:“今天回应了,明天又要出新的传言。再传下去就了不得了,人家要说谭小英的人物原型就是我,因为我情史丰富,靠着自身经历才能写出这么卖座的电影呢!”

与其说她是能沉得住气,不如说是因为她很记仇。那通她自己接的电话,每个字、每句话到现在还盘桓在她耳边。就因为李海存造了她私生活的谣言,外界便要揣测她的作品并不是她亲手写的。

这可真是笑话了,都说自古才子多风流,上不得台面的韵事放在男人身上就仿佛是值得炫耀的勋章。可轮到苏傲雪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有一个**的坏名声,那说明她的才华也是伪造的。

不公平的待遇引起的怒火,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没心思再去害怕。她决定了,要和这些看人有双重标准的记者们好好会一会!

杜景堂听完她的理由,虽然表示理解,但也怕她未必能应付得周全,仍是一脸担忧地问道:“你确定要办?”

苏傲雪垂眸,浅浅地咬了一下嘴唇,尔后无比坚定地抬眸点头。她从前待人接物总是一种怯生生的态度,但表象不代表内心,她从来都不是懦夫。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她都倔强地挣扎着要自救。即便是涉过险滩又遇泥沼,也没想过要放弃脚下的路。现在,她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又怎会甘心被轻易击溃呢?

“三哥!”苏傲雪叫了他一声,上前拉着他的手,“每一次我选择反抗的时候,其实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管我表面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但每一次,我记得我每一次孤零零站出来的时候,我心里都怕得要死。可我从来没有因为害怕而放弃过,一次都没有!”

杜景堂领会了她的意思,揽过她,吻了吻她的发丝。是不带欲念的,单纯表达爱意和怜惜的亲吻。

“好,你按你的想法来。我跟陈冬易打声招呼。既然这事冲着电影来的,凤姿当然没办法置身事外。我唯一的要求是,你不要临时起意,一说要办就非得明天办,总得留两天时间准备一下。”

苏傲雪埋在他胸前忙不迭地点头,跟着微抬了抬下巴,仰头问他:“你是不是要立刻去安排场地和受邀的记者名单吗?”

这些当然也很重要,但眼下需要釜底抽薪,亟待解决的其实另有其人。

杜景堂心思深沉极了,脸上却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些事,就让陈冬易给你意见吧,他平时和记者走动比较多。或者……我们把佐飞和朱品慧请过来一起商量,他们一定担心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