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带一个脏字,但这是一次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羞辱。

而且这一次,她身边没有杜景堂。就算在,也不能次次都依靠他吧。

苏傲雪捏着高脚杯,狠狠咬了一下唇,呼啷一下猛地起身,把身子挺得直直的:“赵导演不用可怜我是个弱女子,优秀的人别管男女,总是有被人争夺的烦恼。”

她答应过杜景堂的,她会改变得更快,她会保护好自己,免受别人的欺负!

席间站出来一个人,也不知是好心淡化硝烟,还是明夸实讽,说了句:“谁说不是呢,都说女子谋事不容易。可像苏编剧这样有真才实学的,能同时得到两家电影公司的橄榄枝呢。”

赵广文举了举杯,顺着这话继续攻击:“有道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根本不用担心受挫,反正不缺后来者。说不定,还没了结上一个,下一个就在门外排队了。”

话里也没有明示排队的是工作还是人,但恶趣味使然,大家总是更愿意理解成后者。

苏傲雪抿了一口酒,冷笑道:“那我还是觉得男人更厉害,远的不提,就说眼前的男人三妻四妾、家花野花,数都数不过来呢。可能享齐人之福的女子却不多呀。”

赵广文翻了个白眼,发出嗤的一声笑,问道:“苏编剧写剧本时处处讲进步,怎么私底下却支持不忠贞的男女关系呢?”

苏傲雪不止把自己的城池守得很牢,甚至还游刃有余地进攻:“我支持的当然是一夫一妻制。我只是奇怪,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不能在这种事上给我们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做个表率?靠一群做什么都不容易的弱女子,哪年哪月才能给一夫一妻立法呀!话又说回来了,一夫一妻没立法,是不是说明管法律的男人不同意啊?”

赵广文并未被压倒,反而来一招以退为进,化解了这个难题:“我必须很负责地站在妇女的角度说一句,女子确实比男子更有廉耻心,也难怪女子肩负传承香火的使命,也难怪说娶妻当娶贤了,一个家的妇人决定了这个家的未来。从前女子只需要主内,现在的新女性则是内外一手抓,可见是能者多劳。”

苏傲雪点头不迭,忽地失笑出声:“看来,读书并不是万能的。学校招生明明只歧视女性,但男子读了那么多年书,可按赵导演的公道话来说,男子在道德品行上还不如某些大字不识的女流之辈。”

凤姿的经理郭俊拉了拉赵广文,眼神里传递的意思,不仅仅是劝架,也有一部分嫌弃。既然说不过人家,就不要一直去戳老虎的鼻子眼儿。

虽然把赵广文打败了,但苏傲雪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要说坊间流言总爱传床笫秘闻,那是老百姓层次不够高。可都是做影戏的文化人,也如此爱嚼舌根,又是为什么呢?

可见,人的道德高下和阶级出身以及文化程度并无关联。

想的问题沉重了,苏傲雪的酒便更加不肯断了。

当杜景堂回来,看到她迷离的醉眼里有点点泪光,毫不犹豫地带着她离席了。

苏傲雪踉跄着走出饭店,对着耀眼的霓虹灯,终于撑不住掉下泪来。她心事太多了,但不是每一件都适合发泄给杜景堂。

“三哥,你说我们做编剧的就那么可有可无吗?”

杜景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疼地替她拭泪。

苏傲雪是真的感到寒心:“故事出彩是导演能力的表现,受观众欢迎又是演员的功劳,只有我们编剧连苦劳都没有吗?”

杜景堂把人抱在怀里,当了孩子一样地哄:“不委屈,乖,不委屈……”

其实他心里懊悔极了,刚才就该告诉陈冬易,他可不管行规是什么,他的女朋友在凤姿就不该受到一丁点不公正的对待。

怀里的苏傲雪赌气地说了一句:“以后都不给他们写剧本,看他们拿什么出风头!”

这火气一上来,杜景堂真有打算替她另起炉灶,便问:“真不打算跟凤姿再合作了?”

苏傲雪打了个酒嗝,看他气性很旺,自己反倒缩手缩脚起来:“我……我说说的。我现在就认识这么两家电影公司,而且也只有凤姿还预定了我下一个剧本,我都,都……收定金了。三哥,我是不是有点没骨气呀?可是……要挣人家的钱,也只好这样了。”

不仅要忍电影公司对编剧的怠慢,还要忍赵广文那种导戏随随便便、搬弄起是非来却比谁都积极的角色!

其实,按照杜景堂肯拿八千块出来帮她离婚的豪举,只要她一句话,说不定也会替她赔了新剧本的违约金,再操办一家电影公司出来。

可是,苏傲雪不能那样做。

杜景堂也看出来苏傲雪是只能老实巴交写剧本的人,抬她出来做生意,生意上没法避免的应酬交际会让她头疼的。因此,也就不往下提了。只是告诉她:“这次的事,我让陈冬易先欠着,看他对你的新剧本够不够尊重。即便为了迎合市场而改动,也要有你的首肯才行。如果凤姿做不到这一点,到时我一定出面,替你把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好不好?”

“三哥,你对我真好。”苏傲雪仰头,眨巴着眼睛看他。这时才发觉,其实他眼里藏不住的柔情是比酒更醉人的。

说过这一句,苏傲雪后来的意识便逐渐模糊了,连自己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了。

好在这种糊里糊涂的状态,在次日醒来时,已经彻底翻篇了。

当杜景堂睡足了起来时,身边的位置早空了。

苏傲雪已经坐在书桌前,开始奋笔疾书了。

杜景堂站在书房门口问道:“这么早起来写剧本?”

苏傲雪右手握着笔,左手就攥紧了拳头,道:“凤姿承诺这个剧本不给我任何限制,先让我按自己的想法写。这种机会不是一直都有的,我必须牢牢抓紧!如果我能写出一个既能表达女性心声又很符合商业性的剧本,他们还敢小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