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香港

坤哥的这通电话,像是在无形之中给了年柏彦一记闷棍,正中了他的后脑,以至于让他呼吸都感到困难。从他开始怀疑阮雪琴到让坤哥介入调查,再到现在,坤哥隔了这么久才给出消息,这令年柏彦也多少觉得奇怪。

只有两种情况能解释清楚,第一,阮雪琴背景十分复杂,可能会涉及太多不为人知的事;第二,阮雪琴是真的清白,往往,越是简单的人查起来反而不会比复杂的人节省多少时间。

而坤哥终于给了消息,并且指明阮雪琴跟上一次南非袭击事件有关!

怎么就那么凑巧,她打了一笔钱过去?

年柏彦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也的确让许桐通过关系来查这件事,但后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阮雪曼,其实当时他也的确明白阮雪曼是做了替罪羔羊,因为他了解,越是表面嚣张跋扈的人,骨子里实则是软弱胆怯的。正如阮雪曼,她的厉害只在表面,他相信她说的话,她只是派人盯了他们,但派去身手那么强悍的杀手想要除掉他们,她阮雪曼还没这个本事。

但当时叶鹤峰处于盛怒之下,并且他也觉得有必要杀一杀阮雪曼的锐气,所以也就选择了缄默,那个时候他怀疑了所有人,包括叶鹤城,但唯独没有想到阮雪琴。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与世无争,安静得如同空气一般,让人往往忽略了她的存在。

所以,坤哥最后一句话点醒了他。

之前他怀疑了阮雪琴,是因为作为一个家庭主妇的她可以轻松拿出毒品,也是因为她请求他要叶鹤城放弃上诉,还有林林种种的迹象,例如叶鹤城书房里被素叶发现的那本折页书、还有被画花的照片……年柏彦怀疑,是有人想要素叶看见这些。

试想一下,叶鹤城如此能够伪装,又在叶鹤峰面前表现自然,这是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力和忍受力,这样的人心思必然是缜密的,连叶鹤峰天天跟他在一起的人都察觉不出他的心思来,足可以说明叶鹤城还是很会伪装的。

也许他一直就很痛恨叶鹤峰,又或许如他所说的一样,在他**于小贾的女朋友这件事被曝光后又被剥夺了股权,这件事成为了他想要彻底报复叶鹤峰的导火线。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将证据放在明面儿上?而且还那么巧就被素叶给发现了?

只能说明,有人是想要告诉素叶这些证据,是想要利用素叶来搞垮叶鹤城。

所以年柏彦开始怀疑,这个人就是阮雪琴。

如果真的是她,如果她真的曾经雇佣过杀手到了南非,那么,她就是完全中了年柏彦的猜测,狗急跳墙!

素叶没有出庭指控叶鹤城,他亦没有,而警方很显然还在思量着叶鹤城的罪行,阮雪琴当初情急之下购买白粉的行为已经多少将她陷于不利之地,阮雪琴必然会有行动。

在南非,如果是阮雪琴的话,为什么要杀他或是素叶灭口?为了家族利益?这是最充实的理由,而且还能完美地嫁祸到阮雪曼身上,一箭双雕;那么,现在她有没有可能故技重施?

如果是,她的目标将会是谁?

是素叶?还是他?

年柏彦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阮雪琴一心只是对付他的话,那么他可以大大方方等着她上门,最怕的就是她是利用素叶来对付他,又或者她只想对付素叶,那就糟糕了。

他不能冒这个险!

许桐正好撞见了他的焦急,吓了一跳,闻言他的吩咐后,先是愣了下,然后急急说,“年总,你现在不能离开南非,看货商很快就会过来了,没有你在场,他们怎么看第一批货呢?这单对你来说很重要,你不在,万一他们不签约怎么办?”

年柏彦当然知道对方快来了,而且当初承诺,他们看货他必然是在场的,当时想着这是第一单,重中之重,第一枪打响了,接下来的订单就不会愁了。

努力地沉了沉气,他看向许桐,面色严肃,“你留下。”

“啊?”许桐瞪大了双眼,“年总,你……”

“你也说过,这里的情况你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以前你也经常跟我到南非,钻石的情况你也一清二楚,所以许桐,这个时候我需要你帮我,客户来了后你负责接待及签约的工作。”年柏彦一字一句说道。

许桐的呼吸有点急促,“可是如果客户坚持要见你的话——”

“那我宁可丢了这一单。”年柏彦的态度十分坚决。

许桐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也知道能够让年柏彦如此坚持离开必然会有重要的因由,她在思量着会不会是素叶的事儿,但也没法儿问出口,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明白怎么做了,你放心,这单我一定会死守着签成。”

年柏彦抬手,重重地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多谢。”

许桐顺口回答,“这是我的分内工作。”说完这话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助理了,略显尴尬,清了清嗓子道,“我现在马上订机票。”

年柏彦点头。

许桐转身离开。

年柏彦站在原地,风吹过,乱了发,亦乱了心。他变得焦躁不安,开始来回来地踱着步子,然后,又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

素叶那边接不通。

他皱了眉,又拨打了纪东岩的手机。

竟也打不通。

年柏彦恨不得胁生双翅,立刻飞到大澳渔村一探究竟,奈何,相隔着空间,他鞭长莫及。

他又给坤哥打了电话,岂料占线,掐断,紧跟着手机就震动了。马上接通,果然是坤哥往他这边打来。

“我已经查出阮雪琴目前人在香港。”

年柏彦的心“咯噔”一声。

“阮雪琴的女儿叶澜参加香港珠宝展,她是陪着女儿参加珠宝展的。”

“她人还在香港?”

“是,她和叶澜下榻在四季酒店,但很少出门,叶澜是去工作,她只是待在酒店里。”

这很奇怪。

年柏彦心中警觉。

良久后道,“坤哥,你的人能赶到大澳渔村吗?”

“大澳?”坤哥奇怪,想了想说,“可以,但需要时间,你也知道内地公安和香港警方盯着我的人盯得很紧,只能走船,还要避开临检。”

年柏彦也清楚这么做很是为难坤哥的人,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拜托他们的人尽快赶到。他是算了一下时间的,如果论赶过去的话,他是最方便的,六个小时到香港,然后再赶到大澳渔村,到时候如果坤哥的人能够赶到的话,最起码能有份保障。

坤哥同意了,叮嘱他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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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大澳渔村。

素叶睡了个昏天暗地,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夕阳漫天了,这种生物钟颠倒的感觉着实糟糕透了。她和纪东岩算是连夜赶到了大澳渔村,通过她在香港的朋友莎莎,找了大澳渔村的一个老乡家入住,所谓的老乡家其实就是开客栈的,因为近两年来大澳渔村的人多了起来,所以,也便有了类似民宿的客栈。

应该称之为民宿的,但素叶更喜欢叫这里为客栈,因为都是以棚屋为主,让她想起了云南少数民族居住的房子。

纪东岩早就醒了,在客栈外面的甲板上喝着咖啡,他身后是大片的彩霞,一直绵延了千里之外。素叶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景,跟纪东岩打了声招呼,说了声“早”后就跑去看夕阳。

海天一线,远处是蓝黑色的阴影,中间是金红色的夕阳,映照着大片的云层,一点点地进行颜色过渡,最后落在她头上的是蓝红色的光亮。

“还早?”纪东岩不满地抬腕看了一眼,“我都打算收拾收拾睡了。”

“哪有这么夸张啊。”素叶慵懒地坐在了他的对面,伸了个懒腰,指了指周围的环境,“你也知道香港现在一天一个样,想要找到香港的老样子还得来这里。大白天的渔村有什么看头啊?夕阳西下,渔民们全都收网回家,家家户户炊烟四起,小孩子们在海滩上跑来跑去的,只有这个时间才是最佳的感受时间,明白吗?”

纪东岩忽略了她的这番长篇大论,敲了敲桌子道,“大姐,你是陪我来寻找答案的,不是来度假的。”

素叶接了一杯水,翻了下白眼,“拜托,是你来找前世今生的,而我,只是顺便来度假休息,顺便再订张机票去南非。”

“你不帮我找到答案,我是不会让你离开这的。”纪东岩恶狠狠道。

素叶擎着下巴,“在我们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就教过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但这件事跟你有关。”纪东岩报复性回答,“如果不是你招惹了杨玥,做什么前世回溯,我就不用今天赶到这里。”

素叶啧啧摇头,“明明是你自己想来的,还诸多借口,可恶的男人。你明明醒的那么早,可以自己先去查啊。”

纪东岩闷着没动静。

素叶盯着他,恍悟,“哦明白了,其实你是怕吧?”

纪东岩瞪了她一眼,“素叶,你再不配合我,小心我真的让你走不了啊。”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醒了吗。”素叶起身,“等我带上东西出发吧。”

十五分钟后,两人从客栈出发,在跟客栈老板要了一张大澳渔村的地图,然后拿着杨玥曾经在接受催眠时所画出的路线和描述,一路寻找杨玥口中宜英或者海生的住址。

素叶跟纪东岩的心态不同,她不是以寻找为目的,更多的,是在感受着香港旧影的悠闲。

如果说现如今的香港是一张张色彩斑斓的照片,那么大澳渔村就是仅存不多的黑白照,或者可以说成是胶片照片,虽说这里也充斥着现代化社会的印记,但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这里已经尽可能地在保留着最后的一份记忆,保留着过去的痕迹。

大澳在香港的最西南,内地游客赶往大澳的话就十分遥远了。素叶看着这里纵横的水道和棚屋,直赞叹不已。这里又被外界成为香港的威尼斯,当然,这只是表明棚屋和水道之间形成的水上人家,而并非大澳的奢华,这里应该用作最原生态的人文景观来描述。

素叶从没到过渔村,所以看每一样事物都觉得新鲜。

纪东岩放眼看过去,又看了看地图,低叹道,“这里全都是建筑差不多的棚屋啊。”

“是啊,全都是棚屋,看来是大澳的标志性建筑了。”素叶看到很多旧时的棚屋,经过风吹雨打后的木头已经泛着灰色,看似破旧不堪,实则都是用杉木或红木为主要原料,三米多高的木柱直插水中。

一路走来,他们打听了不少人家,很多人都表示没听说过海生这个名字,后来,有一个当地居民建议他们去旧区问问,因为这里很多都是搬迁过来的居民,老一代的事情很少人知晓。

两人便一路打听来到了旧区,这里看上去比他们居住的区域更加破旧。

两人便一路打听来到了旧区,这里看上去比他们居住的区域更加破旧。

有一户水上人家正在收拾渔网,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人,悠闲地叼着烟卷。素叶示意纪东岩上前打听,纪东岩沉了沉气,走上前。

“你好,请问一下这里要怎么走?”他将杨玥的画纸递上前问道。

老人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许是画中的棚屋都大同小异的,他也没认出来,便问,“你要找谁家?”

纪东岩努力地才听懂老人的问话,回答道,“海生,你知道这里有户人家有个叫海生的人吗?哦,应该是很早以前了,大概有……”

纪东岩转头看向素叶,素叶以口型告诉他,他叹了口气,重新看向老人,“六七十年前。”

老人想了想,“海生……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呀,你去问住在隔着两条水道的娇婶,她今年九十多岁了,渔村的事她都知道啊。”